爸去世后,留下了不少珍贵的藏书。每每一到闲暇时刻,我都会孜孜不倦乐不思蜀的汲取那书本里的精华来充实自己。而今———
“露儿,我已经决定带你离开这儿,换一个比较好的环境,这个房子我已经联系好租客了,一家四口,人很老实”。
她一边用手轻轻地抚过那些书本,一边面带微笑地看着我。
我头也不抬,语气如坚冰:“可是这些书怎么办!爸的宝贝,也是我的宝贝!”
她犹豫了一下,摸摸我的头:“这些书,关于他的回忆,全都锁在这里面。任何人都休想动一下!”
她的意思是…?
我恍然大悟。既然带不走,那就永久的珍藏。万一我回来,总有一种心灵的寄托。
妈妈的动作很快,不一会儿就能看见客厅里多了两大只行李箱。
“你还没问我愿不愿意跟你走呢!”我似笑非笑的嘟嚷。
她的眼睛依然波光潋滟眯成弯弯的月牙:“我是你亲妈,我去哪里,你就去哪里!”
我捧着脸,不再言语。
看到满世界一片盎然的绿意,呈现出勃勃生机之时,我却要离开这片土生土长的土地了。
水墨金城,星沙河畔,菜市场…只是从此以后,这里再与我们无关。
而那些所有的快乐,亦是悲伤的过往将会长存于心底,亘古不变。
还有,我那稚嫩青涩的…
初恋?
干净利落的离开,决绝得,甚至没有跟他道一声“再见”。
关上后备箱,打开车门,系好安全带,一声仿若冲破云霄的呼喊让我不由自主的转过身去。
鄢尘!
“露露———”
他一路小跑跑到我的眼前,我看见他似乎红了那双清澈深邃的眼。
“真的——要走么?——”他喘了口气,用一种极复杂的眼神凝视着我。
我没有回答,妈妈和师傅都上车了,听见车子发动的声音。
“小鄢尘!你要保重!阿姨有空会来看你的!”妈妈的声音。
我的脸上浮现一抹苦涩的微笑,还没来得及挥手,路边的风景一个接一个地动了起来。他的身影在我的视野里逐渐变成一个小小的黑点,直至消失不见。闭上眼睛,用手拭了拭眼角的那一丁点儿溢出的晶莹才感觉,脸颊湿润了。
“怎么?舍不得?”妈妈的语气颇有些玩味。
“唔…”我又把视线转向窗外,不再搭理她。
她在外打拼多年,已然练就一口伶俐流畅的口才。所谈见闻和人生阅历连那位开车的老师傅都忍不住点头赞许。讲到幽默之处更是令人捧腹不已。有些经过她的加工已经变成了颇有传奇色彩的故事。比如说她为讨饭碗去赌场给人发牌被占便宜,得罪了黑帮被追杀,智斗黑帮头子等等,给我一种像是置身于电影里的错觉。她的故事哪怕是她自己编造出来的,都能给你制造出一种真实的氛围,闻之津津有味,欲罢不能。
一路上除了疲倦得睡着,都充满了欢声笑语。
当象征着另一个城市的高楼林立浮现在眼前时,师傅告诉我们说“到了”。
妈妈很感激地递上了一个大红包。
我们母女俩拖着行李,行走在这个对我而言十分陌生的城市里。
和金城不同,这里的繁华不仅仅局限在那片高楼组成的森林,还有一种包罗万象的大气辉煌在里面。
我们走到一幢公寓楼前,妈妈掏出手机拨了一个电话。不一会儿,只见一个身穿亮片超短裙打扮却很清纯的女子下楼来,朝着妈妈很有礼貌地说:“莲姐,你来啦——”
妈妈微微颔首,然后怜爱的扫视了我一眼,又把那目光转向清纯女子:“兰花,这是我九年未见的女儿,露露”。
兰花上下打量了我几秒,脸上漾起一丝春日温暖的笑容来:“真不愧是莲姐的女儿,长得实在是太漂亮了!”她亲昵地挽着我的手,“上楼去!”
进屋寒暄了几句,兰花说她要下厨去给我们准备好吃的,茶几上摆上了一份装点极其精致奢华的果盘。有很多我只在大型超市里见过却叫不上名字的进口水果。
我细细的环视了一下周围,发现这屋子的装修得十分复古。木制的家具,木制的地板,甚至连电灯都仿制成古代灯笼的模样。房间的空气里飘散着一种淡雅的木香混合花草香的味道,真是沁透心脾。
我窝在那软绵绵的沙发中打起了瞌睡。
待我醒来,只见她笑眯眯的对我说:“瞌睡虫,快去吃点东西吧!”
我拿起一块蛋糕放进口中,却听到兰花说了一句:“莲姐,有一批货让您亲自去过目…”话没说完,却见妈妈朝她使劲眨了眨眼,表情略严肃。
我不懂她们的意思,只是一个劲的往嘴里送美食。
填饱肚子,兰花带领我去参观我自己的小卧室。
如梦似幻的精美装饰和工艺独特精湛的的居家摆设,这是我从来想都不曾想过的生活。公主?…恍然间我想到了这个词。
后来我才得知,兰花不光是家庭里的生活保姆,还是妈妈生意上的得力助手。
她花了很大的财力人力,才把我弄到了一所私立学校读书。而且很幸福的是经常有人来接送我上下学。
妈妈做生意很忙,经常到外地出差。偶尔在家时,她的朋友很多,简直是…三教九流。
他们会聚在一起打麻将,甚至赌博。偶尔讲一些荤段子,贫贫嘴,不时也讲一些正经事。男男女女,举杯畅饮吞云吐雾。甚至,偶尔有一两对所谓半路夫妻,情侣,光天化日当众做些亲亲我我拥抱抚摸之事,旁若无人动作真是大胆。而妈妈他们也仿若没有看见般,只是会呵斥着到外面开房搞去。
我只会尴尬得跑进我的小房间里去写作业。
没有朋友来拜访,她就会带着我到很多地方去游玩。开开眼界长长见识。
自从爸爸去世,我都很久没有这么开心过了。
有一次真是把我吓坏了。家里突然来了很多人,都理着怪异发型不说,有的脸上身上还有那阴森可怖的刀疤,有的身上遍布刺青,煞是狰狞。
其中一个光着膀子的男人将一把闪烁着锐利寒光的刀狠狠地砸在桌子上咆哮道:“他吗的!叫莲那个臭娘们给我解释清楚!!”
兰花赶紧将我赶回了卧室。由于好奇心愈来愈浓烈,我的耳朵紧贴着门,试图从中听出什么来。
一个男人冷冰冰的声音响起:“******!!那臭娘们的心也太黑了!赚了老子们那么多的钱还嫌不够?竟然拿一批次货来坑老子!!”
“您息怒…我想莲姐也不是故意的,快坐下!我给你们倒水!…来来来,吃水果,消消气…”兰花那波澜不惊的温婉声音。
然后我就再没听清楚他们之间叽里咕噜的说着些什么。
过了大概二十来分钟,听见一个粗犷的男声响起:“好吧!阿兰,老子跟你说哈,叫莲那个臭娘们踏踏实实的做她的生意,别跟老子们耍诈!!老子们可都是一根绳子上的蚂蚱!要好过,大家一起好过!若是…哼!!!”
听到那几个字,我不由得一颤。
一根绳上的蚂蚱?什么意思?
难道,她做的不是什么正正当当的买卖吗??
或是……走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