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我们这些垫底生,叶知秋原本温婉的性格不复存在,或许说,她根本从来没有温婉过。
她拿着尺板,布置了许多重点题目让我们做,当然了,肯定不会,如果会的话也不会来这里了。
她进行一对一辅导,认真讲解,直到会做为止,其他同学进过她的讲解顺利答题回家,直到最后才轮到我,明明我坐在前面却还要从后面开始进行辅导,她根本就是恶意对我。
暮色降临,天色已晚,同学们陆续离开教室,就连比我笨的王义也都先走了,我又饿又困,爬在桌子上埋怨:“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回去,我都饿了”
“想回去吗?那就再考倒数试试了……”她终于露出了对我的态度,再也不谦逊温和。
“话说大姐你变脸也太快了吧,为什么不能对我温柔一点,就像对王远那样”
她瞥我一眼,坐在我旁边,看着我做的几道题,我将凳子放正,靠近她坐了起来,撑着脑袋看向她,侧面看,她的睫毛很长,叶知秋,她是那种仔细看,就会觉得很舒服的人,所以,我喜欢盯着她看很久。
她看完,扭头看向我,那一刹那,我忽然脸红心跳,时光仿佛放慢,她如一个绝代佳人一般侧眸,我想我是疯了,肯定疯了。
她没有发现我神色异常,拍过我的脑袋,骂:“笨蛋,谁告诉你是这样解题的……”
我所有的美好发现和画面,在这一掌之间全部破灭,我无奈耷拉下脑袋,好学生岂是一时半刻就能当上的!
许多时候,我们都不知道,未来在等着我们什么,我们在等着未来什么,突如其来的一个访客,让我们都措不及防,叶知秋的妈妈忽然寻来,让大姐吃了一惊。
她们母女俩重逢,一起下厨做饭,我在旁边打下手,听她们谈起,我才知道,她为何会忽然回来这里。
“回去上海之后,我嫁给了一个生意人,有一个儿子,今年五岁了,他对我很好,虽然离过婚,这次回来,我们商量好了接你回上海跟我们一起住,我来之前打听过了,你爸爸不在家,趁着他没有回来,我们明天就走吧”
我择着菜,突然好难过。
大姐万般震惊:“留下爸爸一个人吗?”
“他总是打你,离开不是更好”我插了一句。
她埋下眼来,切着菜,大姐的妈妈像是叹气一样,眼里尽是清冷:“你的名字是我给你取得,也是我生的,拐卖妇女是犯法的,我没有报警,只是因为他还是你的爸爸,知道吗?”
大姐看了一眼她不再说话,两人相继沉默,大姐随后让我去买点佐料,天已经黑了,外面隐约有一丝月光,照的人心发慌。
如果,大姐跟她回去,以后的人生,肯定很好。
她的妈妈知性优雅,美丽大方,她的爸爸,苍老鲁莽,这两个人,完全不是一个世界里的。
慢吞吞地走回去,在很远处隐约听到一阵阵的嘶叫和怒吼,我好奇,这条巷子里就只有我们两家人了,哪里来的吵闹声?
莫非……
不好……
我突感不妙,匆忙跑回家,果然大叔回来了,发疯一样的踹着厨房门,她们娘俩在厨房内惊慌失措,大叔奋力砸,踢,骂:“婊子,婊子,你还回来干嘛……”
我吓坏了,看情况不妙,冲上去抱住他,他力气比我大,将我甩在地上,指着我喊:“滚……”
“小凡……”大姐语中尽是担心和恐惧,她求他:“爸,别打妈妈,要打就打我吧,让她走……”
“现在让她走了,这么多年的帐老子跟谁算”
“叶大虎,你现在还不知道你哪儿错了吗?”大姐妈妈质问他。
大叔依旧恨踹着门:“老子只知道,我的女人给我戴了绿帽子,跟别的男人跑了,出来呀,都给老子出来……”
门已经被砸的破碎,眼看就要被踹碎了,我再次紧紧抱住他,对大姐说:“快跑……”
我使出浑身力气牵制住他,大姐打开门,颤抖着从混乱的厨房探出头来,拉着妈妈的手,两人就要跑时,大叔像疯了般抓住我一顿乱揍,脸上,身上,防不胜防,我的力气比不了他,被他打的头晕眼花躺在地上,依旧死死扣着他的腿,大叔气的大骂:“放手啊……”
“小凡……”
大姐哭着冲过来抱住他另一条腿,紧紧抱着:“让她走吧……”
大姐的妈妈看着我们被打,惶恐无措,大叔狠狠盯着她,眼睛发红,像要吃了她一样。
“爸爸,求你了,求你了,让妈妈走吧,你打我吧,打死我吧,爸……”大姐无助的呐喊,换来的是大叔无情的踢打,我们俩个被他踩在脚下,大姐的妈妈哭着:“你到底想让我怎样才能放过我们?”
“想让你死……”大叔说着踢开我们,移开步子就要去抓她,大姐大喊:“快走……”
我迅速起身拉住他的胳膊,他回头狠揍了我一拳,忽然间撇到了厨房里的一样东西,我和大姐都一惊,大姐的妈妈见此冲上来拉起大姐的手逃跑,转身之际,猝不及防一根铁棍落在她头上,无情地砸了下去,砸的心也跟着碎了。
大姐震在其中,风,越烈了!
那天晚上,是这一生最难言的痛,她倒在黑夜之下,像我妈妈一样,也从此不再回来,血泊里,似乎还能看到我们的倒影,不甘,愤怒,悲痛。
她的手从大姐手中滑落的那一刻,顺带着也把大姐破碎的心带走了,只留下了指尖的伤。
死亡来临的时候,都是刻骨铭心的,那晚的大叔,亲手杀死她之后,哭成泪人,他哭什么,为什么要哭?
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恨透了他,大人常常教导我们做一个好人,心怀善良和感恩,可是,他们通常自己也不知道,何为善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