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人知道一件事物经过万年，会发展变化成什么。当然也更不会有人知道，一处小镇在万年之后，究竟会否是海底无人知晓的残墟，抑或还是那个小镇。
魔兽山脉，青石镇。
这座平凡无奇的小镇，因当年诞生出炎帝，而变得富有传奇色彩。
而即便万年之后，它却依旧静静伫立在此，越是平凡，往往越是经得起岁月蹉跎。
当姜楚等人来到青石镇时，正值小雨淅沥，小镇与远处绵延的山脉，朦胧在广阔的雨帘中，恍如画境。
哪怕之前姜楚脾气再差，现在也深吸一口气，心绪彻底平复了下来。
然后他转头，看向了身后那名此行唯一的女子。
“看我干什么？”凌烟瑶高冷依旧，并不觉得亏欠了姜楚什么，始终保持着理直气壮，甚至于是女王那样的口吻。
眼看气氛不对，又有爆发的趋势，萧少君已一步走入两人中央，隔开了彼此。
“呵呵，凌姑娘不用介怀，姜楚兄弟虽说还在纠结此事，但我想很快就会释怀的。”
两头做好人，萧少君也莫名有些烦恼。
凌烟瑶作为姜楚的战灵，从各方面而言，都应该对姜楚言听计从才对。
而事实上，他们一开始确实也是这么想的，这种错误的认知，直到南飞轩让凌烟瑶去打洗脚水..
瞬间冰寒的气氛，就如一盆冰水当头泼下，南飞轩惊醒过来便已不及。
凌烟瑶信手捻过桌上的酒杯，继而挥出。
杯中有酒..
但经过凌烟瑶那一捻..
酒中便有了剑。
像只鸵鸟把头埋在沙子里，立在墙角的姜楚被这一剑吓出一身冷汗。
剑心境界，万物成剑！
当然把姜楚吓出冷汗的原因还有一个，凌烟瑶丝毫没有顾忌，就在这个世界用出了灵力！
南飞轩的斗气挡住了酒杯，却没挡住酒，浓烈的酒意中，剑意仿若莲荷初绽，顷刻照亮了他惊愕的脸。
凌烟瑶当然没有痛下杀手，只是小惩大诫，割下了南飞轩的一缕发丝。
随后，姜楚被严刑拷打，终于说出了事实。
凌烟瑶融合了圣胎，仅与姜楚保留了精神上的联系，除此以外居然是独立的生命？！
“那么你说的打洗脚水..”南飞轩脸色铁青，少有失态的他居然完全冷静不了。
“男人的面子。”
“..”萧少君沉默，表示理解。
闹剧结束，姜楚内心的想法却没结束，凌烟瑶的剑心境界，给了他极大震撼。
这个世界，能在剑之一道上教导自己的人，终于出现。
他想了很多，也在心里掂量了很久，所以今天姜楚特别反常，时不时就看着凌烟瑶，似乎要在她身上看出一朵花来。
拍拍姜楚的肩膀以作安慰，萧少君上前几步，四下打量了半晌，转头询问道：“你们是打算继续逛一阵，还是去客栈打点一下？”
“去客栈吧，本来下着雨，要逛也看不到什么，除非是去镇外看景色。”南飞轩说完，率先向着近处的客栈走去。
“嗯。”姜楚没有意见，在这些方面他向来随意，而且他想的也和南飞轩一致。
等四人进了客栈，在柜台那里一问，才发觉事情有点大条。
年逾五十的掌柜皱着眉，一手按在账簿上，为难道：“四间房？那真不巧呀客官，本店只剩两间房了。”
旋即他展现出了生意人的本色：“我看几位客官也是相识，两间房应该无碍吧。更何况那位女孩子生得倾国倾城，与那位少侠很是般配，想来一间房更好吧。”
话语里的那位，当然是指凌烟瑶身侧的姜楚。
听到这么胆大包天的话，凌烟瑶的脸色率先一沉，然后指尖锋芒毕露，眼色不善地挤上前。
“呵呵，掌柜你真爱开玩笑。”萧少君见势不妙，赶忙出声圆场：“那两间房就两间房吧，我们三个大男人挤一挤没问题，主要是姑娘家的清誉重要。”
“哈哈哈，少侠说的是说的是。”谁管你说得有理没理，只要你订房，你就算说四个人挤一间，掌柜也点头称是。
站在两间房前的走廊中，拿过小二递来的门牌，萧少君和南飞轩先后走进了同一间房，然后..
姜楚面无表情，走进了另一间房。
感受到身后蔓延过来的寒意，姜楚回过身，与身处走廊的凌烟瑶对视。
他的眼里毫无****，只有一抹郑重，但不是面对杀意的郑重，而是有求于人。
在另外两人目瞪口呆的注视下，凌烟瑶走进房间，反手关了房门。
“你要求我什么事？”光影错落，凌烟瑶显现在桌旁，给自己倒了杯茶。
沉吟半晌，姜楚忽然单膝跪地，抱拳垂首道：“请教我剑道。”
冷傲的眼神并未出现半点波动，如果不是想到自己的肉身是姜楚识海中的圣胎，凌烟瑶几乎要一脚把他踹出去。
凭借精神上的感应，她知道姜楚是个什么样的人，做事直来直去，率性而为，极少使用阴谋算计。这一点就连他的战斗风格也是如此，犹喜摧枯拉朽，碾压对手。
同时，她也明白姜楚悟性超凡，超凡自然入圣，这等可怕的天赋她从未见过。
更甚者，她时刻感受到姜楚要变强的心理，他憋着一口气，哪怕已经入魔。但他执着拔刀的身影，也早已烙印在凌烟瑶脑海里，挥之不去。
但这一切都不是让她生气的原因。
“我为什么要教你？”
这句话问得理所当然，世事皆如此，这个问题的标准答案，永远都是利益。
可她没有给姜楚回答的机会，同样举杯一挥，茶水飞溅。
姜楚也没有回答，背后灰光亮起，诸天混沌体已然持着白龙剑，挡在荒兵神体之前，这一切在凌烟瑶面前没有隐瞒的必要。
茶叶如剑，茶水如剑，比起前夜的酒水含剑，竟是更强一分。
荒兵神体隐没到执相塔内的同时，鬼云之身握紧那柄二尺长的石剑，与诸天混沌体一同挡向泼来的茶水。
砰砰砰砰——
密集且沉重的轰击声震荡着姜楚的识海，两个分身竟未能挡住哪怕一滴茶水，被贯体而过，鲜血与雷浆淌落在地。
茶水直击在雪白的墙面上，水滴虽散，剑意却凝，平滑的墙面在下个瞬间，已然布满了交错纵横、深浅不一的剑痕。
“原来你的剑道这么差，那么八重刀势想必也不过尔尔了。”
“我可以教你剑道，但你必须记住，你欠我一个不是利益的答案。”
收回分身，荒兵神体在外，低着头沉思。
不是利益的答案..
以利益换来的师徒关系，也会因为利益而瓦解。
那么不靠利益，靠什么？凌烟瑶难道会和自己师父一样，将自己当成自己的亲人来教导吗？
或者说凌烟瑶在暗示我什么？
盯着尚在疑惑的姜楚，凌烟瑶眼底的一丝情绪转瞬即化，她开口赶人：“还不走？”
木讷地点了下头，姜楚背过身开了门。
“什么时候开始，我自会通知你。”
“谢谢。”
从头到尾，两人只说了八句的话，简洁的过分。
但正如凌烟瑶通过感知知晓姜楚的性情和过往一样，姜楚也能知晓凌烟瑶的性格经历。
她既然说了，那自然会做到。
而且，她似乎真的和自己有亲人般的关系，只是..
她心中的经历似乎并未对姜楚敞开，姜楚所能感知到的也只有极其模糊的片段。
站在门外，姜楚沉默良久，眼神温和了许多。
他转过身，对着两扇紧闭的房门，轻声说道：“谢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