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灰暗,被风夹着的细雨打在她的身上。
一个穿着白衣的中年女人站在一个墓碑前,眼眸哀伤地看着她。
沧桑自女人那白色的身影蔓延到整个天边,仿佛整个世界都是灰色的。
何天长久没有开口的嗓子低哑暗沉,她的眼里带着泪,瘦弱的手臂朝那女人伸展开,喊了一声“妈”。
那女人似乎也想要拥抱她,可不知怎么的,就是触及不到她,只好远远地充满慈爱地看着她,对她说:“天天,妈妈对不起你,要先离开了。妈妈不是故意丢下你一个人的,你一定要原谅妈妈,好吗?不要为妈妈的离开伤心,妈妈这些年受病痛的折磨已经筋疲力尽了,离开对妈妈来说是一种解脱。妈妈唯一的遗憾,就是没能伴你长大成人,没能看到你出嫁,没能看到你幸福。所以,天天,你一定要替妈妈完成心愿,一定要过得幸福。你幸福了,妈妈在天上看着也会觉得欣慰。记住,一定要幸福!”
说完,女人的身影渐渐变淡,直至消散。
何天害怕地出声挽留,发出破碎而又尖锐的声音,大声哭喊:“妈,我答应你,我一定会幸福的,你不要走……”
然而不管她哭得多么凄惨,喊得多么声嘶力竭,整个苍凉的天地间,最后仍然只剩下了她一人,在那灰色的天幕下,匍匐跪地。
她仓皇地从梦中惊醒,视线模糊地盯着灰白的车顶,心凉凉的,痛痛的,手里早已是被泪水打湿的妈妈留给她的信,信中的话与梦中妈妈说的话一模一样。
妈妈要让她幸福。
而她,还能幸福吗?
何天想起她离开上海来温州的那天晚上,从后视镜中看到的翌阳忧伤慌乱的样子,心瞬时痛得起了褶子。
何天在温州待了一个多月,四处感受着妈妈生活过的气息。这一个多月中,她只给爷爷奶奶打了两个电话。
第一个电话,是到达温州后打给爷爷的,爷爷告诉他翌阳去家里找她了,知道了她家发生的事情。
那时何天急于放下与翌阳的一切,慌乱而又急切地挂断了电话。
第二个电话,是她回去之前打给爷爷的,告诉爷爷这边的一切都已经处理好,她准备带着妈妈的遗照回家。
而这一次,爷爷对翌阳只字不提。
何天想知道翌阳的消息,却又害怕知道。矛盾的心却让她坐立难安。
翌阳虽然已经知道了她妈妈的事,这一个月却没有对何天表达他的丝毫关心与问候。
这应该是何天所希望的结果,可是为什么,她却感觉那么难受,那种无所依靠,再也没有期待与安慰的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