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债不能久深渊之厄
“雷之秘技,狂雷天降。”
格雷戈里伸手指向焦扬,半空中骤然划下一道紫色的闪电,威势绝伦,他果然已生杀心,虽然活捉焦扬固然是最好的,但他不愿接受这种耻辱,他卑微的自尊要求焦扬一定要死,否则,三阶伤一阶,甚至是差点杀掉一阶,这将永远会是一个笑话,永远会是他格雷戈里的心魔。
这道紫色闪电的速度远超一般人想象,焦扬在全盛时期尚且难以躲过,又何况是在中了麻痹光环之后呢?
“果然,杀手是高危行业。”焦扬心头暗想,从降生至今,不过九年,可是焦扬却已经数次和死亡擦肩而过了。远的不说,八岁和荔枝的那一战,前几天大道上保护霞的那一战,巷道中一寸灰与雷神教廷那一战,加上这次,竟然达到了四次,只可惜事不过三,自己恐怕是在劫难逃了。
“可恶,倘若给我十年,必定要横扫雷神教廷的所有一阶强者!”焦扬眉头紧皱,他可不是不怕死之人,在这即将死亡的片刻,他的脑海中浮现出了三个人的画面。
霞在惊慌之中与焦扬的悄然对视,直触焦扬心底,打开了他心中那段最温柔的回忆。
荔枝在把他丢在马车里后,决然离开的身影,不知不觉竟已沁入了他的脑海深处。
涵柯飞身将他推到······
最后一个不是回忆。
涵柯飞身将焦扬推到,雷电毫无悬念的劈在了涵柯身上。紫色的电光瞬间布满了涵柯的躯体,梦幻般的色彩,却怎么也掩盖不了那凋零的生机,那绝望的气息!
“不···”
焦扬声嘶力竭,在遇到霞之前,他总认为自己不过是个过客而已,所以他才能保持一种超然的心态,然后遇到霞之后,重新认识了荔枝之后,结交了涵柯之后,他才恍然醒悟,原来,这个世界一样真实,一样有着自己的挚爱,挚友。作为一个冷酷的杀手,焦扬不得不承认,他已经不合格了,因为···他舍不得!
“哈哈哈···”就在焦扬抱着那正在逐渐变冰凉的涵柯的时候,格雷戈里的刺耳笑声却响了起来“一阶强者的尊严,不容侮辱,这便是无礼的代价。”
焦扬双眼充满了血丝,恶狠狠的看着格雷戈里,仿佛要将他吃掉一般。
格雷戈里很不喜欢这样被人看着,焦扬的眼神让他想起了草原上的狼,一旦认定目标,就永远也不会放弃,时刻准备偷袭的草原之狼。于是他改变了注意,他决定不轻易的杀死焦扬了,他要好好羞辱焦扬,让他在人性的丑恶暴露之后,含羞而死,于是他开口了:“你叫焦扬是吗?我决定,赐予你一次选择的机会。”
“给你一盏茶的时间,拼命的跑。”格雷戈里脸上突然扬起一股残忍的笑容“你的伙伴现在还没死透,或许还有生机,当然,前提是你要带他走。带上这个将死之人,一盏茶的时间你根本跑不了多远,最后的结果是你们两个一起死;抛弃你的这个朋友,他死,你还有一线生机,你···作何选择?”
焦扬低头看了看还半睁着眼睛的涵柯,他确实还没死,不过身体的各项机能已经在急速下降了,只要他一闭上眼睛,恐怕就再也睁不开了。
“走···走···”涵柯艰难的突出两个字。
焦扬知道他的意思,这也是焦扬最好的选择。
“你知道吗?”焦扬的声音很低沉,但却听不出悲伤,他在短暂的情绪失控之后,立刻恢复到了他杀手的状态,他对着涵柯说“在这个世界,我没有父母亲人,但以前有类似于父母亲的人教过我···债要趁早还,晚了,就还不起了。”
焦扬擦掉涵柯眼角的泪水,将涵柯缓缓背起,一边走一边道:“算上这次,我都欠你一条半命了,人都只有一条命,我却欠了你一条半,你总得让我还一条好不好,要不然说出去多笑人啊···真是的···麻烦···以后就不跟你解释那么多了。”
没看到想象中的为了生存出卖朋友的画面,格雷戈里心中一点都不开心,但看着焦扬远去的身影,他嘴角仍挂着笑意。
焦扬逃离的方向正是一条绝路···地狱深渊。
“哈哈···”伦哈特看着手中越来越明亮的紫色光晕,口中不禁笑出了声,近了,他清楚的感觉到自己离那个渎神者近了。
“咦?”光晕突然变暗了,他停在原地,往八个方向分别前进了千米,最后一声冷哼又朝着一个新的方向前进,此刻那个渎神者在他心中已经是无处可逃了,因为如果他记得没错的话,这个方向是前往地狱深渊的,那个看不见彼岸,深不可测,有死无生的地狱深渊。
“哦?到头了吗?”焦扬看着眼前狰狞的峡谷,轻声叹道,倒是显出了他很看得开的心态,所谓生死间有大恐怖,连大恐怖都经历过几次了的人,区区峡谷,怎可让他变色。
不知什么原因,峡谷中弥漫了一层淡淡的雾,峡谷高空没有任何飞行物,据说地狱的魔爪,哪怕是在高空都难以逃脱。
峡谷太宽,以致于根本看不见对岸,据说对岸已经超出了东南地区。
峡谷太深,以致于入眼处全是漆黑,据说这个谷,没有谷底,所以谷边自然而然就成了危险无比的悬崖。
焦扬将涵柯放在悬崖边,此时的涵柯身上已经很冷了,甚至连焦扬背他的背部都有了冰渣。这不是正常反应,涵柯中的是雷系秘技,而非冰系,开始焦扬以为他身体的冰冷是因为身体机能开始体质工作造成的,不过现在焦扬确定,跟那没关系,涵柯身上正发生着一种自己不了解的变化,结局未知,不过还能坏得过死亡吗?
涵柯眼睛半虚,口中喃喃道:“这就是我的命吗?”
焦扬站在峡谷的边上,看着峡谷,想着自己这短短九年的遭遇,心中不禁明朗起来。理法,不过是一群弱者在牢笼中对自己的保护;实力,才是保护自己和自己至亲、挚爱、挚友的根本。
“雷神教廷,就妄图鱼肉大陆、凌驾于所有人之上?一阶强者,就妄图玩弄我们两兄弟的性命?一生坎坷,命中该死?哈哈哈···我焦扬虽然只是个过客,只是个三阶武士,但绝不认命,倘若这就是命,我就是无命之人,倘若这便是天意,我就是那个诛天者!此战若侥幸不死,从此雷神教廷之所属,小爷见一个杀一个,直至再无活人!此战若死,我便化作厉鬼,万年蛰伏,一朝成为鬼神,杀上神庭,从此大陆再无雷神!”
轰···
天空响起滚雷之声,阴霾笼罩了整个龙都帝国东南部,这一天,整个龙都帝国都下了一场雨,一场红色的雨。有人说这是贤者逝世、伟人长辞、将星陨落,天之泣血;也有人说这是魔神出世、妖孽突显、霸王诞生,天之泣血;也有极少的经历过地狱深渊之厄的人猜测,这到底是不是上天对即将发生的惨剧的哭泣。
空谷回响,声音不绝于耳,焦扬的声音传了很远,很远。
“焦扬”
“九三”
空中一道血光掠过,当声音传到血光处时,那道血光明显顿了片刻,血光中两道声音传出,正是荔枝与黄华的声音,然后血光以更快的速度激射,它的目标是,地狱深渊。
伦哈特此刻正在地上极速的穿行,凡阶大圆满之下,皆不能飞行,哪怕是陨星强者。但他的速度绝对不慢,当焦扬的声音传到他耳朵里时,他满脸涨红,怒道:“找死的小子,胆敢如此亵渎我雷神教廷,真是饶你不得。”说完,其速度更快三分。
“哼,你找死。”格雷戈里的声音从远处传来,他万万没想到,焦扬居然在这种关头突破了,不是二阶。
武士之心,万里难寻,从来都只有极其优秀的一阶强者才可能领悟,焦扬居然在这时候领悟了。
当然,此时武士之心的觉醒并不会对焦扬带来任何实质性的帮助,相反,它已经激起了格雷戈里心中的嫉妒、仇恨、自卑等多种情绪,以致于身为法师的格雷戈里竟然冲到了焦扬身前。
嗖···
焦扬消失了,无声无息的发动了这或许是他人生中的最后一次攻击。
蓝色的电光,紫色的雷光相互交错,闪烁不停,焦扬浑身颤抖的半跪在悬崖边,他笑了,有了舍不得情绪后,自己好像真的变弱了,倘若是荔枝的话,应该就成功了吧。
“啊!”格雷戈里,摸着脸上的划痕,一声怪叫,第二次,这是自己第二次差点丧命于一个三阶小子手中,他内心卑微的自尊终于崩溃了。
嘭···
他的身体犹如一个紫色的雷球,数里之外都能感觉到其强大的破坏力。
“住手···不···”
“焦扬···不···”
“雷之秘技,紫电狂雷!”
无数雷光凝聚,一条粗大的紫电雷龙瞬间成形,它嘶吼着、翻腾着仿佛在发泄主人的歇斯底里一般,撞向了焦扬小小的身体。
······
焦扬飞起来了,被强大的雷电能量撞飞了,他的身体已经失去了知觉,他好像又回到了宇宙归元的那一天,看着自己所熟悉的一切,然后慢慢飘远,越来越远。
他这次是真的看见了。
看见了涵柯转过身伸手想要拉住他的模样···鼻涕眼泪的,真是丑。
看见荔枝隔着一道血光,洒下了几滴有温度的泪水···原来荔枝也挺可爱的吗。
甚至看见了遥远殿堂中霞失手打碎的茶杯···霞,你若安好···
原来,还有这么多人舍不得自己,焦扬突然没心没肺的笑了。
他知道,涵柯多半死不了了,就是可惜不能和他一起去报仇了;
他知道,和荔枝的七年后的比试,荔枝赢了,就是可惜自己会失约了;
他知道,霞还安好,就是可惜···真的霞,早已离去了。
或许,这就是自己追寻的足迹吧···地狱深渊么?我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