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道选择题，一道非常艰难的选择题。
林阳犹记得上一次他做选择的时候，意外获得了符种，而且事后他非常幸运的催化了符种，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叫做生。
但是现在，摆在他面前的却是死。
尤其是当他问出“如果我选择活下去，前辈可以帮助我离开吗？”这句话后，黑袍女子的体内传来一句“可以”的时候，更是让他难以作出决定。
但是最终，他还是做出了决定。
“舍得。”林阳十分平静的说道，平静的就像是在说今天中午要吃葱花饼，另外在来点稀饭那样随意。
实际上他的心情，却是一点也不平静。
从出生开始，他就一直是家族中人嘲讽奚落的对象，现在终于拨云见日，一切开始朝着美好的一面发展，却偏偏又遇到了这样的遭遇。
最重要的是，他还有大仇未报，他怎么能死？
可是他又不得不死。
因为他想让妹妹活，想让龙霸天活，哪怕只有一成的机会，他也要放手一搏。
听到林阳的回答，黑袍女子脸上笑意顿消，她毫不掩饰心中的怒火与讥讽，一字一句的道：“愚蠢之极！”
黑袍女子的体内，再次响起一声长叹，似乎也是觉得林阳，付出的代价太过巨大。
然而林阳却是微微一笑道：“不就是死么，有什么大不了的。”
话毕，林阳咬破手指，又从身上扯下一缕布条，想了想之后，开始书写。
他并没有写什么醒世名言，亦没有打算留下替我报仇之类的话语，只是简短的写道——要开心的活下去。
七个字便就是他最美好的愿景，然后他小心翼翼的将布条折叠起来，放进了怀里。
然后他抬头看向前方，说道：“前辈，我需要怎么做？”
被软禁的器灵，并没有马上回答林阳的问题，因为她此时此刻，正怔怔的看着眼前的少年，神情微惘。
“不就是死么……”器灵喃喃重复道，目光之中隐有泪光涌动，“主人当年……也是这么说的呢。”
……
久久得不到答复，林阳忍不住再次询问了一遍。
闻言，这座浮屠万象宫的器灵，这才回过神来。
只不过这一次，她的眼中的哀怜叹息少了些，却是多了一抹倔强。
“放心，看在你和主人这么像的面子上，无论如何我都会尽量会保你一命！”器灵自言自语道，而后方才对着林阳传声道说道：“只需将你体内的符树借用于我。”
林阳深吸一口气，毫不犹豫的便就将心脏中的符树抓了出来。
而伴随着符树的离体，他的脸色也是瞬间苍白了起来。
和当初帮助苏童脱离魔爪时不同，现在这株小小的符树幼苗，已经和他的心脏融为一体，将符树从体内揪出，无异于削去了大半个心脏。
树无皮则败，人无心则亡，这是恒古不变的铁律。
所以此时此刻，林阳能够清楚的感觉到，自己的生命正在快速的流逝。
器灵自然知道林阳，此时在经历着怎样的煎熬，所以见到林阳将符树取出之后，她也是瞬间有了动作。
一道白光乍现，器灵从魔女的体内破体而出。
因为很是虚弱，所以看起来有些虚幻，恍恍惚惚，仿佛一阵风就能够将其吹散。
然而她身上的气息，此时却是异常的强大，尤其是她将林阳的符树握在手中之后，那气息简直要将这浮屠万象宫的穹顶，都要掀飞。
素手轻扬，一道白羽霓裳覆盖在她的身上，将其裸露的娇躯轻轻笼罩，然后她开始了唱。
没错，她在唱歌。
歌声婉转，空灵悦耳，悠扬的歌声落入林阳的耳畔，将后者此时正在经历的疼痛，都是安抚的消散了些许。
是歌，又不是歌，因为没有歌词。
悠扬曼妙的乐曲当中，一个个金色的符文，从其朱唇之中，轻轻吐出，只是片刻，大殿之内便就被金色的符文所充斥。
而当这样一幕出现之时，那前方王座上的黑袍魔女，终于不再淡定。
她脸色铁青的，死死盯着器灵，手中长鞭狂舞，发出啪啪的鞭响。
“来来来！本座又有何惧！”黑袍魔女愤怒的咆哮道，周遭魔气剧烈翻滚，一张张魔口大张，同样发出暴怒的咆哮，张牙舞爪的，试图将那些惹人厌的符文吞噬。
魔气动荡不安，将整座宫殿都是搅得晃动。
……
……
林玉茹此时正在给那名，向她求救的小孩松绑，但是因为绳子太紧，所以一直解到现在，都是没有解开。
便就在她想要用滴水剑诀试一试，看看能不能将绳子割断之际，她所在的大殿，却是剧烈的摇晃了一下。
林玉茹下意识的停下了手中动作，警惕地看着四周，却在不经意间，余光瞥见面前的小孩，脸上闪过一抹黑气。
“魔气！”林玉茹反应着实不慢，惊叫一声，瞬时离开了那里。
站在十丈之外，遥遥看着此时魔气腾腾的那个小孩，手心全是冷汗。
“我差一点为魔族所用……”林玉茹后知后觉，心有余悸。
然而就在这时，那王座之上的小孩，却是一改方才可怜之态，脸色变幻着，冲她吼道：“一会再来解决你们！”
……
类似的场景，其他几人也正在经历着。
因为林阳和器灵联手施压的原因，黑袍魔女终是控制不住，暴露了辛辛苦苦的伪装。
所以她很愤怒，眼神一凛，将五道分身，全部召集了回来。
虽然这样做，将会失去诓骗另外几人的机会，但是和眼下的形势相比，她却是不得不这样做。
况且只要解决了器灵和林阳二人，其他几人她压根就没有放在眼里，无非是多费一番手脚，逐个击破便是。
“不自量力！”
分身归于本体，黑袍魔女身上气势，陡然更胜。
一边说着，她两手一挥，就是两条魔龙，翻滚着冲向身着白羽的器灵。
器灵眼神一凛，轻喝一声：“忍着点！”
话毕，她指尖一挑，身前旋转的符树幼苗上，一片金叶飞入她的手心。
听到器灵的那道声音之初，林阳尚且不明所以，不知道对方为何有此一说。
直到其从符树上摘下一片叶子，疼得他身体一颤时，他这才明白了过来，原来是让自己忍着疼。
“无妨。”林阳强撑着说道，虽然疼，但是还算能够忍受。
不过很快他就后悔了，后悔自己自作聪明。
因为对方不仅仅是摘下了那片叶子，更是将其放在指尖，轻轻揉碎。
短短数息，他就像是从地狱之中走了一遭。
数息过后，全身上下，像是刚从水里出来一般，全部被冷汗所打湿。
林阳身体剧烈的抽搐着，双眸之中满是血丝。
而看到这样一幕，器灵也是心有不忍，手中动作一顿。
“继续！”林阳低吼着说道，“不用管我！”
战斗之时，最忌讳心怀仁慈，犹豫不决，林阳不想拖器灵的后腿，而且都已经到了这样一步，若此就此收手，那可就前功尽弃了。
器灵闻言，心神再颤，愈发感觉林阳和她曾经的主人，很是相似，不过她手中动作却是不停，将揉碎的符树叶片，向前撒去。
和圣符一样，符树乃是天地间屈指可数的神物，对于魔族有着极大的克制作用。
所以，面对着由符树叶片，碾碎而成的漫天的金点，黑袍魔女的心中，也是生出了一丝恐惧。
但是一想到，对方成功的几率不到一成，她却又不再恐惧，而是将其化作了满腔的怒火，毫无保留的附加在了那两道魔龙之上。
魔龙的身形再次壮大了一倍，更加疯狂的向前冲去。
眼看着魔龙更加蛮横的冲来，并且将中间的距离，慢慢缩短，器灵眉头不由一皱。
她一咬银牙，再次摘下一片金叶，揉碎洒向前方，这才阻挡了那两条魔龙的攻势。
然而此时此刻，她身前的符树幼苗上，仅剩一片叶子，对方却仍不显败象，形势实在是不容乐观。
器灵眉头紧紧皱起，似乎有些后悔，不应该如此冲动。
因为若是继续按照这般形势去发展，不仅仅她将万劫不复，进入这里的人，一个也跑不掉。
“要是能够牵制住一条魔龙就好了啊。”器灵呢喃道，目光深处闪过一抹决绝与无奈，说着她便就打算用剩下的力量，强行将林阳送出这方小世界。
然而便在这时，一道嘹亮的龙吟声起。
林阳的腹部突然冲出来一道金色龙影，遇风化作百余丈，蜿蜒盘踞在大殿上空。
见到这样一幕，器灵表情忽然变得激动。
另一边，黑袍魔女嘴角却是下拉，表情忽沉。
林阳也是惊讶，惊讶的看着上空的巨龙，不出意外，这正是他体内的那道龙灵。
似乎感受到林阳的目光，巨龙缓缓地下龙头，长长的金色龙须，轻飘飘的在林阳的眉心一点。
一道充满着复杂情绪的信息，便传入了林阳的脑海。
“苟活了这么多年，也该做点什么了，有机会告诉老乞丐，当初是我连累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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