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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9章 没有记忆

千百年甚至更久以后,我终于醒悟,我错在我爱上了一个不该爱的人。一个创世神,除了对子民的大爱,不应该拥有任何一丝私情存在。

为了她,我放下所有责任,终是换来了一个被子民怨恨,抛弃,沦为堕神的下场。

于是我开始寻找宿命之镜的碎片,希望有一天我能够将碎片收集完整。如果有一天我能回到最后一次犯错的时候,我一定选择旁观她的命运,而不再涉足其中。

我爱她,但我也是那个世界秩序的维持者。

我,无权爱她,看着她找到自己的幸福,才是我和她最完美的结局。

——End

我,是由主人创造的。

我没有从前,没有记忆,没有名字。

我只知道,我是主人所创,我想,我只是应该陪伴她,只是应该服侍她。偌大的古城在白天,只有我和一个老婆婆。老婆婆不会说话,只是偶尔会长时间地凝视着我,目光中满是那种我不懂的神色。

她提着竹篮从小屋中走出来,佝偻的身子在黄昏弥漫着尘埃的空气中隐去。我目送她远行,我不知道她会去哪,她去了哪,但我明白明早她就该回来了,和往常一样的。

我战力在这个古城中央城堡的一个阳台上,看着夕阳在西边下坠着,下坠着,慢慢地触到了地平线。然后我就转身进了城堡,没有看完它是怎么消失的。

我想,我是不敢。

我走到城堡大厅里时,夕阳正好隐没了它的最后一丝光芒。几乎是瞬间堡内的雕花石灯同时亮了起来,白色的火焰跳跃着,然后在边缘亮起暗蓝的色泽。

我猜,灯光都是这样吧,有很奇妙的色彩,所以才在黑夜带来奇妙的白天。

我在大殿中央轻轻跪下。我知道主人很快就会醒来,我绝对的臣服,可以给她一天的开始带来一个好心情。主人的脾气真的很奇怪,常会没有来由地高兴或者悲伤。一阵香风飘来,我知道主人来了。她站在我的身边,嘴角带着一种奇异的笑:“起来吧,服侍我用餐。”

我唯喏点头,拖着她细嫩白皙的手将她带到了餐厅。我拉开椅子,静待她入座,然后走到桌子另一头的柜子,取出一个水晶瓶子,又拿出一只水晶高脚杯,将瓶中粘稠的血色液体倒入杯子,举在眼前轻轻晃动,血色液体泛起暗色的涟漪,那种颜色就如她带着暗色的血色双眸一样,有一种妖冶的美丽。

看起来她今天的心情还不错。我轻轻松了口气,抚了抚手背上的两道血痕。昨天在摆放主人最爱的玫瑰时不小心划伤的,隐隐还有些疼。她的眼睛锐利的望着我,一下子就看见了我细微的动作。

“怎么了?”她轻声问。凝视着我的手背。

我摇了摇头:“昨天不小心划伤的。”

她勾起了一丝笑,眸中的疑云散去:“是你在我房里放的玫瑰吧?”

我点点头,不敢看她。我怕我自己随意的决定会让她不满。谁知她轻放下杯子,莲步走到我面前,伸手坐骑我的手,细细一看伤疤:“以后小心些。”她的另一只手拂过伤口,马上伤就如来时的突然那般,又突然消失。

“我还没有给你名字吧?”她忽然问道。

“是。”

“以后,你叫——Violet吧。”

“Violet,你陪我多久了?”主人忽然问我。我梳着她金褐色的轻柔床发,沉思了一会儿:“Violet也不清楚,应该有很多歌日升月落了。”

主人轻笑着:“哎,也只有你肯陪伴我了。”

不知为何,主人最近对我的态度变了很多,她常与我聊天。她以前只是醒来,用餐,然后再去城堡后花园看看那些血玫瑰,等到黎明便回去再睡。这样重复着生活,和我从未有过更多交集。

“Violet……”她忽然轻唤我,我应了一声:“主人,有什么事?”

“我想,到另一个城市去,你会陪我吗?”

“嗯,主人在哪,Violet就在哪。”

她垂着眼帘沉默了良久:“以后就叫我梅格吧。”

我愣了愣:“可是我是您的仆人不可以直呼您的名讳。”

她摇了摇头:“不用在意。”

“那……为什么您想要离开这里?”

“不知道,我只是忽然想去那个城市,那个小镇……关于梅格,这是我最后的记忆。我不知道为什么,我只记得我叫做梅格。”她有些凄苦地笑了笑。

原来主人和我一样,都没有用记忆,我在心中想着,没有说出口。

“那个小镇,叫做什么呢?”我问她。

“她被称为骑士之城,位于这个国家东南部。”她伸手反握住我的手,“我猜,那儿有我遗落的什么。”

我似懂非懂地点着头,不知道用什么话来回应她。然后她带着我来到了后花园,折了一支半绽的玫瑰给我。我看着她将整园的玫瑰焚烧,不由出声问道:“它们开得这么美,为什么要毁灭它们?”

她抓住了一片随风飘来的花瓣捏在手中:“美好的事物,是不会永恒的。离开你的精心照料,玫瑰们会肆意生长,最终成为一堆杂草。与其让它堕落,不如让它破灭。至少毁灭的瞬间,它还是美丽的。”她注视着那片花瓣,柔软的花瓣贴在她的指尖,有完美的弧度。她轻轻一笑,捏碎了花瓣。

“这花瓣,也是这样吗?”我问她。

“不,”她否认,“离开花株的它迟早会腐烂。我只是不想让那枯萎污浊了它的鲜红。”她站在山坡上凝视着那座在烈火中呻吟的古都,那空无一人的古城,终于也回归了湮灭。

她的黑色披风在身后张扬着。在它的映衬下,那头金褐色的长发更显妖娆。烈火的身影在她暗红色的眸中闪着光点。过了好久,直火势渐小,她才对我说:“Violet,我们走吧。”

她拽起我的手,带着我飞跃在山林间。我注视着她美丽的侧脸,这就是她真正的自我吗?一个追求完美,却又害怕污浊的暗夜精灵?

不知为何,我突然想到了那个老婆婆。她也和她一人独守的古城,一起在这场末世的烈火中消逝了吗?

之后的日子就是这样,白天休息,夜晚赶路。

几天的磨练,我对那古城外的世界渐渐有了些认知。原来这里的人都可以白天出来,不像主人,只能在夜晚出行。一开始,我不敢离开主人,于是整天都呆在黑漆漆的山洞里。过了两个星期左右,我渐渐按捺不住好奇心,开始在摆摊漫步于街市。

主人很快就从我的言语中察觉我瞒着她出去玩了,但她没有生气。她带着我来到了一个有山有水的小镇,然后决定在这个小镇暂住上三个月。她用她带出来的钱在这个小镇边缘买了一幢房屋,然后居住在里面,让我自己出去玩。只是不许我跑太远。

从人们的言谈中我得知这个小镇叫做孔克,在这个国家西南部的多尔多谷中。我拿着钱在沿街的商店里买些白面包和蔬菜。回到房屋,有时会在梅格的教导下做些饭菜,但她是向来不吃的,直到后来我才明白她是没有味觉的。

日落之后有时她心情好也会与我一起出去散步。

“梅格小姐,这是什么?它们看起来好漂亮!”我望着林间飞舞的光点赞不绝口。

梅格回答我:“那是萤火虫。”

“它们是虫?我还以为是星星到了地上来呢。”我不由有些失望。

梅格轻笑几声,然后不知从哪拿出了一个网兜给我:“Violet抓一些带回家吧。”我高兴地结果网兜开始一蹦一跳地网着它们。它们被我打散,然后又汇聚在一起,我执着地追逐着它们。

梅格倚在一颗树上望着我,嘴角带着浅浅的笑。

过了一会儿我带着网兜回来了:“梅格小姐,你看我抓了好多啊!”梅格如同一个姐姐般抚摸着我的头发:“是啊,我们回去吧。”

我点点头跟着她离开。忽然觉得有个人影一闪而过,却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梅格也皱了皱眉,不过随后便释然,恢复了常态。

今天有些失眠。因为整夜都在看那些美丽的萤火虫。最后决定放了它们,看着它们排着略显凌乱的队伍离开,心中有一点释然。我想自由的精灵是不会喜欢囚笼的。

看着窗外,发现已有人在街上行走。他们向着一个方向走去,像在参加一个聚会。好奇心所趋,我也下楼走了出去。离天明应该只有一会儿功夫了吧。

小镇外的山坡上有一座有着尖顶的建筑。尖顶上方还有一个白色的石雕十字架,我不明白那儿是干什么的。不过现在,人们都走向了那里,于是我也随着人流到了那个建筑里。

建筑门口有一左一右两座天使雕像,他们张开双翅迎接着众人。我突然猜想这是不是就是教堂。教堂里放着一排排木质长椅,白色的墙上有有浮雕,而天花板上有一些彩绘。

它们讲述着一些故事,从七日创世到诺亚方舟,从伊甸园到大洪灾。我琢磨着它们,一时久久未坐。

“这位小姐,请问有什么事吗?”一个声音拉回了我的思绪,我转过头,看见了一个身着神官衣饰的红发男子。他面上带着柔和的笑,似乎已将上帝的慈爱从他的笑容中传扬。一种温暖的感觉涌上心头。

“小姐?”他又一次出声询问。我这才回过神,忙摇头:“没事。”

他噙着笑:“那么请坐下,礼拜要开始了。”

原来我打断了他的工作。我怀揣着歉意坐下,说了声对不起。他刚打算离开,又停下脚步问我:“你喜欢这里的壁画?”

我点了点头。

“那如果有空,礼拜后留下来,我为你讲解吧。”他温柔一笑,宛如春日春天初绽的梨花。

我愉悦一笑:“那麻烦您了。”

“不客气。”他缓缓走回了前面,翻开桌上的大书,开始念着那本《圣经》上记载的故事和上帝的教导。

一开始我还有些兴趣,但后来发觉实在过于无聊就开始打起了瞌睡。不知过了多久,我被一束光芒照醒,原来太阳已经升起,初生的阳光穿过五彩的玻璃射入了教堂。灰尘被阳光照亮,悬浮于空中缓缓飘着。

人们在唱着圣歌,空灵的感觉,像在清涤心灵的每个角落。最后只剩下了一片祥和与安宁。

礼拜结束了,人们有序离开。

我留在教堂内,听那位名叫“维”的神官讲述耶稣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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