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枼兮。”许旭日一出来就看到她对着一副他挂在墙壁上的清明上河图露出慧心的笑,他不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只以为她可能很喜欢这幅清明上河图,只可惜,这是一副后人临摹的,虽然可以以假乱真,却并非真品。
“老师,你醒了。”
“嗯,昨晚怎么在椅子上睡,幸好我口渴起来喝水,才把你抱进房去睡的,睡得还好吗?”
这个男人说起谎来竟比说真话时还真,怪不得别人都不知道他的心思,除非他故意表露。这样的一个男人,想要装什么人装不出来呢?什么圣人君子,他信手拈来。
“嗯,还好,老师昨夜喝醉了,本该喝点醒酒汤的,可是家里没有佣人,我也不会弄。”除却他醉后对她非礼的那一段,其他的是真的都还好,甚至比她在公寓睡得还舒服。
“就是有点头疼,不碍事的。你也该饿了吧,我去洗洗,待会就带你去吃早餐。”
“嗯。对了,车子被陈连长开走了。”
“没事,我打电话叫他送过来就是了。”
“嗯。”
枼兮果然当做什么都没发生一样,虽然这是他计划之中的,心里却很是不高兴,他倒希望她能有一丝丝的尴尬,那样至少说明她有把他做的那些是放在心里,可是现在她却依然很自然的把他当做她的老师,只是老师而已。
片刻过后,陈连长果然把车送来了,看到夏枼兮跟许旭日两人同时出来却没有一丝的尴尬和别有深意的笑,好像一切在他眼里都是那么的理所当然一样。这反而让夏枼兮有一丝的尴尬了,怎么说她也是和一个单身男人共处了一夜,而且还发生了一些不该发生的事,这让她多少有些心虚。
陈连长怕夏枼兮知道这一切都是他和处长不谋而合的杰作,所以就当做什么也没看到,只是跟许旭日赔笑道:“处长,昨夜实在是匆忙,所以借了您的车子一用,今日完璧归赵,还望处长不要责罚。”
“反正也没耽误什么事,就饶了你吧。”
“谢处长大人有大量。”
“我现在还有些头疼,你来帮我开车吧。”许旭日说道。
“是。”陈连长很开心的上了车。
用完早餐后,他们就去了处里,昨天抓到了两个汉奸,许旭日亲自去审问了他们。
“看你们细皮嫩肉的,应该是过了不少的好日子呀,就说你们为什么要做汉奸呢?你们现在好日子到头了吧?你们知道我为什么不给你们用刑吗?”许旭日笑得很和煦的问道。
“敢对我们用刑,太君不会让你们有好日子过的,我们可是大日本帝国的功臣。”一个稍微瘦小的沾沾自喜的说道。
“错,你来说说看。”许旭日对另外一个说道。
“难道长官也是为皇军效忠的?”
许旭日被他逗得仰天长笑,“你还真是想象力丰富呀,中华地大物博,何处不能是我的天下?我好好一个中国人不做为什么要去效忠那只有小小一块土地的日本人?”
两个汉奸倒真是被他弄得一头雾水,一脸疑惑的看着他。
“好,既然你们猜不到,那我就告诉你们,你们别看我挺威风的,其实我很怕血的,你们谁知道为什么吗?”
两个汉奸同时摇头,他们只觉得这个长官好奇怪,跟其他的长官一点也不一样,他很温和,他们甚至觉得落在他的手里真是他们的幸运。
“因为对血有瘾,就像有些人对大烟有瘾一样,只要让我见到一点的血,我就想看到更多,而且我最大的乐趣就看着别人在我面前流血过多而亡,我会看着他们滴干最后的一滴血。你们是不是觉得我有病,其实我自己也觉得我好像是真的有点病,但是没办法呀,我只能尽量的让自己不要看到血,不然,我真怕我会一发不可收拾。”
他在说的同时依然笑得温润如玉。而那两个汉奸却早已吓白了脸,他们总算见识到什么叫做【会叫的狗不咬人,不叫的狗才最可怕】。
“如果你们还有一点的脑子就告诉我,你们知道的一切,不然我可就要让你们见识我的血瘾了,为了能让我过瘾一些,我会看着你们一个一个的滴干所有的血的,你们谁愿意先来呀?”
两个汉奸吓得直哆嗦,他们情愿他一枪毙了他们,也好过这样等待死亡的担惊受怕呀。
“我我我我……我说。”
“我听着。”
“我们也不过是日本人的走狗,他们并没有交给我们很重要的任务,他们就是派我们兄弟两个去收集一些反日人士的资料和确定他们的行踪,好让他们派出一名代号叫做【青竹】的特工进行暗杀任务。”
“那个青竹是什么来头?”
“据说她是日本最厉害的特工,杀人无数,国共两党都想擒获她,却一直连她的影子的没看到过,前些天她接到这边的任务才从上海过来的。”
“她是男的还是女的?”
“这个我们也不知道,不过听说好像是女的。”
“你们还知道一些什么?”
“我们知道的就这些了。”
“既然这样,你们也就该安息了。”说着就摸出枪崩了他们两个,让他们两个死的一点畏惧都没有,因为他们还来不及畏惧。
“处长怎么样?”看着许旭日出来陈连长问道,从他跟这处长开始就发现处长有一个习惯,就是他在审问犯人的时候从来都不会让其他人在场,现场只会有他跟人犯两种人,一直以来他都不明白处长为什么要这样,只能当做这是他的习惯,不过每次处长都不会让他们失望,他总能撬开人犯的嘴。
“你去查一查有没有一个代号叫青竹的日本特工,把跟她有关的所有犯案记录都给我找出来。”
“是。”果然,他又成功的撬开了人犯的嘴。
许旭日来到电报室,夏枼兮正在努力的破译密码。
“枼兮。”
“老师。”
“你帮我监听一下,看看能不能监听到有关于青竹的电报。”
“好。不过青竹是?”
“是个日本特工的代号。”
“都说日本人喜欢竹子,看来不假。”
“他们也配?”
“他们不配。可不就是因为他们无法具备竹子的那种高雅品性,所以他们才这样的热衷和喜爱吗?如果他们具备又何须追随?”
“枼兮,你长大了。”
“那当然,所以老师可别再把我当成当初的那个无知的学生。”
许旭日笑了笑,不管是当初的她还是现在的她,都让他痴迷,她就是他这一辈子的追随。
夜里,看着星空,童华轩有一种莫名的孤独感。如今的夜怎么也比不上枼兮在时的美好。
“狼爷,你在看什么呢?数星星呀?”林子疑惑的问道。
“狼崽子睡了吗?”
“尚佳姐姐正在哄着他睡呢,也不知道睡没睡着。狼爷,你是不是又想夫人了?”狼爷总是喜欢一个呆着,或者看着狼崽子发呆,奶奶说他那是在想夫人。
“也不知道她现在过得好不好。”童华轩说道。
“狼爷,要不你就去南京把夫人给带回来吧,你现在这个样子大家伙看着都不痛快。”
“可是你们家夫人不愿意呀,她说要过段时间再回来。”
“狼爷,要不你就去把夫人给强行带回来,反正夫人那么爱你,至多生两天气就好了。”
“真的?”说真的,林子这话可是深深的打动了他。
“当然。我敢保证,夫人现在也一定很想你,就算她不想狼爷,也一定想狼崽子。”林子继续怂恿道。
“对呀。”说着,童华轩马上跳了起来,就往屋里走去。
“狼爷,你去干嘛呀?”
“收拾东西。”
“你……你不是今晚就要去吧?”
“难道还要等到明天吗?”
童华轩进去看着尚佳正把小童皓放到床上,看样子是睡着了。他过去看着他的小脸蛋,在他的脸蛋上亲了一下。
“皓儿,爸爸这就去把你妈妈带回来,以后再也不让她离开我们父子了。”
听到童华轩的话尚佳一点也不觉得奇怪,她就知道姑爷忍不了都久就一定会去的。
“你帮我好好照顾皓儿,我会尽快把你家小姐带回来的。”
“是。姑爷是打算今晚就去吗?”
“嗯。”他们现在住在上园,要出去不怎么方便,还是早些走好,好早些见到枼兮。
“夜路开车太危险,姑爷还是明天再走吧。”
“不了,我想早点去。”
“姑爷,小姐也一定希望你能安全。”
童华轩看了她一会儿说道:“好吧,明天走。你去休息吧,我来照顾皓儿。”
“是。”
童华轩来到南京,这是第二次来到这里,不过就只隔了个把月,可他却觉得像隔好多年。
首先他去了一家烟酒行,他曾经对那烟酒行的老板有恩。在南京他的人脉比他广,要找到枼兮工作的地方应该不难。
“你好,请问你们家老板在吗?”童华轩问道。
“请问您是?”
“我叫童华轩,是他朋友。”
“请您稍等,我家老板正在会客。”
“好。”
“请这边坐,老板应该很快就会下来了。”
“谢谢。”
果不其然,他们家老板没多久就陪同客人一起下来了。
“刘先生慢走,正弦就不远送了。”
“不送不送。”说着那人就走了。
童华轩看着眉开眼笑的俞正弦,看他春风得意的样子日子过得应该不错。
“俞正弦。”童华轩叫道。
闻声,俞正弦转过身来,看到童华轩先是震惊后是惊喜。
“狼爷?”
所有叫他狼爷的人,基本上都是上园的或者是从上园出来的。
“你小子过得不错呀。”
“都是托狼爷的福,狼爷怎么突然就跑南京来了?是想给小弟我一个惊喜吗?”
“你小子想得美,怎么?看到我来了也不招待我,就这样干站着?”童华轩笑道。
“该死,看到狼爷太高兴,竟然忘了,我这就请狼爷到南京最有名的聚贤楼去喝几杯怎么样?”
“那就不必了,就请我去楼上喝点茶吧,你的茶应该是好茶吧?”
“上好的庐山云雾和铁观音,狼爷喜欢喝那种?”
“云雾吧。”
“好的,我亲自为狼爷煮上一壶。”
俞正弦带着童华轩去了会议室,那是他招待贵宾的地方。进去后,俞正弦随手关上门,然后就洗了洗手就准备煮茶。
“狼爷此次来南京是有什么事吧?”
“真是什么都瞒不过你的一双慧眼。”
“不是我有一双慧眼,是我知道狼爷日理万机,无缘无故又怎么会突然来到南京?”
既然说到这,童华轩就直接问道:“你知道南京的一个电报处在哪吗?”
“电报处?南京很多的政府机构都设有电报处呀,狼爷要问的是哪个?”俞正弦有些疑惑,狼爷怎么突然对国民政府感兴趣了?
“其实,我也不知道,我只知道那是个比较隐秘的机构,他们的主要任务就是窃听破译日本人的电报。”
“狼爷认识那里面的人吗?或者说,你知道他们谁的名字吗?”
“许旭日,他是电报处的处长。”
“许旭日?”
看到俞正弦突然严肃和紧张的表情,童华轩突然觉得事情可能不妙了。
“怎么了?他是什么非常可怕的人物吗?”
“狼爷,你跟他是什么关系?”
“我跟他没关系,怎么了?”
“那你为什么要找他?”
“他曾经是我夫人的老师。”
俞正弦看了看童华轩说道:“许旭日的身份是复兴社电报处的处长,但是狼爷,他的真实身份并没有这么简单,他很有可能是国民党内部一位非常重要的人物。”
“为什么?”
“这个我一时半会也解释不清,其实我对他也不是很了解,就是在一些舞会上远远的看过几次而已。”
“复兴社在哪?”许旭日是什么人他不想去管,他只想找到枼兮,然后把她带走。
“你去复兴社找是没用的他应该不会在那里,这样吧,我给他发一张邀约函,怎么样?”俞正弦说道。
“那要等多久?”
“这就要看他有没有时间,或者愿不愿意见我了。”
“你跟他有交情吗?”
“没什么交情。”
“那他岂不是有可能回绝?”
“我想他不会。”
“为什么?”童华轩疑惑道。
“因为他怀疑我……是。”俞正弦说道。
“那你是吗?”
“狼爷觉得呢?”
“像是,又像不是。”童华轩模棱两可的说道。
俞正弦失声的笑了笑,这个回答很好,因为它说明狼爷已经心里有数了。
收到邀约函,许旭日有些惊诧,他没想到俞正弦会跟他邀约,这个人见是要见的,他本来打算处理好日本特工的事再去会他的没想到他竟然先邀请起他来了,这倒让他省了些事。
听到敲门声,应该是枼兮,只要她敲门的时候声音才这样轻,就好像怕惊扰到什么人一样。想到来人,他的嘴角不免有些上扬。
“进来。”
夏枼兮进来后随手关上了门,“老师,这份电报终于破译出来了,上面叫青竹去杀一个叫俞正弦的人,估计明天会动手。”
俞正弦?又是他?竟然日本人也要杀他,那他的身份肯定不简单,他绝对不可能只是一个烟酒行的老板而已,他一定是一条潜伏的大鱼,就是不知道他姓国还是姓共。
看到他沉浸在自己的思路中,于是夏枼兮叫道:“老师,老师。”
许旭日回过神来说道:“你看看这。”他把俞正弦送来给他的邀约函递给她。
“俞正弦?他邀你一起吃个饭?”
“没错。”
“那老师打算怎么办?”
“我打算今晚就去应他的邀。”许旭日说道。
“那是不是要派人在周围埋伏?那个代号青竹的日本特工可能会借机对他下手。”夏枼兮说道。
“不用了,日本人没那么笨,硬要选择在我面前下手。就算她够狂妄要选择在我面前下手,我也不会让她得逞的,你老师可不是吃素的。”许旭日笑着说道。
“我当然知道老师很厉害,但是以防万一总好的。”
“不行,我们不能打草惊蛇,那个日本特工还不知道我们发现了她,我们得乘其不备给她来个措手不及,不然她跑了怎么办?再说了,如果日本特工没去,而我们埋伏了那么多人在那,要是被俞正弦发现了,那岂不尴尬?”
“也是。”
“两个老爷们坐下吃饭没什么好聊的,这样吧,你陪我去。”如果他能未卜先知就好了,那他无论如何都不会让枼兮陪他去的,他不会再让她见到那个男人,可是他只是一个普通的男人,他不会什么未卜先知,他只想让枼兮能在公事以外的时间多陪陪他,他能多看看她也是好的。
“嗯。”夏枼兮很爽快的就答应了,在这边老师是他唯一的熟人,除了工作和跟他在一起,她都不知道要怎么打发时间。
许旭日把地点定在了聚贤楼,他们在楼上开了一间相对比较安全的包厢。
俞正弦和童华轩早早的就去聚贤楼等着了,毕竟是他们先邀约别人的,不能失礼让别人等。
许旭日一进去看到见到他来而站起来的两个人时,突然停住了脚,因为他看到了一个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人,更因为他身后的那个女人。
“华轩?”夏枼兮也没想到在这里竟然能看到她日夜想着的爱人。
“枼兮。”这对童华轩来说也是个意外的惊喜,他三步并作两步走过去就把枼兮拥在了怀里。
许旭日眼里寒光闪烁,但想到还有人在才隐藏着自己的杀气,但是,他还是没逃过俞正弦的眼,像他们这一类的人,眼睛都是鹰一般的。
“许处长,请坐。”
许旭日拉开凳子坐下说道:“没想到俞老板会把童先生也请来。”
“让许处长见笑了,其实我就是为了童大哥(在外人面前他们都不叫童华轩狼爷,而是叫大哥的,因为不能暴露上园)才冒昧打扰您的,许处长或许还不知道,童大哥是我的恩人,他的我的恩情,我一辈子都报不完,所以这点请求我怎能不答应?”俞正弦解释道。
“原来是这样。”许旭日皮笑肉不笑的说道。
“华轩,你怎么突然来了?”夏枼兮止不住开心的问道。
“想来看你,所以就来了。”
“皓儿怎么样了?”
“不怎么样。”
“他怎么了?是不是生病了?”
“他呀天天都要找妈妈,每天都哭,我跟尚佳怎么哄都没用。”童华轩故意皱着眉头说道。
“那怎么办呀?”
“你说呢?”
许旭日在旁边听着他们的对话,童华轩的意思不言而喻,就是想枼兮回去,他表面看不出什么,左手却攥得死紧的。
俞正弦看似漫不经心,却把许旭日的所有反应都看在眼里。他知道他是一个难对付的狠角色,但是越狠的角色一旦有了自己的弱点,那也就没什么可担忧的了。可危险的是,如果那个弱点成为他战斗的动力,那可就让人头疼了。
许旭日实在是无法再沉默下去了,他必须打断枼兮与童华轩的对话,他必须转移枼兮的思路,不然,他真的怕她会不顾一切的跟童华轩回去照顾着她的那个儿子。
“俞老板,看来你在南京还是有些树大招风呀。”许旭日说道。
“哦?怎么说?”
“来之前,枼兮破译了日本人的一份电报,那里可是指名道姓要暗杀俞老板你呀。”
“哦?俞某竟也有如此荣幸?”他似乎一点也不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