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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章 离别与聚(1)

这是母亲入土的地七天,夏枼兮这才振作,算是重新活了过来。她虽然很难开心快乐起来,但是她已经更具备面对生活的勇气了。这几天她都没见到念儿,从他出生,他就没离开过她,对念儿的思念让她突然明白一件事情,那就是要比以前更勇敢坚强的活着。

许旭日是个军人,他能带念儿去哪?他没有一个稳定的家,他只有并不怎么安全的房子,他不可能放念儿一个人在空荡的房子里,他一定会把念儿带在身边的,可是,他驰骋的地方是战场,那能是一个五岁孩子待的地方吗?

华轩告诉她,日本人之所以会对她下手,就是因为她跟许旭日的关系,日本人想用她控制许旭日,因为他就是千年狐。日本人能想到要抓她,就一定会想到要抓念儿,而且怎么样念儿都比她管用,所以不管许旭日是把念儿放在哪都是危险的。她真怕有一天,当她知道念儿的消息的时候,是他的死讯。

她真后悔,后悔她没有把念儿追回来,那样,就算日本人把他抓了,也有她这个妈妈在身边陪着。她不知道许旭日发什么疯,怎么突然就要把念儿带走?

这些天,童华轩看夏枼兮流过太多的泪了,他都不知道该怎么劝她了。

“想许念了?”

“都不知道许旭日把他带到哪去了。”

“你放心吧。许旭日会照顾好许念的。”就像前几年他照顾皓儿一样,那是皓儿还小更需要他时刻看着,辛苦肯定是辛苦的,但没有妈妈,只能做爸爸的更辛苦一些了。

“他怎么照顾他?他是军人,他要带兵打仗的。”

“既然许旭日会决定要带许念走,他就一定想好了要怎么照顾他,你放心吧。”他知道许旭日不是个没把握就把事情做了的人,除了枼兮的事,或许对他来说,枼兮永远都要算是例外,没有枼兮,许旭日现在肯定是个壮志凌云的军人,因为枼兮,他一切的成就都没了成就感,因为想要陪着他一起分享的人不在身边。他之所以知道这些,是因为他曾经也是这样过来的。

靠着童华轩,夏枼兮觉得有个依靠的人真好,她知道许旭日一直都在等待着她去依靠,可是他不是她想要依靠的那个。对夏枼兮来说,许旭日不是个可以依靠的人,因为她不知道什么时候他又在跟她耍手段。以前她相信他,依赖他,可他却趁机把她伤得抬不起头来做人,毁了她跟华轩的家庭。这样的人叫她怎么能安心去依靠?

有时候她也会想,她到底有没有爱过这个伤了她的男人?然后往事一一从脑子里飘过,当一切都过滤了一遍后,她竟发觉自己原来不知道答案。她只知道,她对他的恨比什么都多,可是那恨却不是要把他千刀万剐,而只会是自己在心里恨得牙痒痒,却不知道要怎么对他。其实她隐约也知道,自己对他还是有爱的,不然自己的心不会这样复杂,她甚至觉得他一定比华轩更爱她,可是她最爱的,还是华轩。

“华轩,当初,你是怎么照顾皓儿的?”

“我走到哪就把他带到哪。有时碰到一些难缠的事,或者危险的事的时候,我就把他送到向杰和尚佳那,或者直接把他放在上园,那里有很多婆婆婶婶,她们都可以照顾他。”

“是呀!你身边有那么多支持你的人,皓儿也不用担心没人照顾。”可是他,他似乎什么也没有,只有一群跟他一起拼命的手下,身边就没有一个可以照顾念儿的人。

“枼兮,这次,你跟我一起上山吧!你已经不适合再待在外面了,日本人已经盯上你了。”虽然很多的事都要他在外面周旋,枼兮如果也能陪着他在外面活动那当然好,但是,她的处境已经不安全了。

“不,我要回上海,我要继续去报社上班。”或许念儿会在上海,许旭日说过,如果他有什么事,就让她把念儿交给华辛,或许现在念儿就在华辛那也说不定。

“你这不是自投罗网吗?”

“我现在跟许旭日已经分开了,念儿也不在我手上,日本人抓我已经没用了。”

“你以为,你落到了日本人的手上,许旭日真的能不管你吗?就算他能,那我呢?你以为日本人就只能拿你威胁许旭日,就不能拿你威胁我吗?”现在日本人还没抓到他什么把柄,但不代表他们什么也不知道。

“可是念儿有可能在上海,我得把他留在我身边,我不能让他在许旭日拿受着危险。”

“我的消息比你灵通,我会帮你打听许念的消息的,如果他真的在上海,我再接你过去,让你把许念带来跟你一起生活,好不好?”

夏枼兮想想也只能这样了。

没过几天,童华轩就把童皓、夏枼兮和夏老爷一起送到了山上,跟上园不同的是,这里没什么老人和孩子,女人也是一些年轻的女人,她们大都是这里男人们的家属。这里不是个修身养性的地方,而是一个屯兵练兵的地方。华轩不少的武装应该都在这里,只是她不明白,他为什么要把他们祖孙三人送到这里来,送到上园不是更好吗?那里才是生活的地方,这里是打仗的地方。

“华轩,你让我爹和皓儿待在这不好吧!这根本就是个军事重地。”她在这倒是没什么,还可以充当他的情报人员,为他带领一个收集情报的小组。

“皓儿在这没什么,他以前就经常在这呆着的,虽然你爹在上园呆着是更好,但是我怕他一个人觉得孤单,也怕你想他,所以只好一起带着来。其实在这比上园更安全,这里有我最好的武装,就算真的有敌人来犯,也伤不了你们分毫,更何况,没人带路,敌人根本就找不到这个地方。”

“如果是这样那当然好。”

华轩告诉她,他们管这里叫做狼园,这里大大小小的事物,内由尚佳在打理,外由周向杰在打理,他就挂个名号。当初,他是想自己留在山上的,让周向杰管理生意上的事,但到最后还是反过来了。

“尚佳也在这里?你怎么早没跟我说呀?”

“来了你不就能看到了吗?”

“那她人呢?”她已经很久没有见到尚佳了,知道她现在跟向杰大哥在一起她倒真为她高兴。

“应该是有事出去了吧!她跟向杰现在可是夫唱妇随。”

“她跟向杰大哥两个人,倒是一段好姻缘。”夏枼兮笑道。

童华轩牵着枼兮的手,问道:“那我们呢?我们的姻缘能否再续?”

“我们不是在一起吗?”

“可是当初,我们离婚了,现在虽然在一起,却不是名正言顺的。我想跟你复婚,这样我才能踏实。”许旭日在他的心里,一直就是个威胁,就算他现在不在枼兮的身边,难保他哪一天又会出现。

“过些天再说好吗?我想先想一想。”她知道她跟许旭日是不可能的了,她已经摆脱了他,不可能再让他有机会来缠着她,虽然她觉得自己辜负了他的爱,但是他们终究是走不到一起了。只是念儿要怎么办?她不想念儿跟他爸爸一样孤孤单单的,她想要他快乐。

“好,那就过些天再说,你好好想想。”说不失落是假的,但现在枼兮就在他的身边,他也没必要太担心,至少她已经跟着他了。

回到狼园,童皓就像找到了家一样,那里蹦蹦,这里跳跳,大家一口一个狼崽子的叫着他,他听着倒是乐呵呵的。

傍晚的时候,周向杰和尚佳才回来,看到枼兮和童皓回来了,她比谁都开心。

“尚佳,你跟向杰大哥去哪了?怎么这么晚才回来?让我好等。”夏枼兮故意责备道。

“告诉你们个好消息,尚佳怀孕了,我们今天下山去,就是为了给孩子准备些东西,尚佳偏要去买些布匹,说要给孩子坐些衣服鞋袜什么的。”周向杰像个孩子一样乐呵呵的说着。

“真的?尚佳,向杰大哥,恭喜呀!”夏枼兮高兴的说道。

“恭喜!”童华轩也说道。

童皓也在一边乐着,一直盯着尚佳的肚子看。

“皓儿,尚佳阿姨要是生个妹妹,就嫁给你做老婆,好不好?”夏枼兮蹲着跟儿子打趣道。

“要是生个儿子怎么办?”童皓笑眯眯的说道。

“生个儿子那就做兄弟呀!”夏枼兮捏着儿子的小脸蛋笑道。

于是童皓跑到尚佳的跟前,扯着她的衣角说道:“尚佳阿姨,你一定要生个妹妹,我要娶她做老婆。”他这一说,全屋子的人都笑到不行了。

“这样,叫你尚佳阿姨多生几个,以后皓儿呢,有老婆也有兄弟,好不好?”夏枼兮抱着儿子笑道。

“好,不过我不担心没兄弟,我已经有兄弟了,虽然我不是很喜欢他,他也不喜欢我,但是在学校的时候,要是有人欺负我,他就会帮我,如果有人欺负他,我也会帮他。我们都说好了,在外面,在别人面前,我们就是兄弟。”他说的是许念,夏枼兮和童华轩都听出来了,但是尚佳和周向杰却不知道。

“皓儿说的是谁呀?”尚佳问道。

“是许念。”童皓回答。

刚才还笑着的夏枼兮,现在却怎么也笑不出来了,她都不知道许念现在怎么样了,如果许旭日真的让他有了危险,她这辈子都不会原谅他的。

“许念是谁呀?”尚佳继续问道。

这回童皓却没有回答,看到妈妈担忧的神情,他知道妈妈一定是想许念了,其实他也有点想他,虽然他在的时候他会担心他抢走妈妈。

看到他们的神情,尚佳和周向杰也大概知道是谁了,他们都知道枼兮在南京的时候有一段不堪回首,虽然那事不能怪枼兮,但毕竟也不是什么好启齿的事,于是都没有再提了,他们转了另一个话题。夏枼兮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了,她不是觉得自己曾经和别的男人生过孩子的是让她觉得丢人,而是她真的好想许念。

冬去春已来,不变的是战争还在,日本人的侵略未止。三年了,这无休止的战争让人疲惫不堪,却还是要用自己的血肉去填满城池。

夏枼兮看着混战过后的战场,尸横遍野,鲜血肆意的流淌,那血殷红的刺眼,就连霞光都被这鲜血浸染的殷红无比。

昨天夏枼兮收到情报,日本有一支大规模的辎重部队要把物资从华东运往华北战场,于是周向杰带领队伍在其必经的途中设下埋伏。由于这批物资对战场的重要性和数量之多,日本人派了五六百人的队伍护送,但最终还是落到了周向杰的手中。

辎重部队毕竟不是正面战场的部队,其战斗力虽然不弱,但也不能跟正面战场的军队相比。所以这种小规模的战斗,周向杰一般都会允许夏枼兮参与,当然,他也是经过童华轩的批准的,不然,他可不敢自作主张。

这一次他本是不愿让夏枼兮参与的,因为这次的规模比较大,一个辎重部队有五六百人的队伍护送着,可见日本军方的重视,他们派来护送的队伍的战斗力一定不赖,但夏枼兮坚持要来,周向杰只好又向童华轩请教,结果童华轩考虑再三还是妥协了。

话说夏枼兮来到狼园也有四五个月了,这几个月她一直要求参加一切战斗,在童华轩的抗争和妥协下,她没能参加一切的战斗,但她也参加了童华轩所能达到同意的极限程度的战斗。她没说跟别人说她为什么这么想参加战斗,只是每次只要有活口,她一定会关起来进行审问。童华轩知道,她是想从那些日本人口中知道哪怕是一点点的有关许旭日的消息,这样她也就知道了许念的消息了。

只是这么久以来,她还是一无所获。

“还是什么都没问到?”看到夏枼兮一脸沮丧的从地牢出来,童华轩就知道又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了。

“嗯。”

“按理说许旭日是千年狐,他这样一个响当当的人物,日本人不可能不会留意的,而且就算日本人打消了对他的兴趣,他参加了那么多大大小小的战役,不可能一点风声都不透出来呀!只要他还能有消息传出来,我就不可能会不知道。”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他是想说他可能死了吗?不可能,她相信许旭日,他不可能那么容易就死了的,祸害遗千年,像他那样会算计人的祸害没那么容易死的。

有时候,童华轩真不知道夏枼兮只是在紧张许念,还是其实她也很紧张许旭日。

“你别紧张,我的意思是,他可能隐姓埋名了。你想想,日本人已经知道了许旭日就是千年狐,如果他还用许旭日这个名字未免太招摇了些,至于千年狐这个名号他更不可能用。所以我想,他应该已经换了一个身份,而且他隐藏得很好,以至于我们根本找不到关于他的消息。”童华轩分析道。

夏枼兮想想也觉得这个可能性很大,可是如果这样,她要怎样才能找到他们呢?

“好了,暂时能不能别想他们?我好难得有空来这一趟,过了今晚,天还没亮,我可就要走了。”他的战场不只是打打杀杀那么简单,有事他真的很羡慕周向杰,一场战役结束了就是结束了,可是他呢?永远在人群里穿梭,与那些老奸巨猾的人虚与委蛇,想想都让人头疼。

那次华轩跟她提出要复婚,她最终还是拒绝了他,不是因为别的,而是日本人已经知道她跟许旭日的关系了,再这个时候,如果她又明目张胆的跟华轩复婚的话,那华轩的处境就危险了。现在日本人虽然知道华轩是反日份子,也知道他曾经跟枼兮的关系,但是只要他一口要定那已经是过去的事了,日本人也不能明目张胆的对童华轩下手,毕竟他现在可是中国有头有脸的人物,轻易可动不得,除非有什么确凿的证据。

虽然童华轩有些失望,但她拒绝他的原因毕竟还是为了他,所以也就没太放在心上,再说,不管他们复不复婚,他们之间的关系依然是夫妻关系。狼园和上园的人都是一口一个「夫人」叫着夏枼兮的,其实他们根本就不知道夫人跟他们狼爷还没复婚,甚至有些人根本就不知道他们过去的那些事,只知道夏枼兮就是狼爷的妻子,是狼崽子的妈妈,是他们的夫人。

夏枼兮靠进童华轩的怀里说道:“华轩,我跟你一起下山,好不好?”

“我当然想你跟我一起下去,但是太危险了。”

“千年狐都消失了,谁还会记得千年狐曾经的爱人呢?而且事情也过去这么久了,战争年代的事情太多,没有人还会记得那档子不怎么重要的事的。”夏枼兮说道。

“你为什么想要下山?山上不好吗?你爹在这,皓儿在这,你不会是想要跟我天天在一起吧!”童华轩笑道。

“当然也想跟你在一起呀!只是顺便跟你在外面多见识见识。”

“是为了打听他们的消息吧!”童华轩有些不高兴的说道。

夏枼兮知道自己这样会让华轩不好受,但她真的不是为了要跟许旭日怎么样,“华轩,念儿也是我儿子,我跟爱皓儿一样爱他,当年你跟皓儿不在我身边的时候,我有何尝不是天天想你们?现在我只是想知道念儿安不安全,只要确保他是安全的,就算他以后都不能陪在我身边,我也不会说什么。我真的只是想念儿,顺带怨恨这许旭日,谁叫他一声不响的就把我的念儿给抱走了?”

“真的?真的没有想许旭日?”

“没有。”不是没有,只是她视对他的想念为怨恨。

“许念的消息我会帮你打听的,你自己不要在外面冒然的说什么,那样才更容易出事,知道吗?”只要她心里的人是他,就够了。

“嗯,那你是答应让我跟你一起走了吗?”

“跟在我身边你可要做好心里准备,我不会让你有清闲的。”童华轩坏笑着说道。然后就堵住了夏枼兮的嘴,他们已经有些时日没亲近了,这一碰上,就是干柴烈火。

妈妈要跟着爸爸一起离开,童皓挺难过的,这样,他就不能时时刻刻见到妈妈了,但他又不能跟着妈妈一起去,这样会给他们添麻烦的,所以他还是在山上练练枪,陪外公好了。值得庆幸的是,他现在可以用真枪了,这是他在向杰大伯和爸爸面前求了好久,他们才答应的。

又回到了上海,夏枼兮说不清自己是什么滋味。她先让华轩陪着她一起去了许念很喜欢的那家蛋糕店,难得在这样战火连天的时候,它还能坚持的屹立在这里这么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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