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于懿初见两名刺客出现，还有些不知所措，待见青桐纵身迎向黑影，她也急忙迎了上去，与右面的那名刺客打斗起来。

在天神居处，天神曾变化出许多“幻影”让她熟悉并适应新获得的格斗技巧，当时她的每一击都有实际击中它的感觉，甚至她也被“幻影”击中过，一样会痛楚，但因为她知道那些“幻影”并非真实存在，只要她彻底击倒它，它就会消失，所以她心底是放松的。

如今却是她第一次面对真的人打斗，心情紧张万分，出手也僵硬无比。交手了几招之后，于懿发现对方身手并不比她厉害，大致和她学中级格斗技巧时面对的“幻影”差不多，这才渐渐放开手脚，又交手十数招后，将对方放倒，随后单膝压住他后背不让他翻身，卸了他双肩关节。

青桐还在与另一名黑衣人打斗，于懿见黑衣人并未占上风，便不去帮她，自己护在王爷身边，紧张地望向四周。这时，净房内传来两声惨叫，随即一名黑衣人从净房内蹿了出来，直向于懿与王爷这方向扑来。

青桐大声叫道：“这里由我挡着，你快护王爷离开！”

王爷此时已经穿好了裤子，于懿便护着他一同离开。她迅速回忆了一遍王府中的地形，决定还是到宴厅中去，那里人多，离此地又近，同样的，侍卫也多。

奔到了靠近宴厅的地方，王爷便开始大声呼叫：“来人啊！有刺客！”

于懿一皱眉，却已经来不及阻止他，虽然离宴厅已经不远了，但他这么一叫固然会喊来侍卫，也有可能会引来刺客。但身为一名武婢她不好阻拦王爷这么喊叫。

前面闪出两道身影，于懿全身一紧，随即看清对方身穿侍卫服装，前头的那个还是负责今日王府安全的侍卫队长，这才放松下来。

侍卫队长跪下道：“属下昊广，护卫来迟，还请王爷恕罪！”

王爷亦认识此人，点头道：“事出突然不怪你，起来吧。你再多喊些侍卫过来，刺客也许不止这些。”

“是！”昊广起身后低声吩咐身后侍卫去叫人，自己走到王爷身边，“属下护卫王爷去宴厅。”

于懿站在王爷另一边，却见昊广走得离王爷太近，心中生疑，低喝道：“队长为何靠得这么近？”照如今情形，他们不知周围是否还有刺客隐匿，若是为了护卫王爷安全，应该是站在稍远处才更为方便拦截突袭的刺客吧？但昊广说话间已经走到了王爷身边两尺之内。

于懿抢上两步，瞧见昊广手中银光一闪，刺向王爷胸口，便疾探右臂，擒住了他的手腕。

然而王爷身边武婢不能携带利刃，昊广先发制人，出手势头凶猛无比。于懿猝不及防下虽擒住了他的手，到底是女子，臂力不如对方，右手被他腕力带动着，眼看这把刀方向虽然歪斜了，仍然还是向着王爷刺去！

于懿不得不用左手去抓住了刀刃，这才挡住了这一刀。

昊广本来势在必得，不料被于懿挡住，他反应也快，手腕一抖，索性松开了刀把，一脚踢向于懿小腹。

于懿顾不得左掌划伤之处，右手顺势反握住刀把，将刀画了半个圈，削向昊广的腿。昊广一缩腿，同时一把抓住王爷的衣领就向后拖。于懿只怕他下一步就会出手拗断王爷的脖子，急忙跨上一步，刀尖一挑，从肋骨间隙斜着向上扎入昊广胸口，正中他的心脏位置。

温热的鲜血喷溅了于懿一身，连她脸上亦有，她鼻间闻到一股铁锈般的腥味，顿时手都软了，手中的刀再也无法向更深处扎进。

她放开了刀把，颤抖着倒退几步。眼睁睁看着昊广双膝一软，跪倒在地，随后他的身子直挺挺地向后倒了下去。

于懿在与天神变出的“幻影”打斗时，刺杀过它们，她所学的武器技巧每一击都是针对人的要害部位的。她在打斗中用匕首刺入过它们的身体，实实在在地感受到了利刃刺入身体时那种微妙的滞涩感觉。

但它们都是假的。它们不会流血，在被她刺中要害之后，只会发出一阵红光，然后消失无踪。

这时又有许多人赶到，都是王府侍卫，围成了里三层外三层，将王爷护在中心。

于懿知道她完成了任务，但她不停地战栗着，直到她回到白色房间内，仍然止不住身体的颤抖。

天神低声道：“你完成了所有的测试任务，你可以正式留下来了。”

于懿并没有自己原先想象的那般高兴。

她身上没有血，但她始终能闻到那股铁锈般的血腥味。淋浴时冲洗了很久，她才渐渐让自己平静下来。

于懿睡了很短的一觉，醒来时她脸色很不好，梦中她一直在杀人，明明刺入的是连脸也没有的“幻影”身体，但却有血溅出，“幻影”的脸也变成了昊广的脸，后来又变成了王妈妈、白姨娘她们的脸。

于懿不愿再睡，疲倦地从床上坐起，房间内的光线变亮。她默默地坐了一会儿，轻唤天神。

“你不多睡会儿了？”

于懿摇摇头：“妾身第一次任务中，那名告状的李氏后来怎样了？”

“她挨了杖击，不过钦差念她揭发贪官有功，事先就吩咐了手下杖击要轻，做做样子即可，所以她几乎没有受伤。后来李秀才的案子也被查明是冤狱，没多久就放出来了，他们夫妻得以团聚。朱知州被流放北疆之地，他的家产则全数罚没，充作赈灾之款。灾民们得到了足够果腹的粮米，也有了地方居住，等到旱灾过去，大多都回到家乡继续种地。”

于懿点点头：“那么第二次任务中的……。”

“刘氏夫妇之后感情一直融洽，不出意外的话，半年后金枝会怀孕，生下一子。”

于懿愣怔了半晌，随后问道：“这些都是真的人？真的事？”

天神沉默了一会儿后道：“是真的。”

于懿喃喃道：“因为妾身的缘故，红燕小产了。妾身还亲手杀了昊广。”就因为她自己想活下去，因为她不想回到教坊去。

天神哼了一声道：“红燕那是自己撞的，与你何干？昊广更是罪有应得。不如让你看看，若是你不去做这些事，会发生些什么吧。”

于懿眼前出现了一些画面。其实不用天神向她展示，她早就清楚会发生些什么。她只是一时难以接受，是由自己亲手促成了那些并不善良的人得到恶果。

天神看她依旧默然，咳嗽一声道：“既然你正式留下了，我们就来讨论一下你的债务问题。”

于懿弯了弯嘴角：“敢问天神大人，如今妾身欠了多少绩点？”

“不多，扣去任务报酬，你欠我四千四百二十点。”

那种天神其实是个生意人的感觉又出现了，于懿轻摇头，甩去刚刚浮现的不敬想法。他故意在此时提及她所欠绩点的事，其实是为了让她不要再去多想自己亲手杀了人之事吧。天神其实也颇有人情味呢……

她沉默了一会儿后问道：“若是还清绩点之后，做任务所获报酬可否换成银子或是银票？”

“没问题。”

于懿抬头仰望屋顶：“妾身什么时候可以开始第一个正式任务？”

“你不休息一段时间就继续做任务？”

于懿摇摇头，她需要银子。那么她不仅可以为自己赎身，也可以替母亲与妹妹们赎身。她要尽可能地多做任务才行。

于懿的第一个正式任务，是聚合人心，改变一个商人家族即将分崩离析的命运，这个任务恐怕不是一天两天就能完成。她选择了最高级别的“幻影”，尽全力与它打了一场，大汗淋漓后进淋浴室冲洗，然后好好睡了一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