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廷和道:“好,好,容老夫斡旋一下。”又向独孤行道:“公主啊,你可是向朝廷推荐了一名好官哪!倘若三国时的凤雏庞统老先生和宋代的包龙图包大人地下有知,恐怕也要自愧不如呢!”
独孤行心中甚是高兴,道:“那都是杨大人在支持着哪,要不然,他什么事情也做不成!”
杨廷和“哈哈”大笑,道:“公主啊,容老夫冒昧地问一声,什么时候喝你的喜酒啊?”
独孤行脸红红的,偷偷瞟了子玉一眼,道:“谢过杨大人关心,侄女又老又丑,还不会唱曲,哪有人要啊!”
次日下午,内阁送来一封信。子玉见那信封上写着:“顺天府尹兼五成兵马司指挥亲启。”掏出信来,见是杨廷和写来的。信上说,皇上又要出巡宣府、大同一带,今日朝上,百官劝谏不听,已有十数人受了梃杖,现仍有几十名官员在乾清宫前长跪不起。请温大人于晚间紧闭城门,坚阻皇上出巡,以免骚扰地方云云。
子玉看罢,笑道:“看来皇上也自知不妥,所以要晚上偷偷摸摸出城。”
时近傍晚,江彬到豹房向正德报道:“启奏皇上,还有十多位官员在乾清宫外跪着哪!”
“让他们跪去好了,朕不打他们的板子就已经便宜了他们,怪不得顺天府尹说这群人是腐儒哪!”
“顺天府尹也看不惯说了他们?”江彬道。
“顺天府尹倒不是直接说他们。不过象他们这群人,动辄圣人曰,祖训云,摇头晃脑,死气活样,死气沉沉,死眼珠子肉眼皮,没有一点活力,没有一点创造,墨守成规,故步自封,以所谓‘死谏’来邀虚名,陷君王于不仁不义,不是腐儒是什么?让这些人当官,真是我大明的不幸。我看这科举选仕大有问题,怎么尽选些脑筋不灵的家伙?”
“皇上圣明,这科举制度是该改一改了。”
“改?怎么改?一旦改了,这群腐儒又得给朕加一个罪名,什么擅改祖制云云。你看人家顺天府尹,也不是什么科班出身,干的事情比他们任何人都好。”
江彬却是恨极了顺天府尹,听皇上这么夸奖,只是低着头,不吭一声。
正德道:“我说你这小子吧,心眼就是那么小。你也不想想,你背着朕干了那么多坏事,朕舍不得打你,那帮腐儒又不敢打你,也打不过你。这顺天府尹打你二十板子就记仇了?顺天府尹要是真想整你,打二十板子就能饶了你?所以,凡事得看开些。冤家宜解不宜结嘛!朕要是象你们那样小心眼,这帮腐儒官员还不得一个个给打死?”
“是,皇上圣明,微臣不敢记仇。”
此时,刘美人走了进来,江彬行了礼,退到一旁。
刘美人道:“皇上,既然这么多官员都来劝阻皇上出巡,就不出巡了吧?”
正德道:“你怎么也和这帮腐儒一般见识?不出巡怎能知道民情?怎能知道边境情况?难道让朕坐在宫里听他们胡说八道吗?他们又知道什么实情?再说了,朕要是不出巡,到哪找你这么个大美人啊?”说着,摸了摸刘美人的嘴巴。
刘美人“嗤嗤”笑道:“天下美人多着哪!你总不能将四海之内各个角落都走到了。”
“美人很多吗?在哪里?告诉朕,朕便去。要不然,就让江总管去接了过来。朕白天走不成晚上走,奈朕何?哈哈!”
吃罢晚饭,正德点齐了钱宁、江彬、许泰,四大太监,御林军、锦衣卫,一行五十余人,套了近二十辆马车。忽有侍卫来报,说是皇上的那副金马鞍不见了。江彬报给正德,正德笑道:“朕说这帮腐儒吧,他们以为拿走朕的马鞍,朕便不出巡了吗?你小子也忒没用,这么点的小事也来烦朕,换一副不就得了?”
江彬道:“是!”即刻派人办了,心中却想,不跟你说,你还不知道要发什么脾气呢!
正德换了马鞍。骑在马上,得意非凡,心思早就飞到了城外。一行人马,威风凛凛,直奔阜成门而来。
哪知到了城门口,只见城门紧闭,没有一点灯光,城下也没有一个士兵。
江彬在城下大叫:“开门!开门!人都死光了吗?威武大将军奉旨出征!”
只见城头上齐刷刷亮起了一排火把。只听一人道:“奉顺天府尹兼五城兵马司指挥大人之命,今日任何人不得于晚间出城!”
江彬道:“放屁!他小小顺天府尹胆敢阻挡威武大将军吗?”
江彬话音刚落,就见城头上飞下一条黑影。江彬尚未弄明白是怎么回事,便挨了两记耳光。按说,江彬也算是顶尖高手了,只因仗着皇上在侧,御林军、锦衣卫人多势众,不曾想突然间会发生这种事情。
江彬反应也是奇快,待两耳光挨了之后,见黑影尚未落下,一招“快鹰下鞲”,向黑影抓了过去。哪知黑影在扇了江彬两记耳光之后,竟没作片刻停留,蹬了一下一名侍卫的脑袋,倒纵而回。
江彬一招落空,紧接着飞身上前,朝黑影的脚踝抓去。不料那黑影一脚踩着一名侍卫的头,一脚踢向江彬的面门。这一招过来,江彬固然能够抓到黑影的脚,但自己的贵脸恐怕也会万紫千红。江彬不敢大意,即刻变爪为掌,使出一招“风帘翠幕”,护住了面门,双掌用力推出,一下子击在黑影的脚上,满以为这下至少也要让对方脚骨碎裂。哪知黑影与江彬的手掌一触即退,竟借着江彬的掌力,跃到了城墙边,然后纵身上跃,两掌在城墙上交替搓了两下,又飞回了城头。
只听城头上有人喝彩道:“好一个燕子抄水!”
许泰见状,骂道:“什么鼠窃狗偷之辈!只会偷袭吗?报上姓名来!”“来”字尚未说完,突觉一件物事飞进口中,打得舌头火辣辣地疼。
许泰将口中物事吐出一看,见是一粒小砖粒,勃然大怒,骂道:“妈的,有种的下来见个真章,偷袭算什么好汉!”
只听城头上一人道:“许大人要问在下姓名,告诉你也无妨。我乃顺天府尹座下跟班傅六是也!许大人,在下的功夫还差强人意吧?”
正德道:“这顺天府还真的藏龙卧虎哪!”
江彬一听,大为不服,对着城头上道:“妈的,少罗嗦,赶快打开城门!耽误了军国大事,要你们狗头!”
只听城头上又一人喝道:“有胆敢再言开城门者,格杀勿论!”
江彬怒道:“你小小顺天府还敢反了!弟兄们,冲上去,宰了这帮****的!”
“慢!”正德道:“御林军打五城兵马司,这不是祸起萧墙了吗?算了,回宫!”他故意将“回宫”两字说得特别响亮。
江彬心有不甘,道:“皇……”
“唔——”
“是,大将军!”
“少罗嗦,回宫!”
原来,此时子玉、独孤行、白茫、健儿和六猴都在城楼上。子玉下午接到杨阁老的信,深知这位皇上出行对地方的危害,江彬夜扰大士岩尼庵,句容县百多名少女被关进大牢,无不与这位荒唐皇上的“出巡”有关,所以决定管一回这件闲事。哪知要出城的不是皇上,而是威武大将军!
子玉想起江南大侠赵方的惨死,当时那伙人就是打着威武大将军的旗号。虽然现在种种迹象表明,宁王一伙才是真正的凶手,但现在也绝不能放他出去。待明日打听一下,这威武大将军是何许人物,竟然连江彬、许泰也来为他保驾。如果真有罪,便设法将其办了,至少也得打几板子。
待见威武大将军一伙回转,子玉道:“这位威武大将军看上去可不象凶神恶煞。不过,江彬、许泰怎会给他保驾的呢?”
独孤行“扑哧”一笑。子玉问道:“哥,你笑什么?”
独孤行头一扭,道:“不告诉你!”
第二日早上,杨廷和来到顺天府,见了子玉道:“皇上已经出城了!”
“哦?什么时候?”
“就是在昨天晚上。皇上一行,见西门是打不开了,便折到东便门出了城。谁能想到,咱们的堂堂皇上能从东便门出城?温大人白忙活了一晚上,那些官员也白跪了一天。唉!”
子玉道:“昨天晚上,江彬那伙人是到过阜成门,不过不是皇上,而是威武大将军,这威武大将军是何人哪?”
杨廷和道:“温大人还不知道啊,这威武大将军就是咱们的皇上啊!”
子玉道:“这样看来,咱们皇上还是挺仁义的哪!要是当时他就打出皇上的旗号,哪个敢不放他出去?皇上为什么要自称威武大将军哪?”
“唉,以后你慢慢就会知道了。这是老夫倚老卖老,当着公主的面说,咱们这位皇上,令人啼笑皆非的事情还多着哪!老夫今日此来,是要告诉温大人,倪天民的事,请旨未果。此事老夫有个主意,就是太辛苦了温大人。”
“不妨,请杨大人示下。”
“皇上这一路,定是经宣府,去大同。老夫想烦劳温大人紧随皇上之后,尽量阻止江彬、许泰等人造恶。到大同之后,你便可伺机去太原,设法将倪天民弄到京城,一旦到了京城,老夫便有法让顺天府来审理倪天民的案子。不知温大人意下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