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兰丹走后,几人开始准备南行之事。子玉想到,此次南昌之行,一定是凶险无比,便对独孤行道:“哥,此行前去,那是龙潭虎穴,不知会出现什么样的凶险局面,你便留在京城,待我凯旋如何?”
独孤行道:“我不怕什么凶险局面。再说,你去赴凶险局面,我能安下心来吗?你真要是有个什么意外,你……你觉得我还能独活吗?我主意已定,你去,我就去,你不要我去,我也要去。每日能够看到你,知道你的事,我……我就开心。”说着,掉下泪来。
白茫知道了,对二人道:“玉儿,此去虽有凶险,但也大有回旋余地,你把我乖侄女一个人丢在京城,你想过那种滋味吗?”
子玉道:“师叔,此行实在是吉凶难料。宁王的阴险狡诈,神武进士的凶狠残忍,还有,蓝教主,姜大姐和凤儿姐她们,都正在刀刃上过日子……”说到这里,子玉对独孤行道:“哥,如果再把你搭进去,我真是百死莫赎了。”
独孤行当然知道,子玉完全是为她着想,嫣然一笑道:“玉弟,你放心,我是足智多谋,到时候,嘿嘿,山人自有妙计。”
子玉仍是委决不下,这样蹉跎了几日。忽遇天一教到京城大撒英雄帖,邀请武林各门各派和江湖游侠,于四月十五在终南山一聚,说是天一教已备下《百家武功提要》,欲与武林同道共同切磋百家武功云云。
白茫道:“好了,玉儿,独孤侄女南行之事,就不要再烦恼了。咱们一起先到了终南山再说。天一教此次明目张胆,大张旗鼓,显是认为一统江湖有了十分的把握,我老人家估计,到时候,他们有头有脸的人物都要露面了。”
独孤行笑道:“这回可好了,玉弟,咱们就要见到教主姐姐、姜大姐和你的凤儿姐了!到时候,我们又可欢聚一堂了。”
白茫微微点头,心想,有许多事情,路上再给孩子们讲吧。
临行前,子玉对白茫道:“师叔,此一去,后果难料,俞爷爷留给我一部《黄庭内功心法》,百岁老人王宾送给我一部《毒类本草》的手抄本,我都埋在顺天府的大堂上了。还有凤儿姐的父亲赵伯父的那个……这回南行,咱们是否带上?”
白茫道:“不可,就我们几人知道埋在何处就可以了。此行前去,既然是吉凶未料,这些宝物和赵义士的身上之物,绝不能让那些凶狠残忍之辈有一点得到的可能,还是埋在原处好了。只是,你身上的四百万两宝钞银票,得交给我老人家保管了。你们到南昌,将要去见宁王,我和健儿、猴儿,可都是市井小民,没有人会注意我们。”
四百万两宝钞银票交给了白老爷子,又决定了独孤行和自己一块儿南行,子玉感到无比的轻松和舒畅。
临行前两日,萧劳书找到子玉,道:“温大人,小人接到一个帖子,说是四月十五在终南山有个武林人士的聚会,想找大人商量商量,此事如何处理。”
子玉笑道:“萧师爷,我也正准备找你呢!这个四月十五的武林大会是必定要去的。这武林大会一完,咱们便同赴南昌,找那个神武进士报仇雪恨。这顺天府也不是你久留之地,你还要振兴你的形意门呢!”
萧劳书道:“大人忙着军国大事,还挂着小人的家事。大人这一走,这顺天府这一摊子……”
子玉道:“皇上和杨大人自有安排。你去拾掇拾掇,我找龙班头交代一下,明晚搞个告别宴会,后天便赴终南山。”
次日晚间,顺天府内大张筵席,众衙役、男女仆人,不分贵贱,全都入席就座,为府尹大人送行。
龙班头道:“大人这一走,恐怕众弟兄扬眉吐气的日子,也就一去不复返了。”
白茫道:“龙班头,你的武功已是今非昔比,你师父的武学你也已全部领教,独立门户也大有可为。我们这一走,又不是见不着了,不必悲观。”
宴后,子玉让萧劳书给府中上下,每人十两银子,众皆欢天喜地。
次日清晨,子玉已经收拾好行囊,正准备出屋,一位三缕牙须面貌清癯的中年书生走进门来,道:“温大人这是要出门吗?”
子玉道:“先生是?”
“在下想与大人同行,不知大人意下如何?”
子玉不禁有点踌躇,心想,自己这些人还有许多事情要商量,跟着这么一个素不相识的人,实在不便,便道:“我等与先生素不相识,同行恐怕多有不便。”
“呵呵!”那位中年书生突然娇笑了两声。
“啊,哥,原来是你!怎么扮成了这个模样?你要是不笑,我可真认不出来呢!什么时候有了这么高明的易容术啊?”
这位中年书生自然是独孤行扮的了。独孤行冰雪聪明,深知此行前去的风险,见子玉因为自己的去留而左右为难,便生出了易容这一计,果然奏效,连子玉都认不出自己,不由心中大乐,自鸣得意,道:“我这易容术还是跟你学的呢!我这叫啊,青,取之于蓝而青于蓝,冰,水为之而寒于冰。白老爷子说了,到南昌后,我主要和他们在一起,就不会惹人注意了。我和白老爷子在一起,你总该不要担心了吧?再说,我又不是三岁小孩子,非得别人照顾着。哼,自从和你在一起,我都变得越来越笨了。”
子玉心中感动,想,她为了和我在一起,为了不让我担心,真是用心良苦,她放着金枝玉叶的荣华富贵不享,却甘愿跟着我风尘仆仆,冒险江湖。子玉此时真想走上前去,抱着独孤行亲上两口。他痴痴地望着独孤行,竟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不想独孤行一把扯掉胡须,摘掉帽子,脱了外衣,露出一身宝蓝色的衣衫,依然是一位翩翩佳公子。
子玉惊道:“哥,你这是为何?”
独孤行笑道:“傻帽,我这一身是等终南山的事了了之后,赴南昌时穿的。你想啊,我要是现在就改扮了,那些眼线一见咱们这一群人当中没有我,却无端冒出了个小老头,那还不怀疑啊?等终南山的事一了,我再扮成这个模样,那些汉子来自三山五岳,五湖四海,七短八长,谁认识谁啊?他们还以为我回了京城了呢!”
子玉见独孤行果然巧计百出,这才略微放了点心。
一行人骑马上路。子玉回头望了望顺天府大门上的金字牌匾,心中万分感慨。做了几个月的顺天府尹,自己干了些什么呢?碌碌无为吗?毕竟也做了点事情。有功于民吗?功在何处呢?百姓们依然过得食不果腹衣不蔽体。子玉望着顺天府的牌匾,不禁怅然若失。
终南山位于西安府南约一百来里,西自武功山,东至蓝田县,包括了翠华山、南五台、圭峰山、骊山等险峻陡峭的高山峻岭,横亘约三百里之遥,是秦岭的北部屏障。“西当太白有鸟道,可以横绝峨眉颠”,蜀道之难,便从这里开始。
天一教选择了终南山中段的主峰南五台来举办这次武林盛会。这南五台因有大台、文殊、清凉、灵应、舍身五座顶部略平的山峰而得名。会场设在大台顶端的圆光寺的遗址上。这圆光寺建于隋朝,现在已是一片废墟。
天一教人多势众,在正北边搭了一个高台,高台上面又搭了凉棚。东、南、西三面皆有凉棚,凉棚下设有桌凳。凉棚后建了茅屋。足够前来的武林人士聚会休息。
四月十五这一日,卯时末,东、南、西三面的凉棚中便坐满了八方来宾。辰时正,只听“砰砰砰”三声震耳欲聋的炮响,紧接着,便是锣鼓喧天,号角齐鸣。全场立即肃静下来。
一阵喧嚣过后,只见高台的东边走出了刘养正、赵凤和蓝郡主等,西边走出了神武进士、旋风鼋、姜芸儿和季安。他们的身后分别跟着胖瘦高矮不一的男女,其中不乏光头的和尚、尼姑和牛鼻子老道。
跟在身后的这些人当中,子玉只认识一个茅山派的掌门太虚道长,估计独孤行认识的人可能更是有限,也就不再询问。
这些人出来之后,走上高台,坐成了一横排。而中间的那把椅子,却无人入座。
这些人,除了蓝教主之外,全都未蒙面纱,果然如白老爷子所说的,天一教有头有脸的人物果然都露出了真实面目。只见台上之人,一个个威风凛凛,表情严肃,煞有介事,令台下之人肃然起敬,不寒而栗。
只见季安站起身来,咳嗽了两声,朗声道:“诸位同仁,天一教今日会聚各位武林同道,意在共同切磋百家武功,以便光大我中原武学。诸位能够闻风前来,我天一教深感荣幸,竭诚欢迎。在台上就座的贵宾,有少林寺住持大慈方丈……”只见坐在蓝教主身边的那位光头和尚站起来,向台上台下点了点头。
季安继续念道:“武当派掌门清天道长……崆峒派……青城派……华山派……”被念到名字的,都象大慈和尚一样,站起来向众人点头示意。
季安又道:“还有一些高人大师,有的因为身居官位,公务繁忙不能脱身,有的隐居山林,不愿再蹈红尘,但都一般地对本次盛会表示祝贺。参加本次盛会的本教首脑人物有:本教右护法神武进士李士实大人,左护法铁面书生刘养正大人……”子玉此时方知这位经常笑容可掬的刘大人竟有“铁面书生”的雅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