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倒是来晚了？”邱氏一进门，便看见老夫人和段怀鸣的脸色有点不好，于是心底打颤，急忙解释道：“刚刚可忻那丫头，听下人说是发烧了，我过去看看。”
“哼！”老夫人冷哼一声道：“一个个的，都不省心。那丫头怎么了？”
邱氏的眉头紧紧皱着，但还是轻声道：“今天早上从王府回来，便是精神一直不好。刚刚我去瞧了，竟胡言乱语发起烧来了。”
“罢了，你好好差大夫过来看看吧，先坐下来吧。”
在老夫人的心中，邱氏的地位，很明显的没有段可茹的地位高。因此话语之间，少了和段可茹在一起时候的亲昵，但是邱氏显然并不在意这些。
她缓缓坐了下来之后，将自己的手掌轻轻的放在段怀鸣的手中，让后者感受自己的平静的心跳，从而缓缓的冷静下来，再不像之前的那样冲动暴躁，满心愤怒。
段怀鸣被邱氏这一番动作，给弄的竟然不知道说什么话，只有脸色变得越来越肿胀，越来越通红。
自己这爹爹可真是丢人。段可茹撇撇嘴，见所有人都到齐了之后，便对坐在首位的老夫人道：“祖母，现在开始吧，早结束我们心里早早的有个底儿。”
“把孩子抱上来吧。”老夫人看了看站在门口的琳琅。
琳琅闻言，急忙示意了一边的嬷嬷，于是两人抬着龙凤胎抱到了大厅的中央。
“去取一碗水过来。”老夫人吩咐自己身边的小丫鬟，“记得，要用干净的水，中间谁都不许碰这水。”
“是。”
不大会儿，小丫鬟从外面端了一碗干净清澈的水放在了大厅中央的案几上。
老夫人冷冷地看了一眼那抱着龙凤胎的嬷嬷，又吩咐丫鬟去取了一根银针过，沉声道：“开始测吧。”
“哇！”
从出生都没有哭过一声的孩子，像是预见到自己身上会发生什么一般，在众人面前大哭起来，一声比一声高。老夫人面露不忍，但还是强硬道：“手脚快点！”
“啪！”
一滴鲜血瞬间从孩子的指尖滴到了盛着清水的碗中。在场众人的心都随着这声响揪了起来。
段怀鸣起身要放血的时候门外突然传来一声尖厉的叫喊：“放开我的孩子！”话音刚落，一个面容憔悴，只穿着中衣，披头散发的女子从门外闯了进来。
她冲向了站在那大厅中间的嬷嬷，一把抢过自己的孩子，悲怒交加道：“你们要干什么？”
段怀明看到来人，黑着脸皱眉道：“秦氏，你休要在这里撒泼！”
段可茹坐在老夫人的下手，冷冷的看着眼前的这一幕：“秦氏，你踩在我的头上，将我和母亲推入万千深渊的时候，是否想过自己也有这么一天？”
“老爷，这是你孩子啊！你要滴血认亲做什么？”
段怀明脸色一黑，道：“我的孩子？还是那王二的孩子！谁知道你背着我偷人偷了多少回，我若不滴血认亲，又怎么知道这是不是我段怀明的种？又怎么知道这不是你和外面野男人的种？”
秦氏的嘴巴苍白，毫无血色，双手紧紧地抱着自己怀里的孩子，不可置信的低喃道：“老爷，你是不信妾身么？妾身跟了你这么多年……”
“闭嘴！”段怀明猛地拍了一下桌子。
段可茹看着这僵持的一幕，稚嫩的童声却无端的让秦氏觉得脊背发冷：“秦姨娘，你若想证明你的清白，只需要让父亲滴血便可，你又何苦这样拦着？难道这其中还有什么蹊跷？”
秦氏想起刚刚自己身边的小丫鬟小荷汇报的事情，再看看段可茹那算计的眼神，固执道：“这是我跟老爷的孩子，根本就不用滴血认亲！”
转瞬间整个大厅已经陷入了剑拔弩张的气氛中。
老夫人喝止道：“茹儿，你坐回你的位置，这事不用你插手！还有秦氏，这事情也不用你的参与！”
秦氏抱着孩子，猛地冲向了大厅当中支着房子的柱子，毅然怒吼道：“谁要是再测下去，我就抱着我这刚出生的孩子一头撞死！我让你们段家被千夫所指，逼死一个刚生了龙凤胎的姨娘！”
段怀明面色巨变，若真象秦氏所说的那样让她抱着孩子撞死，那么他今生的仕途之路也就到此为止了。
段可茹则是握紧手中的茶杯，暗自道：怪不得前世这秦氏能够从一个小小的奴婢变成这段怀明的平妻，这份狠辣是她两辈子都比不上的！
但是狠辣又有什么用？段可茹的嘴角勾起一抹冷笑，瞳孔里面闪过几道灰暗的厉光，想道：“今天你秦氏到底还是栽在了我的手上！”
老夫人的脸色再不能平静，厉声质问道：“秦氏，你若是清白的，又为什么要苦苦守着不让证明你孩子清白？”
个中缘由秦氏自然不能说清，因为就算说了，这大厅之内的众人没一个会相信。她只能用自己的办法来保全自己还有自己以后的依靠……这对龙凤胎。
一直坐在段怀明身旁，没有发声的邱氏像是能读懂段可茹的心思一般，突然开口道：“秦氏，要么你就让这两个孩子滴血认亲，要么老爷就把这两个孩子送到段府别庄中。总之，我们段府绝不接纳血脉不明的子孙！”
秦氏闻言面色巨变。她以后东山再起还指望这两个孩子呢，要是把这两个孩子送到那么偏僻的庄子里，她还怎么利用！可若是真由老夫人滴血认亲的话，别说东山再起了，只怕会立刻死在这段府中。
一时之间，秦氏抓耳挠腮，左右为难。段可茹知道秦氏再也不能挽回什么了，当下露出疲倦的笑意，冲着上手的老夫人道：“祖母，茹儿累了。”
软糯的童声落在老夫人的耳边，让后者的心瞬间融了大半，于是催付秦氏道：“怎么，难不成你也想跟着这对孩子去别庄？”
秦氏顿时花容失色，急忙摆手。要是她去了别庄，怕是会一去不回，老死在那里都无人问津。那她还谈什么东山再起，还谈什么得到老爷的宠爱，还谈什么把邱氏踩在脚下，自己成为这段府的当家祖母？
“怎么？想好了吗？”看到这秦氏如此犹豫，纵然是老夫人的好脾气，也禁不住皱起了眉头。
这要是搁在正常的母亲身上，早就会选择和孩子一起去别庄了。虽然清苦一些，但是毕竟能个这孩子一起长大。
但是秦氏心里究竟是怎么算计的……就连老夫人也猜不到。
“送走他们吧！”犹疑了好大会儿，就在段怀鸣要发火的前夕，那秦氏终于做出了决断，一双黑白相加的瞳孔里，射出狠辣的光芒，冷声道：“孩子，你们要记得，这苦是你的祖母，你的父亲给你受的！你千万不要怪姨娘！”
那话里面的凉寒让老夫人面色巨变，但是却没有张口说什么。
但是段可茹却忍不住，冷哼一声道：“我这弟弟妹妹为什么不愿你这个姨娘？要是秦姨娘你让他们滴血验亲，他们就可以名正言顺的待在这段府之中，享受那段府公子小姐该有的待遇。”
“是你给了他们生命，却给不了他们这条生命所该有的一切。而到了如今，却把这罪责推到父亲好祖母的头上，有你这样做姨娘的吗？”
段可茹说的道理虽然不深，但是字字句句都说到了人心深处，尤其是秦姨娘，那脸上狰狞的已经看不出五官来。
“你！”秦姨娘张口，却发现自己根本无处辩驳，甚至于无法辩驳！因为段可茹说的，全部都是事实！
“好了好了。”老夫人有些头疼的揉了揉太阳穴，接着嗔怒一般的瞪了段可茹一眼道：“茹儿，你不是累了吗？怎么还有精力跟这种人说话？也不怕落了你段家嫡长女的气势。”
说完这些后，老夫人淡淡的扫了一眼秦氏，心中的鄙夷更甚。果然是丫鬟的出身，见不了大世面，上不了大台面。
秦氏自然不知道自己被老夫人鄙视了一番。她只觉得怒气上涌，仿佛要在瞬间冲上她的脑袋，让她的头颅在此刻炸开一般！
什么叫做她只是一个姨娘？什么叫做她连跟段可茹说话的资格都没有？
昏厥感和剧痛感毫不留情的朝她袭来，她想呼救，但是却张口说不出话，最后这一切的挣扎，全部变成了一个姿势，就是她的身子重重的甩在了地板上，突兀干脆而直接。
又来这一招。段可茹撇撇嘴，没有理会后者是真的身子虚到这种程度，还是在装模作样撞到这种程度，因为这一切都和她没有关系了。她肚子饿了，要吃晚饭了。
老夫人也懒得管这件事情了，关于秦氏，已经占用了她太多的时间，她要好好撒手，接着去享受自己的天伦之乐。茹儿那丫头想必饿了，今天京城新开了一家桂花糕的糕点铺，她尝了尝，还不错，今晚也让茹儿尝尝……
随着一大一小的离开，段怀鸣和邱氏面对面看着，皆是苦笑一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