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阳初升,天空湛蓝,草叶上的露珠反射出七彩光芒。
一条小溪绕过院子的一角潺潺流淌,流水声叮叮咚咚,在宁静的清晨里格外清脆悦耳。院子边几棵高大的松柏耸立,茂盛的枝叶遮盖住大半个院子,微风吹过,落叶翩翩起舞。远处,葱葱郁郁的山林,荡荡悠悠的白云,身姿优美的飞翔白鹤——没有法阵的禁锢,这深山中的美景是如此让人心旷神怡。
小院里却是一片肃杀景像——十二只两尺余高的三足丹炉在院子中心围成一圈,丹炉下架着几杆火光闪闪的阵旗,丹炉后各盘坐着一位神情肃穆至沉重的弟子,谁也没心思去关心周围景色是否优美。
比试很快就开始,生,还是死,只在这一炉灵丹的成败,每位弟子莫不全力以赴!
童有德一声令下,各弟子均单手按在炉下灵火阵阵眼上,缓缓输入灵力,灵火阵正中间亮光一闪、跳出一朵青色火苗,越来越大,片刻就将丹炉底烧得通红,炉中渐渐地发出‘咕咕咕’灵药沸腾的响声。
童有德看着众人熟练标准的动作,心中得意,还是自己的办法好啊,虽然没有高深的秘术来查看一个人的炼丹天赋,没有高明的炼丹师傅,也没有高级的丹方来供学习,但是,在自已独创的末位死亡淘汰法下,这些弟子的炼丹术进步神速,现在也颇为可观。
“只要有两名弟子成功选入龙山下院,自己的大计就有很大的成功希望!到时……”他嘴角露出笑意,这次是真的因为高兴而笑。
梁风一手按在灵火阵上,全神贯注着眼前的火焰,一手不断捏着手诀,调整灵力输入的轻重缓急。远超常人的精神力因为专注,更加敏锐,可以清晰异常地感受到丹炉底阵火的情况——火焰大小温度、摇摆的均匀程度、中心与外围的细微差别等等。
此时,他的世界里只剩下眼前的丹炉和灵火阵阵火,再没有其它。
一个半时辰后,灵火相继熄灭,众弟子依然盘坐在蒲团上,等待验脸丹。他们脸色各异,自觉炼得不错的,一脸轻松;炼得一般的,转头四顾,期待别人比自己还差;炼得差的,脸色如死灰,祈祷奇迹的出现。
两名管事上前,顺序开炉验丹,“腾炎、八颗成丹;肖青山、八颗;……,张三、一颗……”他们每报一个人的出丹数,都能激起欢呼或哀号声。
“梁风、十四颗。”
“多少?没数错吧?”众人听到这数字都露出不能置信的神色,童有德也脸露疑色。
这几年时间里,前两名通常是腾炎、肖青山二人,别的弟子从来没有从他们手里抢走奖励的机会,可这次,梁风不仅一举夺得第一,出丹率还远远地超出第二名的腾炎。这怎么可能?是不是作弊?
两名管事又细细数了一遍,大声道:“没错!梁风,灵丹十四颗。”还把刚出炉、冒着热气的灵丹送给童有德过目。
童有德眼睛一扫,从中随意拿起一颗灵丹查看,淡蓝色的灵丹水润玉滑,散发出淡淡的纯正香气,一看就知道是颗品相俱佳的灵丹。
他轻轻地点点头,心中满意的同时升起疑问,这梁风小子的修为在这十二人中是最低一档的,只有培元七品,而其他九人不是培元九品就是培元八品,怎么反而是他夺得第一?是梁风的炼丹天赋真的如此出众还是另有隐情?若是梁风的炼丹天赋真的如此出众,为何前些日子并没有表现出来?
这几年来,梁风的名次虽然稳步提高,从开始的垫底直到上次的第三,可每次的进步幅度都没有此次的如此夸张。这次比试炼得灵丹是原来没炼过的,且只有一个晚上的学习时间,所以每个人的出丹率都比上次有不同程度的下降,除了梁风,梁风的出丹率不仅没下降,还上升了一些。
“梁风,哼,若敢期骗于我,会让你生不如死!”童有德眼中历色一闪,喝道:“后四名者,出列!”……
当夜,梁风拿着那本翻得快烂了的《炼丹术基础》坐在窗前,却无心阅读。今日炼丹,自己不再隐藏实力全力发挥,得了第一,是好还是不好呢?他微皱眉头暗自寻思——
好的一方面是童有德会更重视自己,应不会轻意杀死自己。昨日往回走得时候,他敏锐的感觉已经‘看’到背后童有德那森寒的目光,他不知道哪里触怒了童有德,他只能表现得让自己更有价值一些。
不好的就是,自己得到第一名奖励时,他敏锐的感觉也‘看’到其他弟子的忌恨眼神,自已修为最低,以后的日子里要躲过众人的暗箭可不那么容易。在这院子里,虽有两名管事的监视,众人不敢明斗,可在这‘不是你死就是我死’情况下,阴谋诡计就大行其道,只要阴死排名在自己前面的一名弟子,自己的安全就能多一分保障。
唉,实力不济,没有两全其美的办法,目前来说,童有德最危险,只能先应付他。只要能活着,就有翻盘的机会!他心里默默地对自己说。
门无声无息地打开,一名矮壮修士走了进来。梁风听到熟悉的脚步声,扭头一看,心一下提了上来。他叫了声师父后恭立在旁,心下惴惴不安,童有德现在来找自己又是什么事?不过肯定不是好事。
童有德在简陋的屋内慢慢地踱着圈,目光四处扫视——
“梁风,你有什么遗言要交待的?”
童有德要杀死我?
鲜血直冲脑门,梁风几乎就要拔腿往门外冲,心底有一个声音响起,冷静,冷静!童有德杀人从来是一刀见血、一击毙命,从未见过还让对方留遗言的。
这是诈术!绝不能跑,一跑马上就死!
心中念头一闪而过,他悄悄放松紧握的双拳,涩声道:“我母亲只留下那个当香炉用的小鼎,弟子死后,原它能陪葬在身边。”
“知道你为什么该死吗?”
“师父您一贯以德为本、以理服人,兼且高深莫测!弟子实在不知道。”
“说!你以前为何隐藏炼丹的实力?这次为何不隐藏了?你有何居心?”
梁风大叫道:“师父,弟子冤枉啊!昨日弟子听了师父您的‘以德为本、以理服人’教诲后,夜里细思,忽然有所悟,所以今日炼丹有长进,这都是师父您教导有方!”
“再说弟子就是想隐瞒,如何能逃过师父您的慧眼?”
童有德暗暗点头,如此才合理嘛,这个修为只有培元七品的小子难道还能在自已这样入道三品的大高手手里翻出风浪?绝无可能!
这个鸿元世界里,每个人一出生体内就有一丝真元、就是培元一品的修为,也都能修炼,但大部份人终其一生也不能从培元期进阶到入道期。只要能进阶到入道期,不仅寿命大增、从原来的最长一百五十岁增加到最长三百岁,灵力神识也大幅增长,比培元期俢士有个质的飞跃,实力远不是培元期俢士能比的。
当然,入道期也只是真正修真路的开始,远不是修真路的终点,入道期之上有金丹期,金丹期之上是元婴期,再之上,还有传说中存在的通幽期大修士,据说有排山倒海之能。
童有德手一翻,拿出一个小鼎扔给梁风,“为师一贯以德为本、以理服人!这鼎送给你了。”这小鼎看来真如梁风所说,是个当香炉的鼎,没什么用。这没用的鼎送给梁风,让他死心塌地地为自己效力,倒是个合算的买卖,再说万一自己看走眼了,这几日梁风暗中一定会揭开鼎的秘密,到时再夺回来就是。
梁风双手捧着小鼎,心中默念道:这鼎就是母亲的遗物,只能用来当香炉的,再没有其他功用了。这么想了两遍,他‘忘记’了鼎的真正妙用,‘相信’这鼎就是母亲遗物。
他脸上现出恰到好处的激动神色,恭声道:“谢师父大恩,这下弟子死也瞑目。”
童有德目光灼灼地看着梁风神情,暗道:“看来这鼎真只是他母亲遗物,不然他决无可能表现得如此自然!”他是怎么也想不到,梁风能瞬间‘忘记’想忘记的事、‘相信’想相信的事。梁风现在自己也‘相信’这鼎就是母亲遗物,表现出来的当然是浑然天成、毫无破绽。
“你现在还死不了。过几日为师有个光荣、伟大的任务交给你们四个,完成不好的,再死不迟。”说完,背负着双手离开了。
梁风恭立在那里,听着脚步声消失,才重新坐回窗后的桌前,呆呆地坐在那里平复紧张忐忑的心情,每次见童有德,对他都是生死的考验。
不过很快他的心情就沉静如水,开始把玩童有德还给他的小方鼎,小方鼎虽小但沉甸甸的,不知是什么材质炼就。
他轻轻地抚摸小方鼎几下,将之放在桌上细细观看——
小方鼎只有三四寸高,造型古朴,四足两耳。两个耳朵有点长,相向弯曲,半盖住鼎口,上面各镌有太极图的黑阴、白阳部份,阴阳两部份虽各在一个鼎耳上,但咋一看却是一幅缓缓旋转的完整太极图,感觉相当奇异。
“难道只有自己看着这鼎有这奇异的感觉?不然单凭这感觉就能断定小鼎不是凡物,童有德怎么可能把它还给自己?”他想不明白,继续细观小鼎——
四只足上各镌有一个不同的奇异圆形花纹,花纹线条纤细异常,却透出雷霆万钧一般的气势,看久了有压得人喘不过气来的感觉。
四面鼎壁上分别雕着青龙、白虎、朱雀、玄武四神兽,栩栩如生,似要从炉壁上飞扑而出的样子。特别是那四神兽的眼睛,乌黑发亮,只有不到绿豆大小,其中青龙只露出一只眼睛,其余的三神兽都是露出两眼睛。青龙的单眼最大,剩下的六只眼有大有小,俱透出睥睨天下的气势。
梁风慢慢旋转着小鼎,分别细看那四神兽的眼睛,心中又升起曾经偶然出现过的奇异感觉——那种面对绝顶高手,被看穿一切、掌控一切的感觉。
突然一愣,他停住小鼎,抬头向窗外的北方天空看去——秋夜的星空很美,星光闪烁,高远深邃,北斗七星在那片星空中格外引人注目。
“这鼎壁上的四神兽的七只眼睛连在一起的话,怎么和天上的北斗七星那么像?不仅大小还有形状位置。”他又旋转着小方鼎、对比神兽的七只眼睛与天上的北斗七星,越看越觉得神似。
“不仅有太极图,还有北斗七星,就叫太极七星鼎吧。……嗯,一定还有奥秘!”
他摆弄了半响,没找到什么异常,心想先练功再说,好几年了,他非常热切再用这小方鼎练功——他将小方鼎摆正,两只鼎耳成一条线,与目光垂直,鼎耳上阴阳鱼似乎连成一幅完整的太极图,正缓缓旋转,阴阳鱼的两只鱼眼黑的深邃、白的耀眼。
正要进入练功的状态,心中忽然一动,他又站起来了,“不能心急,现在不是用这鼎练功的时候,几年都过去了,也不差这几天的时间。安全起见,只要童有德还在,就不能这鼎练功!”
他又拿起小鼎抚摸,喃喃道:“母亲,母亲!……”他‘忘记’了鼎的妙用,认为这鼎就是母亲遗物。
屋后,一个矮胖的身影默默地站在那里,听到梁风的喃喃自语声,轻轻地摇摇头,暗骂道:“TNND,大爷我现在是不是太无聊,一个破鼎都疑神疑鬼的!”他悄无声息地离开,自此再不关心那小方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