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阳道:“送死来了。”仗着自身功力浑厚,反迎上衡山派众人。当头几名弟子刚与潘阳一个照面,就被他一掌劈倒在地。众人团团围转,将潘阳困至核心。潘阳周身环视,蓦地一声狮子吼,一掌拍向南边一处。众人耳膜震破,鲜血自耳孔处流出。但众人长剑挺峙,丝毫不惧。潘阳一掌拍出,即时有名弟子应掌而倒,其他人众哄一声喊,厮杀进核。潘阳铁掌翻飞,猛进猛退,不少弟子被他掌风波及,不是断剑便是受伤倒地。文莱见潘阳下手极重,毫不容情,勃然大怒,飘身加入战圈,发指直取潘阳的双眼。潘阳俯首避开,冷笑道:“老不死,我随便一掌都可将你打倒,你竟还不知死活,要来与我为敌?”口上说得虽然轻松,手上却是劲力猛催,毕竟风尘三友在当年是风波一时的人物。文莱人虽老,但发招极快,锁、戳、抠、剪、拿,一晃即逝,如白驹过隙,闪电惊雷,兼得一身柔力,与潘阳这等刚猛高手对敌,恰好应了以柔克刚之意。潘阳枉具一身深湛功力,拍出的掌法俱被文莱老人以四两拨千斤的手法卸了开去,或者借力打力,还施其身。
两人对拆了四五十招,忽然听见身后仓啷啷有铁链声响,接着听见衡山派众弟子大呼小叫,四下逃避。文莱吃了一惊,双掌分推分劈,乘势绕开潘阳,转身回去。只见有两个青年,一个使重锤,一个使长链,在肆意绞杀着衡山派弟子。正在此际,百忍大师那边蓦地有人急势流星般飞至,在黄震东的身上戳了数指。那人身法极快,几近无影,加之少林众僧全神注视着这边的一举一动,浑不提防。这时慧通发觉,大叫一声:“师父,不好!”但黄震东穴道已解,即时一掌击出,慧通胸膛中掌,跌开五六步。百忍大师与冯白之等人惊觉,已迟上一步,黄震东虚空掌凭空劈拍,已击伤身边三四名和尚。黄震东飞身脱鞍,原先挟制他的那名僧人竟直坐不动,喉咙间有条血线顺着脖子转折流下,已不知何时遭了毒手。
那个解救黄震东之人正是无影会帮主龙啸天,他一解开上司身上的穴道,立即飞开去解救郑玉龙。这个时候百忍大师已抢先一步,拦住他的去路,道:“龙帮主你下来吧。”指禅功一点,一团无形之气弹向龙啸天的右足。龙啸天倒栽下来,双手一按地面,翻身立起,哈哈笑道:“秃驴,你们等死吧。”
黄震东要解救郑玉龙要紧,当下也不急着伤人,直奔向郑玉龙那匹马。慧通这时挣扎起身,叫道:“摆阵!”十七僧即时下鞍的下鞍,起身的起身,穿插错落,星罗棋布,一下子将黄震东围在阵中央。黄震东虚空掌乱劈乱拍,想破围冲出,但十七僧两三一伙,四五一列,直冲横兜,参插分合,巧妙地闪开了他的掌力。黄震东久战不脱,心中大急,只得试上一试,仰天一声长啸。
那个郑玉龙本已直挺挺地被缚在马背上,这时听到主人的啸声立时有了反应,想挣落马去,但牛筋绳五花八叉地将他与马身连在了一块,动也动不了。郑玉龙自从着了黄震东那手“引魂出窍”之后,生效以来便没了个人的思想意识,完完全全地得控于黄震东之手。此时他虽被缚实,却仍在挣扎蠢动,缚在他身上的牛筋绳便绞入他肌肉三分,渗出不少鲜血。如此不住地挣动,牛筋绳也渐渐地绞入马肉里。那匹马浑身痛痒,一声厮鸣,竟负着郑玉龙朝南奔了开去。
黄震东心中大急,叫道:“龙帮主,快将那马截住!”龙啸天答应一声,撇下百忍大师,直追那马而去。黄震东困于阵中,一双肉掌纵击竖拍,斜挥圆舞,十七僧俱是如水浑转,分流暗合,将他掌力消于无形无迹。黄震东又急又怒,正自烦恼之际,忽然听见有人哈哈笑道:“黄司主,你怎搞得如此失败啊?”两旁山坳处即时冲出二三百人,俱是黑衣装束,胸襟上绣着条昂首吐信的大黄蛇。黄震东认出这帮人乃是夏莫仁的下属,便高声叫道:“夏司主,你早伏在此,为何到现在才肯现身出来,莫不是想盼我丧身于名门正派之手吧?”那个声音旷远而嘹亮,中气十分的充足,他道:“我夏某的为人你又不是不清楚,有你插手的地方,夏某便只好袖手旁观、置之不理了。”黄震东道:“也罢,我黄震东便与你谈单买卖,你过来助我出阵,我便将眼前的这几位青蛙会当家拱手相让,让你回去领功奖赏,如何?”夏莫仁道:“好极,我等的就是你这一句话了。”
话音一落,一条人影已落入了十七僧的阵中。十七僧尚未明白他是如何入来之故,阵脚已被他打乱。只见此人身法极为怪诞,身形晃动,似前似后,步转身挪,亦左亦右。十七僧的这个阵乃是针对黄震东的虚空掌而创,但交叉分合、变化无端,阵法之妙、威力之强也足以围困住当世的一流好手。可是这个夏莫仁的身法飘忽不定,去踪难辨,眼见他似是冲向左边,又似奔向右边,同伙当中一分左一分右,纵列当中一分前一分后,便已乱了原先的章序,后着的连贯便再也无法延上;再跟着他的身影转了三四转,阵局便被他完全搅乱。夏莫仁再那么折去拐来,东拍一掌,西插一拳,打倒打伤一两个僧人,十七僧的阵法便溃不成阵,成了各自阻拦、单打独斗的劣势局面。再经黄震东伺机在侧,背后收拾,虚空掌无声击至,十七僧当下便倒了七八个,另七八个之中又有三四个被点了穴道,不能动弹一二。
黄震东哈哈一笑,道:“夏司主的鬼使神差功夫当真了不得,有劳了。”转身便走。“慢着!”夏莫仁道,“夏某行事向来独来独往,不许旁人相帮,你的人最好统统带走,一个不留!”黄震东笑道:“夏司主放心,黄某人不会与你抢分功劳的!”高声对高云长、潘阳、贺加宝、孟子黑四人道,“夏司主在此,我们可以走了。”
高云长与岳宏斗刀,本已占上风,这时听见黄司主撤兵之令,当下抛开岳宏,引身后跃,转身就走。贺加宝、孟子黑两人本在屠杀衡山派众弟子,这时要脱身走人乃是举手之事容易得很。惟独潘阳被文莱老人缠住,要脱脱不了,要打又占不了上风,急得他妈巴糕子地乱叫。黄震东见状,当下斜掌一掠,跟身扑进。人未到,一股劲风已刮起文莱老人满头满面的须发。文莱老人错步一闪,黄震东身影已至,抄起潘阳一点一纵,流云急雨,一阵风似的到了四五丈开外。
这时夏莫仁的那帮人众已四下里围合,将青蛙会的几个当家、衡山派众人及少林众僧团团困住。百忍大师道:“文莱高台、众位当家,现今误会已解,真相大白,咱们同仇敌忾,携手对敌,共同铲除这帮武林败类,如何?”文莱老人歉仄道:“刘当家,衡山派一时糊涂透顶,听信奸佞之言,为其唆摆,冤枉了十二当家,老夫好生过意不去!现今大敌当前,衡山派上下愿听从众位当家驱挞,以赎我等不宥之过!”刘当家赶紧道:“文莱前辈言重了,任掌门遭人暗算,不幸之极,众位兄弟一时悲忿,误会了刘某人,此乃人之常情,换作是刘某人,也会义气用事的。咱们同为武林一脉,共对强敌,还有什么嫌隙不能消除掉的?衡山与青蛙至今而后仍是好朋友,文莱前辈无须再言,再言就是瞧不起我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