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四小鬼,火眼人,歪行歪道(中)
于谦此刻已奔近了城门,听他们如此一说方知是场江湖恩怨之事,便在二十丈处拽马驻住。那守门的四个士卒不知何时已换成了另外四人,高矮胖瘦,形貌迥异,截然不似同胞四兄弟。那个满头棕红色头发的火眼人就立在四人的面前,背着于谦,与那四人脸面相向。只听他道:“西域怪杰伟振天才是杀害你们大哥熊玉的凶手,你们四个为何不去寻他报仇,却反而来为难我这个旁外之人?”四人当中一个瘦得形似骷髅鬼的人阴声细气地道:“嘿嘿,伟振天早被我们杀了,现在正该轮到你的时候了,你还是把狗命乖乖地交出来,免得临死之前挨上几刀。”火眼人怒道:“放屁!我嬴焱虽是武林败类,罪恶昭彰,可好歹也能分明恩怨辨清是非。当年熊玉这狗贼以下犯上,意图谋害本司,本司念在他侍事多年的份上,未将他处决,赶去了西域。你们钟魁四鬼既然与他是义结兄弟,非但不来谢赦之恩,今日反而恩将仇报,欲置本司于死地,端的是何居心?武林当中最厚颜无耻的便要数你们钟魁四鬼了。”那四鬼之中有位身高仅有八十公分的侏儒煞有介理地道:“当年若不是你将我大哥赶去了西域,我大哥又何以会被那伟振天害死?”
于谦不禁暗暗好笑,心想伟振天这老贼也算是够无理的了,不想这四个家伙比他更是无理之极,端的不是同行不结仇,仇家还是孙外婿啊!又想适才还和伟振天一块大饱了一顿,这四个家伙竟说早将他杀了,分明是在戏谑火眼人,且看这火眼人如何打发他们。
火眼人嬴焱听了那个侏儒之言,十分恼怒地道:“钟魁四鬼你们好不讲理,今日是决意与本司过不去了?来来来,你们四个一块上,本司若是怕了你们便不是姓嬴的!”那个声音拔尖身材却奇高之人道:“杀我大哥,你我不共戴天,还罗嗦什么,接招!”手中三节鞭一吐,直直地点向嬴焱的胸中“膻中”穴。嬴焱怒喝一声:“来得好,有种!”上身略斜,一个左跨,右掌侧贯而出。
这使三节鞭的乃是孙真,在四鬼中排行第五。孙真见嬴焱如此走险,当下三节鞭交叉环锁,箍向嬴焱右手。嬴焱右手缩退,左爪上拿,抓向三节鞭中间的一节。孙真双手一崩,名执节鞭一端,左点右刺,如同使上判官笔,分击嬴焱双肋。
双截棍、三节鞭这类兵器柔里带刚,刚柔掺合,使得好威力巨大无穷,使不好往往极易伤着自身。孙真这条三节鞭使得大开大阖,挥洒自若,远则鞭打,近则锁拿,中当判笔,左击右划,十分娴熟。
那个侏儒见孙真连使几番杀手锏俱是奈何不了嬴焱,便道:“五弟,三哥来助你一臂之力。”说着向孙真那边奔了过去。这时孙真三节鞭兜圈回转,正要抽向嬴焱。恰在此刻这个侏儒奔到,眼见三节鞭就要落在侏儒的脑袋上,侏儒蓦地一缩,跟着如同一片轻叶被鞭风激荡而起,伸手拈住鞭端,顺着那一抽之势飞身半空,脱手一松,举起手中的那根五尺来长的丧命棍就劈头劈脸地砸向嬴焱的头顶。
嬴焱始初见到这侏儒冒然奔来,认为他即便不被三节鞭误伤也当退上一退,并不如何将他放在心上。万料不着他会顺着险势铤而走险,使出这招阴险又毒辣的杀着来。当嬴焱惊觉这一着之后,那侏儒的丧命棍已到了他头顶不到尺许之地。那居高临下、迎头一棍势可将嬴焱那颗棕红色的头颅击个开花。此下变故着实出人意料之外,只看得于谦张大了嘴,老半天不知合拢上去。
这个身量仅有八十公分的侏儒姓钟名正,排行第三,使的兵器却是与自个儿的身高截然相反的长棍。长棍有戳、捅、挑、扫、砸数种打法,要将这些打法淋漓尽致地使将出来,使棍之人最起码的是身量不能为矮,否则反受其累赘。但钟正便是仗着别人以此个常理的猜度以及自个儿卓绝的轻功,出人意料地撒出杀着,取人性命。适才他在三节鞭急挥之下竟敢伸手去拈鞭梢,足见其反应之敏已臻化境,轻功之高也到了非人想象的地步。
然而,钟正的轻功再好,这一棍最终还是没有砸下去,在离嬴焱的头顶尚有尺许之地便停住了。只听咔的一响,如同敲在了什么硬物之上,那根丧命棍蓦地从中震断了开来。钟正适才的杀着确实是出人意料,但此下却反而出他所料,长棍震断,他空无籍力,当下被反震了开去,摔得老远。钟魁四鬼除了钟正,其余三个即时失声惊道:“金钟罩!?”孙真问道:“嬴司主跟少林有何渊缘,莫不会是少林的俗家弟子吧?”嬴焱哈哈一笑,道:“什么金钟罩银钟罩,本司功力高强,自是刀棍不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