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隔世奇逢，老痴见新痴(3)
方红道：“前辈说得甚是。可是小女子生前有许多未了心愿，不想在此多有逗留，请前辈指点小女子出去，小女子一生都会对前辈感激不尽！”老人摇摇头，嘿嘿一笑，道：“老朽出手救你，不知是该还是不该，你现在对我感恩在心，也许日后就会对我怀恨入骨！”方红一听，又吃惊又不解，道：“小女子哪会如此忘恩负义？有恩报恩，有仇报仇，自然不会恩将仇报。”老人道：“你想出这崖谷？”方红道：“是。”老人又问道：“你真想出去？”方红道：“是，请前辈指点。”老人叹道：“生非生，死非死，落入这崖谷底里生不如死啊！”在原地踱了两步，忽地发现方红一直是双膝跪地，赶紧道：“小姑娘你请起。”方红谢了一声，站立起身。老人接着道：“这儿距上面有千万仞之高，下面又深不见底，真是上天不能下地不得。你如想出去，除非你身上长出对翅膀来吧！”方红听了，双眼即时模糊起来，声颤颤地道：“前辈，小女子难道要在这谷底呆上一辈子？”老人道：“滚滚红尘一场虚梦，小姑娘你看开点。你在上面是过日子，在这儿也是过日子，只不过上面花花世界快活得多，这儿虽然枯燥平淡，但心中淡泊无欲无求，依然可以好好地活下去。你瞧老朽胡须一大把，你猜我在这儿呆了多少年了？”见方红双眼潮湿，便自我揶揄道，“三十八年，我在这儿呆了整整三十八年。我掉下这崖谷那年，你妈妈还不知在哪个黄家闺女的肚子里呢，呵呵！”
方红丝毫不觉得好笑，脸上的神情反而愈加悲伤，她蓦地一拜倒地，不住地给老人磕头，哀求道：“前辈，小女子求你了，无论如何你也帮忙让小女子出去，求老前辈您了！”老人哎一声长叹，道：“小姑娘，不是老朽不帮你，实在是无法出去啊！你想想，老朽练成了盖世奇功，哪有不想出去威震武林名扬天下的？小姑娘，你一心想出去办完未了心愿，这个心愿很重要吗，非办不可吗？”方红道：“非办不可！若不将这心愿完成，我便是死也无脸面去见他的啊！”便将熊玉生前遗愿要杀嬴焱一事告诉出来，末了还将熊玉如何致死自己如何掉下这悬崖的经过一五一十地讲给老人听了。
老人听罢，道：“小姑娘，不是老朽泼你冷水，而是事实如此：依你现在的武功，你便是上得了去也是白送命而已。据你所言，老朽猜那熊玉的武功不在西域小子之下，而嬴焱能打败熊玉，令他遗憾一生心灰而死，可见嬴焱这人的武功深不可测。而你连西域小子都打不过，不要说为熊玉报仇，便是连自身之仇也无能为报，不是白送命是什么？”方红仔细想想，觉得也是，之前一心要杀嬴焱，完全出于激愤而已，现在分析实况，方知道要报仇尚差有一大截的距离。方红道：“依前辈之意，小女子唯有修练武功待武功达到一定的境界之后才能出去报仇了？”老人道：“也只有如此了。你莫非有别的擅长可以报得了仇的？比如说下毒有一手，或者计谋过人设阱杀人？没用的，论武功论心智，熊玉哪一点输于你了？”方红道：“论武功我确实输给熊玉，但论心智熊玉却未必能胜得了我。”老人哈哈一笑，道：“你连熊玉的用心也看不出来，还说心智要比他高？”方红问道：“他有什么用心？”
老人道：“熊玉在你师妹杜渐红的面前几次三番说到他喜欢你，后来又说不喜欢你，最后又说喜欢你，反反覆覆无一不是别有用心，全是在激将杜渐红而已。在老朽眼中看来，也许熊玉心中根本就不曾有过你。在佛仙崖上他说不喜欢你，乃是杜渐红逼得太厉害了，不如此说便不能打击杜渐红。对熊玉而言，说喜欢你跟说不喜欢你都是种形式手段，并无实际意义。说喜欢你并不等于他真的就喜欢你，说不喜欢你他就一定是不喜欢你！后来他要杜渐红传话予你，说他喜欢你，明显地他是想激怒杜渐红，好让杜渐红痛痛快快杀了他，免受鱼砧之苦。最后你问他这话是不是真心话，他说千真万确，其实这时的他心意已变，乃是发现你原来是喜欢上他，便将计就计，临死前将生平恨事告诉予你，好让你为他报仇雪恨了却他一生遗憾之愿！”方红不住地道：“不，不，你说的是假话，熊玉跟我是一见钟情，他不会这样的，他不会这样的！”向后退走，刚行了五六步，突地被地下的一墩石笋拌倒。
方红一挣跳起，突然哈哈笑道：“老前辈，你在这谷底独身了三十八年，也该寂寞了，需要有人陪伴了。哈哈，我方红若是连这也瞧不出来，岂不成了三岁孩童？”老人一听，不禁勃然大怒，啊一声大叫，双掌连环拍出。只听见砰砰砰一阵响动，那些垂下来的象牙形的柱子不断地自上面断掉下来，有的柱子人身粗细，掉在地上隆然作响，只震得方红耳膜欲穿。老人发作过后，神情十分颓唐，似乎对适才的一时偏激后悔了起来。只听他心平气和地道：“小姑娘，老朽在这谷底修生养性，清修了三十八年，请小姑娘嘴下留情，莫再诋损老朽的为人！”方红即时双足跪地，道：“老前辈息怒，小女子一时失礼，请老前辈重罚！”老人道：“你尘缘未了，尚不到无欲无求的境界，一时偏激说话，老朽可以理解。你起来说话。”方红道：“谢谢前辈海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