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百年修为枉断送,执迷叹(4)
陈山老人此时跃势力尽,无法再起,眼见那怪物的尾端抽至,当下运力于掌,一掌狠切而出,掌力过处,鲜血四溅,切下了那怪物一截五六尺长的尾身。然而怪物那一抽之势着实巨大,陈山老人虽然一掌得手,却还是被那一抽之势带中,身不由主地向峭壁上砸了过去。这一砸之势,陈山老人便是金刚不坏之身也当砸个粉身碎骨。此时此景,要借物转势扭转方向已然不能,陈山老人只好鼓荡真气,用六十余年的修为搏上一搏,身子砸在峭壁之上应了那股无形之气,砰一声巨响,峭壁上顿时石屑飞溅!陈山老人着力反弹,滚落在地。那怪物负伤忍痛,挣扎了好一阵,见陈山老人摔在地下,即时张开血盆大口一口咬了过去。陈山老人头痛欲裂气血翻涌,摇摇摆摆地站起,见这怪物□□,赶紧双掌滥拍滥扫,以阻住怪物的攻势。那怪物急红了眼,不晓得陈山老人掌力的厉害,待冲近了数十尺,身上忽地一寒,痛切入骨,方吓得缩在乱石之中。陈山老人见那怪物退下,当下就地打坐,练功疗起内伤来。
陈山老人刚入定片刻,那边的方红却不知何时已冲开了身上被封的穴道,在那儿大声叫道:“师父,我好口渴,师父,我好口渴啊……”接着卟的一下轻轻跃下岩石,朝这儿走来。陈山老人怕她遭到那怪物的袭击,便暂停运功,闭着眼道:“莫要走动,小心那怪物!”不见方红回应,却听见她嚅嚅的口嘬声,便睁眼去瞧她,不由得大吃了一惊。只见方红头发凌乱,脸色苍白,全身汗津津的跪在地下,双手捧起那截怪物的尾身,对着断口处吸吮起鲜血来。陈山老人这一惊非同小可,赶紧劝道:“口渴那儿有清水,这怪物的血喝不得!”一掌推出,将方红手中的那截残肢击飞了开去,落在乱石堆前。方红犹似中了邪般,竟飞抢过去捧起那截残肢,要继续饮用。缩在乱石中的那条怪物一见,即时嗤的一下窜了出来,昂起身子朝方红一口咬下。方红对怪物的袭击犹似不见,吸得津津有味,全无防范之心。眼见那怪物的血盆大口就要兜下方红,陈山老人坐在当地虽然不能移动,但双掌翻飞,一下子就将那怪物击了个仰身倒。怪物依旧不肯罢休,挣起身子又要去咬方红,却被陈山老人接着而来的五六记掌力拦住。陈山老人这五六记掌力每一掌都凌利如刀,在怪物的身上横纵交叉切割得遍体鳞伤,痛得它没命地钻入乱石当中,留下个人身粗细的洞口来。
陈山老人望着那个洞口愣了片刻,忽地喜孜孜地道:“有救了,咱们有救了!”方红不闻不问,吸饱了血咂咂嘴,就地练起功来。陈山老人喜逐颜开,按捺不住心中的激动,又道:“这怪物能从潭池里的洞口钻入来下卵,想必也能从洞口钻了回去。这怪物如此庞大,必不是在这儿生长过来的,我们只要跟着它出去,必能重新回到人世间!”忽地见到方红在原地上啊啊大叫着,浑身上下的骨骼咯咯作响,不住地萎缩着。陈山老人见到方红异常生变,极为痛苦,赶紧跃过去把她脉门,问道:“怎么了?怎么了?”只见方红惨白的脸上渐渐透出团绿气,眼睛鼻子嘴唇向外剧烈地抖动着。陈山老人骇然吃惊,也不管方红的变因,双掌赶紧按在她背门“灵台”“魂门”两大穴位上,催激功力向她体内猛灌而入。方红一得他的内力,叫声即时小下,身躯也逐渐平静下来。陈山老人见有成效,暗道:“得幸,得幸!”突地,方红双掌背转,一下子扣住他的两只手腕,姆指与无名指正好分别按在他的手腕“太渊”与“神门”穴,内力即时收敛不住,像洪水决堤般向她体内猛倾而入。陈山老人急道:“使不得,快收住!”嘴颏麻木,不能说话,想抽手移身,浑身筋骨俱酥,哪能动得一动?修了六十余载的功力源源不断地注入了方红的体内,方红脸上的绿气渐淡,过了片刻开始转红,有了血色。陈山老人体内的功力渐少,全身开始萎缩,渐渐朝地下瘫倒,一下子露出了残年之态。
方红吸了陈山老人毕生的功力,加上自己原有的功力,如今功力之浑之厚当真是如浩瀚大海不可斗量不可计测。她双掌抡转,渐渐归中,纳气行功,身躯竟然渐渐淡化,最后无形无迹,犹如空气般消失不见。只听见那堆乱石中砰砰作响,那条怪物昂起前身,朝洞口游了出去。外面夜幕漆黑,已不能视物。洞中的陈山老人得留残息,瘫在地下一动不动,瘦弱的身躯因为无了功力而显得苍老枯槁,如一堆即将腐化的干柴!
假如说陈山老人掉入这崖谷大难不死并且孤独地活了三十八年之久,他所痴迷苦觅的太行功练到如此至高的境界,仅此只是为了成就一个几近小他一个轮回的方红,那么这种命运的安排老天的玩弄未免残忍过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