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投罗网
宋子牛没命地奔了三四里路,钻入那带丛林时,实奈流血过多,昏倒在一棵老树底下。
约摸睡了个把时辰,他心有所惦,悠悠地醒转。左臂上忽地一紧,有人正在替他包扎着伤口。宋子牛右手撑地,就要坐起,忽听郭小珠的声音说道:“别动,快躺下。”那双纤柔温暖的手掌就紧紧地贴在他的臂膀上。宋子牛有些羞赧,诧异地问:“小姐,你怎醒了?”暗地里庆幸她不曾搁下他,一个人跑回小金会去。郭小珠道:“怎么,我就不能醒过来吗?你那三脚猫的点穴功夫能难得住我么?我问你,康哥跟爹爹并肩对付言庭高手时可曾受了伤?”宋子牛一听,黯然神伤,心里忖度道:“不好,小姐还不晓得白连康乃是杀手之王于谦,现在倘若如实告诉小姐,怕她会接受不了事实,还是不要告诉她为妙,能搪塞多久便搪塞多久。”郭小珠见宋子牛缄口不言,顿时泪珠儿涔涔地滴落下来。郭小珠抽噎着道:“康哥他……他是不是也死了?”宋子牛好生为难,倘若应是死了,岂不是默认于谦还是以前的白连康了?然而于谦是郭家的灭家仇人这是铁定的事实,怎可认于谦是小姐的情哥哥白连康呢?不应是死,小姐势必要闹着回去,小金会已灭,回去是自投罗网白白送死。
郭小珠见宋子牛不应言,认定白连康是死了,忍不住放声痛哭,哭了一阵又问道:“康哥他……他是怎么死的?”宋子牛好生烦乱,见小姐还对于谦如此关心至切,心中有气,不假思索便冲口而出:“是被你爹爹打死的。”“什么?”郭小珠瞪大了眼睛,惊惶惶地问道,“怎么回事,我爹爹怎……怎么会打死康哥的?”宋子牛本来肚子就藏不住话语,见自己已经失口,再撒谎只会愈加漏洞百出,干脆直说道:“小姐,你别再叫康哥了,康哥已经不再是白左使他了。白左使白连康是杀手之王混入小金会的假名字,他杀害了你娘你大哥还有马右使,他现在是你的灭门大仇人,再也不能做你的康哥了。”郭小珠双手捂住耳朵,喊叫道:“我不信,我不信。”宋子牛悲痛欲绝地道:“小姐,我也不希望这是真的,可于谦在杀害你娘亲之前就亲口承认他是杀手之王,我可丝毫没有欺骗你啊!小姐,你要接受这一事实,切不可对于谦还留有余恋之情啊!”“我不信,我不信。哥哥跟康哥情如手足,爹娘又将康哥如亲儿子般看待,康哥怎么会害死他们呢?我不信,我不信啊!呜……”
哭了好一阵,郭小珠忽尔不哭了,用掌背擦着眼泪对宋子牛道:“子牛,我饿了,你快去采些野果来。”宋子牛这才发觉自己奔跑了这大半天,早上那餐喜饭没吃多少,此时肚子早就饿了,听小姐如此一提即时应道:“好,我这就去找些吃的来。”登登登跑了十来步,猛地憬醒,大叫一声:“遭,中计!”急转身往回奔。谁知身子刚转,胸膛就迎面撞向袭过来的郭小珠的手指尖上。笃笃几声轻响,身上几处穴道即时受封,宋子牛整个儿动弹不得了。
郭小珠将宋子牛抱放在一株老树干上,对他道:“子牛,康哥即便是死,我也要回去见见他的尸首。倘若他真是灭我郭家的大仇人,我也要回去向他问个明白。你保重了!”说罢,哭哭啼啼地往林外奔出。宋子牛手足不能动,话也不能说,干瞪眼看着郭小珠消失在林木之间。
郭小珠跑出林子,眼前忽地横过一条长链,吓得她一大跳,急忙掉身往回跑。谁知刚跑了三四步,嚓一声响,打林边一株树梢上跃下一人来,截住了她。
长链的是流星锤孟子黑,跃下来的是大板刀高云长,两人不紧不慢,雍容不迫地朝着郭小珠一步一步地迈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