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半夜微有亮光,月牙从漆黑的树梢顶儿缓缓地升起,四下虫鸣蟋叫,空旷旷的野地在昏暗泠淡的月光之下显得诡谲异常。
郭少主率领着众弟兄抄近言城墙下。城墙上一片安谧,城垛口上见不着把守的身影,显然是防范松懈,完全意想不到郭少主的人马会再来偷袭。郭少主身先士卒纵身一跃,一个翻身已到了城墙半腰,右足尖一点城壁,借力弹起,再一个翻身便到了城墙之上甬道之中。星光之下只见一名身着劲服的站哨汉子兀自倚垛沉睡,隔他三丈处同样有一名站哨汉子在打着呼噜。郭少主身形一掠,封指二名汉子身上的穴道,右手一挥,城下弟兄当中有五人耸出云梯,一靠城墙便飞奔而上。
言庭内静得可听落叶之声,连挂在门边的灯笼也似人一般昏昏睡着。郭少主双掌一合一分,示意众人散开行动。马上来偕近郭少主,并肩朝东南方向奔去。两人脚步一冲,抢到了门边,门前两名大汉沉睡不醒。郭少主一掌砍在一名大汉的后脑勺上,将那大汉击昏过去。马上来用力挟起另一名大汉,问道:“不交言睡在何处?”那大汉被他挟醒过来,睁开惺惺睡眼,见是陌生人,先是一惊,尔后颤声问道:“什……什么?”“不交言睡在哪儿?”那大汉伸手朝西面一指,道:“好像睡在西香阁里。”话一说完,蓬一声响,脑后中拳,也昏了过去。
二人心中大喜,心里想着同一个念头:“一路闯进,见到言庭护卫松懈防范,显然是万万想到咱们会再次前来。看来只要找到不交言的睡寝之地,手刃他的狗命是十拿九稳之事了。”对望一眼,转身奔向西香阁。到得西香阁,不打二话,也把守门的击昏。推门闪进,只见从窗外射进来的微不足道的星光月色映衬着里面模糊的一切。里面并无掌灯。郭少主打量四周,不见有床,便轻声道:“里面还有房间,进去瞧瞧。”当下二人闪入里间,景况依然,不见有床。马上来摇摇头,表示失望之极。郭少主又轻声道:“里面还有一间。”二人又深入了一层。第三间仍是老样子,星光月色从窗口处射进来,里面静得可怕,郭少主几乎听见自己怦然跳动的心声。
“奇怪,莫非这西香阁有不同的门道,咱们走错了?”郭少主疑窦顿生,马上来也觉不妙,道:“那守门的莫非说错了?”“对,他说‘好像’,绝无疑问,定是神志不清说错了。你我出去问个清楚。”二人转身迈步,忽然门外传来一声巨响,跟着近门处砰澎一声,有重物坠落在地。郭马二人大吃一惊,马上来跃近门边一推,哪还推得动,急叫道:“少主,铁闸将门闭死了,这可怎么办?”郭少主正欲跃上前去看,窗外忽然有个声音在道:“妙极,上半夜是枉送上门,下半夜是自投罗网。哈哈,郭大少怎么老往死胡同里钻啊?”
郭少主闻言更惊,跃至窗前。窗门呀一声自行闭上。郭少主一掌击出,砰一声,回音啷啷。原来此窗乃精钢铸制,急得郭少主大叫:“不交言,你过来。”窗外一声长笑,不交言在道:“郭大少,此西香阁作你葬身之地实是我不交言厚待之至了。”机钮一按,阁房里面景况立时大变。
阁房里面飕声顿起,箭雨疾下。郭少主大叫道:“马右使,小心暗箭!”长剑出鞘,唰唰数下,将近身的箭支尽数扫数。马上来双掌凝力拍出,掌力到处立时将迎面射至的暗箭统统震落。郭少主背贴墙壁,手中长剑闻声辨处,将射来的箭支圈了一捆,跟着火折子晃着点燃,室内登时火光如昼。郭少主道:“马右使,劳你双掌将暗孔堵了。”马上来领悟,掌上力道把捏分明,呼地一声迎向射来的箭支。那些疾雨般的箭支着力即时反方向射回,从暗孔钻入,直没至箭羽处。马上来一连拍了数十掌,掌掌凑效,只见每个暗孔处均被三四支箭身牢牢堵死住,再也射不出冷箭来。
窗外的不交言听见室内再无箭声,知道区区冷箭奈何不了郭马二人,当下顿足怒骂:“狗娘贼,看你们还死不死!”又按下一个机钮,室内立时咚的一声巨响,一个千斤巨锤锤落。忽听里面的郭少主惨叫一声,声音极其凄厉、恐惧,显然是被巨锤卒然锤中,登时化为齑粉!不交言愕然怔住,听见马上来在里面哆哆嗦嗦地道:“天啊,少主被……被锤成肉饼了!”不交言一听顿时大喜过望,暗想这下真是锤中郭少主了,不然马上来不会如此胆战心惊吓丢了魂魄。不交言当下哈哈一笑,拍手叫道:“锤得好,锤得妙,最好也把那姓马的小子也一并锤成肉酱!”
马上来勃然大怒,厉声道:“老贼,你害死了少主,我……我跟你拼了!”钢窗处劈叭劈叭一阵乱响,马上来扑近窗前,不断地用双掌拍击着铁窗。突然咚又一声巨响,巨锤就在近窗处锤落,马上来惨呼一声,室内再无声息。不交言哈哈大笑,高兴道:“跟我拼?哈哈,没想到一时的愤怒反而毙送了你的狗命吧?”急开窗探头进去张看。
室内漆黑一片,看不见任何东西。突然,不交言的眼前出现了一双手掌的轮廓,呼地一下到了胸前。不交言啊一声惊叫,急忙后跃,却已迟上一步,砰一声响,胸膛中掌。这一掌蓄力迸发,况且不交言丝毫意料不到,身心全无准备,登时被击得横身飞起,跌倒在三丈开外,死活也爬不起来。
马上来钻出窗户,嘿嘿笑道:“老贼,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你处处致人于死地,却怎么想不到自己也会有此下场?”郭少主跟着从钢窗处钻出来,说道:“不交言,你残杀无辜,害人无数,今夜是你报应之时,拿你狗命来罢!”挺剑刺向不交言。不交言震伤六腑,跌得也不轻,一时动弹不得,眼见长剑递到,却如何闪避得了?
喀嚓一声,郭少主的长剑突然断为二截。郭少主慌忙后跃,喝声:“谁?”飕一声风响,四大杀手飘然落地。大板刀高云长道:“你俩小子此番重来,绝无上半夜那么走运了,休得逃!”一刀横横削向郭少主。
眼见就能亲手手刃了不交言,不想半途杀出四大杀手来,郭少主即气忿又憎恨。四下里瞧不见弟兄们的踪影,心想八成是他们遭到了不测:“哎,郭某无能,接连两番前来袭击言庭都未能如愿,还伤了两批弟兄,我郭某愧对小金会上下五百名弟兄们啊!”
这电光石火生死紧要时刻,郭少主如何能如此分心于外?眼见高云长的大板刀抵至郭少主的胸襟,郭少主势必一截两段之际,马上来忽然一声长啸,说道:“少主快闪!”双掌一合一揉一推,动作快如闪电。只听一声巨响,郭高二人之间即时一阵沙石冲天,地下出现一条炸沟,将二人从中隔开。这一掌竭尽马上来丹田余力,他一口鲜血喷出,飞身上前提了郭少主背衣便奔。到得墙脚根,马上来携着郭少主飞身跃起,怎奈力气不足,再一口鲜血狂喷,从半空中倒栽下来。
郭少主大骇一惊,见背后有一棵大树,急忙一个空中转身,与马上来换了位置,右足尖点在墙壁上,借力反向弹落。两人斜下弹向背后的树干,郭少主再一脚踹出,踢在大树干之上,力道斜上,两人身躯顿起,反向朝墙头跃落。郭少主足尖沾墙,膝弯力撑,一个空中拔葱,携着马上来直冲入漆黑的夜空当中,不知了去向。
贺孟二人追出四五步,却被高云长喝住,他道:“不必穷追,他俩逃得了今夜,却逃不了四月初二那一天,届时自会有人收拾了他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