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猫吓了一跳,窜到一棵大树后。
透过交错的树枝,只见不远处的山坡下,有一片扫净了雪的空地。上面生了一团火,火上架着个铁锅。旁边坐了个五十来岁的老者,闭了眼睛,手握一根树枝,似乎在煮什么东西。
“路过的小兄弟,老朽的眼睛不方便。能不能劳驾,移步来帮老朽看看,这锅子里的蘑菇熟了没有?”
变成妖怪的阿猫,从视觉到触觉的五感,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其中最厉害的,就是嗅觉。原先也就能分出是香是臭,是烤地瓜还是油炸臭豆腐,现在却连升十级,甚至能清楚的分辨两片叶子所发出的不同气味。
因此,那山坡下蘑菇汤的香气,立时喷喷往他鼻子里钻,哈喇子跟着就往下淌。阿猫这回假了小心,唯恐对方是个妖怪,忙嗅了嗅。那老者身上虽然散发着人类的香气,但比起先前的那个女子,味道更像冷冻肉,其中还夹杂着一股药味,看来是年老体衰、久病缠身、药石不断之故。
他应声“来了!”跳下土坡,落在锅子前。
好大一锅蘑菇!
圆的、长的,灰的、白的,都被煮的涨了起来,扑扑冒着白气,香味更直冲脑门。“熟了熟了!”阿猫淌着口水道。
老者笑道:“小兄弟,天寒地冻,不介意的话,也喝一碗暖暖身子吧。”
阿猫早就等这句话了,忙点头哈腰、连连道谢,抓了放在地上的空碗,满满盛了一碗蘑菇汤。反正老头子也看不见,干脆多捞了几朵蘑菇。
说来古代人就是热情好客,想那《西游记》里,唐僧师徒四人一路西行,从来不住旅馆,都是借宿在别人家里,而且好吃好喝好招待。如果放在现代,哪天有个和尚带了三只动物,要来你家借宿,老娘肯定挥着擀面杖撵出去,连半个干馒头都不给。
“小兄弟,你从哪里来,往哪里去啊?”老者搭话道。
阿猫想了想,也说不上古代地名,只得道:“我从西边来,往东边去。”
老者笑道:“好好好,西边好啊。那里有个村子,村边有一大片水塘,叫东湖。传说湖里从百多年前起,住了个妖精,会把接近湖边的人都拉下水。所以到了夜晚啊,村民连家门都不敢出。
还听说一天晚上,有个旅者经过东湖,看见月亮沉在水底。后来才知道,那就是妖怪啊。老朽在路上还遇见个道士,听他说,那妖怪叫什么千……千?”
“千水藤精!”阿猫接口道。
老者奇道:“小兄弟,你怎么知道啊?”
阿猫一拍胸脯,道:“何止知道,那家伙就是我干掉……哎呀!”心知说漏了嘴,只得吐吐舌头,住了口。
老者笑道:“是你什么啊?是你杀了妖怪对不对?道士说得果然没错,东湖村来了个大妖怪,连他的符咒,都不管用啦!那妖怪,就是你吧?”
阿猫“腾”得跳起,接着,一个狗啃屎倒栽在地上。
“麻……麻了?”
他大吃一惊,这老头,难道在蘑菇汤里下了安眠药?
只见老者仍盘坐在原地,缓缓端起蘑菇汤,洒在地上。
“这安魂汤,老朽加浓了十倍,人喝了,马上全身麻痹而亡,妖怪喝了,也要当即翻到。小兄弟,你竟然能支持一炷香的时间……呵呵,道士说得没错,果然是大妖怪。”
“道士呢?我剥了他的皮!”
阿猫说到这里,双眼已经睁不开。
“不要急……”黑暗中,老者温然道。
“你们很快就要见面了——
在那个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