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道婆将眼神从阿猫身上,移到了吕洞宾淡淡的脸上,看他眼神空洞,面上也没什么表情,似乎对面前这一切毫不关心,又好像这里根本不是他的世界,在这里的人,都与他无关。
“本姑娘想听听你的说法——”神道婆开口了,“吕公子,你刚刚自称是鬼言画师,可接着又说,鬼言画师已经被人杀了,这两个,哪一个是真的?”
“哪一个,都是真的。”吕洞宾仍看着阿猫,似乎这妖怪在佛像下挣扎的姿态十分有趣。
“鱼传将军所荐,可与画作的灵对话的那个鬼言画师,的确姓吕、名岩、字洞宾,不过不是在下,而是家兄。而十三日之前,家兄收到鱼传将军的信的当晚,就被妖怪杀了。是什么妖怪在下不清楚,为什么要杀家兄,在下也不清楚。能肯定的只有一件——那妖怪,想要妖玲珑。”
“原来如此,因此你误会本姑娘的弟子是你的杀兄仇人,才会和他动武。而真正的鬼言画师,吕洞宾,已经过世了。至于你——”
神道婆深深看了他一眼,面前这个人,虽然故作老成,但五官中透露出明显的稚嫩表明,他还是个大孩子。“你继承兄长的名字、兄长的称号,想引得那妖怪来,然后给他报仇么?这也太……”
“胡说什么,老太婆?”
吕洞宾本来空洞的眼中,忽然闪过一丝可怖的光。
“给他报仇?别开玩笑了。在下为何要给那个木头脑袋报仇?明明是木头脑袋,却硬是学神仙法术,明明没有才能,却因为是兄长,所以硬是要继承家业。
那种人,活着和死了,也没什么分别。没错,在下要报的,是自己的仇!”
众人都是一怔,不知他此言到底有何意思。
“在下兄长热衷于修仙练道,在下却没什么兴趣,什么神仙啊,道法啊,统统都是看不见、摸不着的东西,在下一齐不关心。在下本来是一介书生,立志科举中的,金榜题名。
老父和兄长都是出世之人,对这些世人之事毫不关心,在下只得凭借自己之力,从河中府乡试,一路过关斩将,杀出条血路,终于到达长安城的殿试。只要通过最后一关,就可以成为天子门生,从此入世致仕,飞黄腾达。
可是,就在殿试之时,就在最后的关头,在下那个笨蛋大哥——死了。”
说到这里,他掏出一片烧过的黄纸屑,放到长几之上。
“这是系命黄符,家父给在下和兄长一人一个,如果有其中一人身亡,便立刻自行烧却。哼,这种东西……就在在下进行殿试之刻,烧了起来。当时在下就知道,家兄死了。
在下厌恶仙术道法,这些东西看不见、摸不着,对世人也完全无用,早该扔进阴沟里算了。所以,在下也瞧不起家兄,明明毫无才能,还硬是继承修习仙术的传统,如今他死了,这些无聊的东西只能由在下来继承,在下的人生给弄得一塌糊涂,这笔账,找谁去算?”
说着,吕洞宾的眼神变得异常平静,却从空洞的瞳孔里透出凛寒的杀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