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洞宾轻轻从腰间抽出笔杆，“你的前世，被怨念所缚，一半堕入轮回，一半化作怨灵，留在人世。这的确不假。但是，那个怨灵守护了皇城禁界数百年，忽然间苏醒，为了找回自己的妹妹，不但杀了家兄，还夺了鬼言画影，而且，阴差阳错的唤醒了我族封印的妖兽……
哪有这么巧的事？一定有个人……还有一个没露面的人！你真的不知道么？”
说到最后，他的手握着笔杆咯咯作响，只怕下一刻，要在对方本来就开了个洞的身上，再开个窟窿。
华先生反而不动声色，低下身子，轻轻抱起了地上的公主，搂在怀里。
“小生方才问那位妖怪，”他一看阿猫，“他自言自语，是不是听到了别人听不到的声音，并和那个声音对话。其实，小生自己，从记事开始，就一直能听到一个声音。”
众人面色都是一变，阿猫脸上由其难看。
“那是从黑暗的深渊之底发出的，嘶哑的声音。他有时哭泣、有时狂笑，有时又絮絮叨叨不知在说些什么。小生问他话，他也有一搭没一搭的回答，但是，有一个问题，他永远也不会回答的。
那就是——他到底是谁。
小声一直以为，声音，来自徘徊在附近的游魂。但就算小生离开了家乡，来到京城，那个声音仍如影随形的跟着，而且离京城越近，声音越大，越清晰。
直到——小生见到公主的那一天，那个声音终于说了声‘妹妹……’之后，无论如何呼唤，他总是不答，如同忽然消失了一样。小生以为，这个鬼魂终于投胎去了。同时，小生也恋慕上了公主，对她日思夜想，食不甘味、寝不安枕。一闭上眼，便都是女人的影子，小生心里觉得，那就是公主，但样貌与公主完全不同，而是另外一张脸，既熟悉又陌生的一张美丽的脸孔。
就这样，小生日日受着莫名的苦楚熬煎，快要疯了。忽然，有一日，小生又听到了声音。
不是向来的那个嘶哑的声音，而是一个年轻的、明快的男子声音。
他说：‘你爱公主吗？’
小生当然爱。
他又问：‘如果能和公主在一起，你愿意付出任何代价吗？包括你的生命。’
他的话，有一种莫名的魅惑，小生当时想说‘不’，都做不到，只好回答‘我愿意’。而后，就听到那个声音狂笑，另外，在很深很深的地方，听到一个嘶哑的声音在嘶吼。那个声音，正是小生一直听到的，鬼魂的声音。
他当时吼得撕心裂肺，似乎十分痛苦，还不停地叫：‘不要，不要啊！’
小生吓坏了，逃回房子，就是你们去过的那间旧屋。一进去，就看见一只乌鸦，停在破开的窗棂上，口里叼着的，就是那杆鬼言画影。小生当时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以为是寻常的乌鸦，从哪里叼来的寻常的笔。
后来，小生烦闷无聊，就拿起那杆笔，在房中乱画。忽然，奇迹出现了：只沾了水的笔，画出小生见过最美丽的山水，其中花草树木，都同活的一样。小生当时还以为捡了宝，就买来宣纸，画了画到街上买。凑巧，画作被公主买去，得到赏识，此后日日召小生进宫作画……
那几日，是小生这辈子中最快乐的。
人常说：‘得意忘形’，小生大概就属于这种吧……前几天的晚上，那只乌鸦，又叼来一颗红色的玲珑，在黑夜里，光芒照亮了整个屋子。小生以为是个宝贝，就拿起来，想第二日送给公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