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仰头望去,只见无数的云彩,自四面八方聚拢而来。在这清晨之刻,本来微微泛青的天空,被乌云一遮,又恢复了方才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
那聚拢过来的乌云中,有无数乌乌冗冗的物事在蠕动,再近些,便发现那是许多只蜃蛇相互缠在一起,撕咬着,挣扎着。
所谓蜃蛇,乃是怨气所化之妖物,妖力散乱而不能成形,又相互吸引,便聚成一团混沌的物事。飞腾起来,如大蛇一般,短的丈余,长则可达数里。常常匿藏于乌云中,无意识的受妖气牵引,团团围拢。因此,有蜃蛇在的地方,必然有极强的妖气散发。
但,再强的妖气,让蜃蛇聚拢的乌云,将整个天空都包围起来,恐怕还没有人见过。
村民见妖云当空、天地昏暗,竭尽变色,纷纷大叫着逃跑。如一群没头苍蝇,有的到处乱撞,有的躲进草丛,有的干脆往地上一躺,口中念叨:“妖怪不吃死人,不吃死人……”
小道士多寿干脆缩在灵池里,只露鼻子喘气,默念道:“诸天神灵啊,太上老君啊,如来佛祖啊,不管哪个都好,救救小道吧……”
一滴冷汗,从神道婆鬓边滑落。
“何等妖力?区区一不人不妖的杂碎怪物,怎么会……”
“杂碎?谁是杂碎?我是——妖王!”
药师咆哮着,身子猛然间胀大,无数白森森的獠牙,从口中的血肉里直接伸了出来,胸口的皮被撑裂,伸出极粗极长的触手,背后发出骨骼的“咯咯”作响,一双翅膀的骨架,破开鳞片,带着碎肉伸展开来。
“变……变了!”
神道婆再也难以镇定,惊异的看着这不知变成了什么的巨大怪兽。“为什么?妖力,好强的妖力……这家伙明显承受不住,血肉跟不上妖力在体内爆炸般的膨胀,整个躯体正在崩坏……”
“那它快死了?”寻剑大叫。
“哼!”神道婆惨惨一笑,“只怕,在他死前,会吃了这里所有的人,将庐山化作一片焦土。”说着,拈诀引箭,搭上了黄金的弓弦。
“去吧,风之羽!”
一道青光,直穿对方七寸!
“嗷——!”那药师一声惨叫,脓血狂喷。
“太好了!”神道婆面露喜色,“它急剧增大,身子笨重,根本来不及躲闪……”突然,一条触手不知从哪里抽了过来,正打在腕上,黄金弓立时脱手。神道婆一惊,却又是条触手抽了过来,正中小腹。
“呀!”神道婆的身子飞了出去,拦腰撞在一棵大树上,又重重跌在地上。她扭动几下,勉强支起头,大叫道:“逃,大家快逃!”
药师被风之羽穿透的七寸,剧烈的生长着,片刻,膨胀的血肉就堵塞了伤口。
“哈哈哈!”他狂笑着,“逃?你看看他们,一个个都被妖气压得打滚!人啊,你们的命,只不过跟蝼蚁一样!还是乖乖让我吃掉,成为我的一部分,将来……将来……”他的身子突然剧烈的颤动,痛苦的弯了下来,似乎想吐,却又吐不出来。那巨大的身子拼命的扭动着,周围的树被撞得纷纷断裂。
寻剑见得空隙,抱起神道婆就逃,“它怎么了,快死了么?”
“不……咳咳……”神道婆“哇——”得吐出口淤血,“妖气……妖气更大了,更强了,在膨胀,在爆炸,它……”
“轰!”身后,一声炸响,什么东西雨点般打了过来,噼里啪啦溅得满树林、满山壁都是。寻剑定睛一看,原来是断裂的触手、粉碎的獠牙和肠子肚子稀烂一团的内脏,插在地上,挂在树上,溅在身上。
“这,怎么了?”她猛一回头,那药师早已炸得四分五裂,在它腹中,正确的讲,是原本的腹中,立了一个人——
阿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