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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银州城李克远拒谏

李继迁一口气跑回银州。进城后打发大信等人回家,自己顾不上回家,急忙奔向刺使衙门。进门便遇上一直视他为仇敌的李继云,他欢笑施礼:“十五哥好!四爹可在?”

李继云尿泡眼一翻,淡淡地道:“是你呀,几时回来的,甚大事啊?慌慌张张的。”

李继迁的怒火腾地窜到脑门子上,目中不由地放射出刀一样的光芒,自己远行半年回来,这个堂兄见了跟没见到似的。不过李继云的态度,也打消了李继迁的疑虑,若是李继云伏击了他,绝对不会是这种态度。他愤怒地吼道:“你说甚事,大首领归天,都拒不奔丧!家门口居然有人伏击,眼看蕃人就要大祸临头,亡种亡族,你还想出甚大事?”

李继云嘴一撇:“嘴巴里跑马,信口开河。天塌不下来,就是塌了,有咱顶……”

李继迁瞪李继云一眼,一把将他拨开,大步朝里走。他知道,李继云这人不地道,恨不能所有姓李的全死光,就剩他一个人好称王称霸、作威作福。李继迁幼年丧父,李继云想夺他的家产,多次暗害他不算,还常常当面欺侮他。暗算都被李继迁奇迹般地逃脱了。种种欺凌,反倒令李继迁得到了反作用力,刻苦读书奋发练武,成了文武双全的人。这是李继云始料不及的事。致使此刻,李继云对李继迁的无视,敢怒而不敢言。

刺史衙门议事厅中,李克远坐在熊皮榻上,正两眼望天用挖耳勺捅牙花子想心事。见李继迁进来,起身欢笑道:“天啊,这不是老十八嘛!你怎才回来?这身上咋还有血?快坐下歇歇。来人,上茶,上酒肉!”李克远吆喝着,扶着李继迁去毡毯上坐下,很是关切地问道:“这是怎搞的?”李继迁淡笑着审视李克远道:“在野枣林被贼人偷袭了。”

李克远大吃一惊:“甚?在野枣林被人偷袭了?这怎可能,那是咱家的领地……”

李继迁摆手道:“四爹,这事不重要,先不说。现在最重要的是,为大首领治丧。”

李克远面色一变,冷冰冰地望着李继迁,大眼珠子一瞪道:“治甚丧?李老七毛驴日骆驼日能的很,要把天日个窟窿哩。咱就不去!”“为甚不去?”李继迁喝口茶,正色问。

“为甚,你说为甚?首领大丧,照老规矩,他得先请全族人去办理丧事,然后再由全族公举新首领。他可倒好,家族里的主要人都没到,他倒先登基自任首领了。还命令咱们奔丧。这是哪门子规矩?咱蕃人规矩,首领得大家公推,搬着屁股拔高,不作数!”

李继迁道:“四爹,不看活的看死的。总不能因锅里进过老鼠,就把锅扔掉吧?七哥是鲁莽,可首领的丧事,咱不能不闻不问吧?”“不管,也不去!”李克远脑袋摇的像个牧羊甩子,一迭声地道:“许他不仁,就许咱不义。就是不去,看他能弄成甚球样……哎,老十八,若家族公推这首领就是你的,他狗占狼窝强占你的位子,你咋还替他说话?”

李继迁急道:“四爹,现在不是谁坐这个位子的事,是咱蕃人面临生死存亡的大事!四爹应该比继迁更清楚,咱蕃人分裂不得。咱们不分裂,任凭是大宋还是契丹,都不能奈何咱们。若是咱们内部一乱,别说大宋或契丹,就是吐蕃或回鹘也能将咱们吞并。”

李克远冷笑道:“球头头挂甩镰,那么悬悬?咱就不信,反对个李老七,就把咱家江山毁了,说笑谈哩。宋辽两国势均力敌,谁敢动咱们?惹火咱们,朝哪边歪倒,死帮一家打另一家,都能将那家灭亡。招惹咱们,不是找死嘛!借给他们个虎胆,他也不敢惹咱。吐蕃和回鹘更不在话下。惹着咱们,你们谁都不用动手,我一州人马就灭绝他们!”

“四爹这话没错,这必须是咱们团结一致做后盾,否则,谁都敢欺负咱们……”

“哎,老十八,你这一趟远门咋出的,咋球把个胆子丢了?”李克远打断李继迁,嚷嚷道:“他们占据首领位置年头儿太久了,该换咱们这支坐坐了。四爹原来还指望你把大首领位子夺过来,想不到你却这么胆小怕事。看来你是指望不上,四爹还得亲自出马。”

李继迁猛然意识到,李克远有了夺位的野心。一个人有了野心,可不是一般的言语能劝说的。他不再浪费唾沫,掷地有声地说道:“四爹,继迁不是假模假式的人。不是不想坐大首领的位子,可现在七哥已经坐上了,就不能再争了。不为别的,就为咱蕃人不能分心!所以,咱劝四爹三思、再思!十四爹已经去夏州,十六爹也答应去奔丧。咱想十一爹也会听咱劝说去夏州的。还望四爹不要一意孤行,最后成孤家寡人、身败名裂。顺便告诉四爹,祖宗的灵骨已经迁到夏州了,四爹去不去参拜,就看你自己了……”

“你说你是不是犯傻,人家把你的位子占了,你不出头还不让别人出头!”李克远大为光火:“祖宗灵骨迁回来了,你不带回银州来放在夏州,让四爹说你甚好哩……”

李继迁起身,躬身施礼,打断李克远的喋喋不休:“四爹,继迁实在没功夫听你说这些没意思的话了。平夏部大乱在即,继迁得赶紧设法将此祸消弥于无形。继迁告辞了!”

李继迁丢下李克远出来回家。得知母亲和弟弟早已去夏州奔丧,心里略觉安慰。命人连夜备办马匹及一切应用之物,又命人烧一大桶水,将自己清洗一遍,想先好好睡上一觉再想别的事,无论如何也睡不踏实,一闭眼就是刀光剑影、硝烟弥漫,平夏部被人吞并,蕃众被人任意凌辱,牲畜草场被掠夺,生活无着,或卖儿卖女或背井离乡……

李继迁刚睡着便被吵醒,见屋中大亮,急忙翻身下塌,听声音是亲随尕朵子在跟人争吵,有人要见自己,尕朵子不让,尕朵子说:“官爷天快亮才睡,让他多睡会……”

来人急道:“咱也知道官爷辛苦,可这人命关天的大事,稍晚一会就要死人……”

“你们的命是命,官爷的命不是命,你们想累死他……”在尕朵子的争辩声中,李继迁只穿了内衣,系着腰带出来道:“别吵了!你们是哪个族帐的,出甚事了?”

几个人匍匐李继迁面前,放声大哭:“官爷救命!咱是米擒、往利族的,在庆州蕃汉界边过活,一直相安无事。前些日子,庆州乡兵突然强占咱们草场,抢夺牲畜……”

李继迁脸色骤变,吼叫:“尕朵子,火速叫大信来!”尕朵子应声奔出。李继迁接连不断地吼道:“来人,备饭给各帐来人!来人,备马!来人,集合二十个衙丁……”

李继迁一道道命令传出,见饭食上来,招呼来人:“赶紧一块吃东西,路远着哩。”

李继迁狼吞虎咽地吃到一半,突然想起一事,撂下刀子,去一边的几案上,挥笔写起书信。第一封是写给宥州刺史李克明的,劝他顾全大局,去夏州奔丧。写完便命人送出。接着,又给几个李氏大族帐的长老渠帅分别写了信,一一打发人送出。刚忙完,李大信匆匆忙忙进来,李继迁起身入内拿了袍裤出来边穿边道:“传令去庆州黑熊谷。”

李大信一愣:“不是去宥州劝十一爹吗?”李继迁匆忙穿上衣服,一边向外走,一边说道:“庆州有数千条性命等着救,宥州去不成了,咱刚写信去了,估计十一爹会听。”

李继迁虽然年青,却熟读汉史,不忘沟壑,安富恤贫,所辖蕃众皆被泽蒙庥,安堵乐业。一听说许多人被抢占田园牧场,寒冬腊月里无家可归,李继迁的心就滴血冒火。

李继迁冒着鹅毛大雪,跑到庆州的蕃汉交界处一看,更是心如刀扎,双目喷火。米擒、往利二族帐数千人,被从原有的田园草地赶出,地界竖起高高木砦墙。被赶出家园的人们,在自己原来家园边缘木砦墙外,安放下帐篷,吃没吃喝没喝地等待救援。有数家族帐前,哭声震天,在哀悼冻死饿死的亲人。还有的女人疯了,抱着死孩子死活不撒手……

人们一见李继迁来了,匍匐在地,嚎陶大哭,诉说苦难:“官爷啊,你可来了。田园草地被宋人占了,马匹牲畜都被抢走了,活不成哩……”一时间,哭声震天,哀嚎遍野。

李继迁喷火的眼睛里,喷出的是泪水。少年李大信怒吼如霹雳:“你们的刀呢?你们的箭呢?咱蕃人不光有眼泪,更应该有刀箭!对黑心的宋蛮子,就得用刀箭说话!”

党项人最是桀骜不驯,宁死不屈。然而眼前这些党项人,都是久居汉边的熟户,已经没有那么多野性。气得李大信大骂:“你们的牙齿让宋蛮子掰掉了?你们的犄角都折断了吗?”

不远处,同样被赶出的吐蕃羌,都悲哀而羡慕地望着来了救星的党项人,眼中放射出孤独无助的绝望,望着李继迁。悲哀绝望的一道道目光,牵动李继迁的视线,特别是孩子惊恐万状的眼睛,让他心酸心颤。他一把抹去眼中泪水,厉声喝道:“大信,不要象笨狗一样乱叫了!你让这些没了犄角的羊群,如何与那些训练有素的乡兵争斗?”

李大信张口结舌。这些被称为熟户或熟蕃的久居汉边的党项人或其他族人,多数都汉化已深,由游牧转变为半牧半耕,基本上都定居一地安居乐业,尽管还能骑马,弓箭刀枪却早已生疏。再者,他们距汉界太近,历朝官府都在兵器上对他们严格控制,而他们安逸久了,也不愿意再舞刀弄枪,多种因素促使,多数人没兵器也不会使用兵器了。

而宋朝为了“备西边,御北塞”,到赵光义当朝不久,已经搜募战士近七十万。在禁军、厢兵之外,在西北更有陕西强人、陕西保毅、陕西砦户、陕西强人弓手、陕西弓箭手,陕西义勇、陕西护寨及“熟户蕃兵”各路乡兵,隔河相望的是河东乡兵,分别是河东神锐、河东忠勇、河东强壮、河东义勇、麟州义军等。各路乡兵,共计三十万之多。

乡兵,其实就是古代的兵。唐朝以前,各朝均是征兵。实行的是义务兵制度,男子到成丁年龄,就得服役二年或三年,遇到战争年代,就没时限了。这些兵没有报酬,有的朝代,甚至于盔甲兵器衣物都要自备。这一点,在秦朝兵士的家书中,有明确记载。

自唐朝起,经济发达,国力强盛,为减轻人民负担,开始以募兵取代府兵,对士兵实行薪金制。到五代,由于战乱频繁,经济衰退,募兵制度无法满足当权者的需要,便又开始恢复征兵制度,严重的根本就是抓兵,不论何时何地,碰上青壮男子,摁住在脸上刺下自己的番号,这人就是他的兵了。宋建国后,虽然恢复募兵制度,建立健全禁兵、厢兵。但宋太祖鉴于有契丹这个强敌,和党项这个潜在的对手,在与契丹和党项人接壤的河北、河东、陕西各地,不但没有解散乡兵,反而又陆续增置了很多乡兵,曰兵户,免其科役,接受专业训练。乡兵接受训练或执行任务时,朝廷日给粮二升,盐菜钱十文。

此刻,围绕着党项人居住地的秦凤、泾原、 延、环庆、熙河五路,和河东的石、隰、麟、府、岚等州,共有陕西与河东的乡兵二三十万之众。不用说朝廷的禁军和地方厢兵,仅仅是这些乡兵,对于分散的党项及各族人来说,就是一股不可抗拒的力量。

李继迁见大信醒悟,续道:“拿上咱的箭令,立刻飞奔到附近各族帐去传令……”

“阿哥,要开战吗?”李大信高兴得蹦起来,打断李继迁的话。李继迁眼一瞪怒吼:“笨熊!就知道打仗!眼前这些人怎办,看着他们冻死饿死吗?赶紧传令就近的各族帐,柳垂千条一根生,蕃人附的是一根藤。有谷草的出谷草,有皮肉的出皮肉,速来接济边界的自家人。”

李继迁说着,感觉到脊梁骨一阵阵发凉,仿佛被悲哀绝望的泪水湿透,他被一道道目光拉扯着回过身去,看看窥视他的那些哀哀无助的吐蕃人,叹息一声,高声追加:“还有,告诉蕃众,吐蕃、回鹘、匈奴和蕃汉人等,都是好兄弟,如果有难,一概给予帮助。”

“佛爷爷呀,你总算开眼了……佛爷爷啊,你总算来救咱们啦……”吐蕃人闻声扑过来,七嘴八舌地呼喊着,伏草般匍匐在李继迁面前,感激涕零地叩拜起来。

说起来,吐蕃人跟党项人是世仇、血仇。吐蕃王朝强盛时,一直欺压党项人,后来吐蕃王朝土崩瓦解,部分吐蕃人留居在陇东陕北一带。跟党项人没了大的冲突,但小摩擦依旧不断。他们万万没有想到,在他们最危急的时刻,李继迁会不计前嫌仗义相救。那份感激,着实是无法比拟言表。李继迁衔着泪水,扶起吐蕃头人泽仁,善加抚慰道:“冰天雪地的,快叫大家起来吧。你们虽然不是咱治下的子民,却是万能神的子民。追根溯源,大家都是羌人子孙,遇上灾难,但凡能伸手相助,谁也不会袖手旁观……”

“甚?好我的十八哥,汉人也要咱管?咱不该管,不管,不管,绝对不管!”一边的李大信,闻令就不痛快。吐蕃人乃是世仇,不趁火打劫他们就不错了,还要帮助他们。但见此情景,受了感动。便将一腔的不愉快,转移到汉人身上,橛起嘴来大声嚷嚷。

李继迁脸一沉喝道:“咱说的是久居蕃地的蕃汉人,不是汉地的宋人!久邻胜亲,不分畛域。凡被宋人欺凌的人,都是咱的兄弟子民,决不能让宋人残民以逞!你明白吗?”

“明白了!阿哥说的是仁谦姐丈张浦哥那样的汉人是吧?”李大信急忙打马而去。 路上遇到党项人的族帐,李大信和随从便边跑边喊:“官爷传箭!柳飞天边开白花,各帐蕃人是一家……杨涩柳苦生一地,戎狄羌蕃是兄弟,有粮出粮有畜出畜……”

一时间,邻近的党项人纷纷行动起来,通往边界的路上,救助的人、物络绎不绝。

安顿了难民,李继迁要去庆州,赫然发现,整个黑熊谷口,都被竖立了粗大的树木,建起一道木砦墙,墙内有乡兵剑拔弩张地把守着。米擒、往利二族繁衍生息数百年的黑熊谷,就这么被强行霸占。他强压怒火,绕到砦门前,亲自对守门的乡兵说:“咱是定难军节度府平夏部的管内都知蕃落使李继迁,有要事要见庆州知州张大人,请开门。”

一个都头被守门兵丁从新建的营盘里请来,笑嘻嘻地对李继迁说:“对不住!我们指挥使有令,刁民滋事作乱,沿边全部戒严,没有他的命令,任何人也休想从此进入!”

李继迁道:“那就麻烦你去通报你们指挥使,就说李继迁有要事,要去庆州公干!”

“好嘞,你等着吧。”都头捂住鼻子嘴巴,暗笑着,摇摇摆摆地走了。

李继迁等了约半个时辰,不见动静,便问门丁:“你们都头哪去了,为何不回话?”门丁笑道:“他去刀峰砦找指挥使给你请示去了,明天下午不回来,后早上准回来。”

刀峰砦是原来的蕃汉边界,距此至少五十里,若步行,说不定真得后天早上回来。

李大信怒道:“阿哥,这些汉蛮子在耍咱们!”李继迁沉声道:“先不要乱说话。即便是在耍咱们,咱也等着!退后一箭地安营扎寨。咱倒要看看,他们有多少花样可耍!”

李继迁等到第三天中午,才再次见到那个都头,都头笑嘻嘻地说:“李蕃落使,本都头去禀报指挥使了,指挥使说他也做不了主,这是环庆经略使的命令,指挥使去找经略使田大人请示去了,说快了三天,慢了五天,给李蕃落使回话,请李蕃落使耐心等待。”

李继迁听后无言,李大信大怒:“阿哥,你看到没有,他们是在叠龟壳耍戏咱们。等球三五天后,再推到朝廷头上,还不得让咱等上三个月半年?不等了,咱们破门而入!”

李继迁冷笑道:“那正中他们下怀。定你个违犯军令罪,或捕或杀,刀操人手了!”

李大信急道:“照阿哥这么说,还没办法了?”李继迁切齿道:“先回帐篷再说吧。”

回到帐篷,李继迁对怒发冲冠的李大信说:“猫头熊,怒不济事。他们就是在激怒咱们做蠢事,然后就有了对付咱们的口实。你现在不能耍熊脾气,得象猫头鹰样警觉,凡事要动心思。等到天黑,咱带两个人悄悄离开,绕道去庆州。你带着这些人,天天去问信,就让他们耍着玩。不能让他们察觉咱离开了,要不然,怕是进了庆州也找不到人。”

“不行,咱不能离开阿哥!汉蛮子没好心眼,咱怕阿哥有闪失。要去也是咱陪阿哥一块去。”李大信连连摇头。李继迁冷哼道:“量他们还不敢明目张胆害阿哥,放心吧!”

李大信道:“可他们会暗害阿哥!这些天遇到多少次凶险了?不成,咱得保护你。”

尕朵子插嘴:“官爷,让二十二爷跟咱们去吧。二十二爷天生的狼鼻子比狗还机警,二里地外就能嗅出危险。有他跟着,咱们都能放心。这里就交给李虎、李豹,错不了。”

李继迁不放心地问:“他们能行?”李大信笑道:“阿哥尽管放心,李虎、李豹两个,是日鬼捣棒槌的活祖宗。就连兄弟都是他们的得意弟子,何况那些自以为是的汉蛮子。”

李虎李豹是李大信的帐下,一对双胞胎兄弟,三十来岁的年纪,专门会装傻充楞、扮猪吃虎。李大信许多东西,还真是跟他们学的。他们也冲李继迁保证道:“官爷放心,若是连这几个汉蛮子都糊弄不了,官爷就割了咱们兄弟的舌头,用来下酒,成不成?”

李继迁快马加鞭赶到庆州,滚鞍下马,将马缰丢给随从,大步流星冲进知州衙门。一个年老的孔目闻声出迎,热情洋溢地欢笑道:“李大人来了,老朽拜见李大人……”

多年来,李继迁以管内都知蕃落使的身份,与周边各州常打交道,各州衙役差不多都认识他。这孔目说着便大礼参拜,李继迁一把提起他,急道:“好了,别来这虚套子。知州大人可在?咱找他有急事。”孔目笑道:“看大人这急脾气,礼都不让行……知州大人下去处置暴乱了。大人请堂上坐,容老朽设宴,代知州大人,为大人一掸风尘。”

“算了,酒就不喝了。你们张大人去哪了?几时回来?”李继迁连珠炮般地发问。

孔目苦笑道:“据报沿边多处发生暴乱,说不上去哪了。几时回来,就更难说了。”

李继迁听了,拱手为礼,掉头就走。老孔目望着李继迁的匆匆背影,诡笑起来。

李继迁急匆匆地去找环庆经略使田仁朗,同样是孔目热情接待,同样告知他田大人去处置暴乱了。问去哪了,却说是军事机密不便告诉他。李继迁便去汉蕃交界追寻,没见到一个官员,只见到一条条新竖立的木墙,一问三不知的乡兵,和哭天抹泪的蕃众。

李继迁回头又奔庆州衙门和经略府,照旧是那一套,反复奔波多日后,除去粉碎和躲过几次伏击与暗杀外,连知州和经略使的影子都没见着。若不是李大信异常机警,恐怕他们早被暗算在蕃汉交界处了。这天,在再次前往庆州的路上,李继迁犹豫起来,李大信却愤怒了,怒道:“阿哥,明摆着他们在躲避你,在制造机会杀你,你还看不出来?”

望着远处雪兽一般高卧的庆州城,李继迁喷着怒气,沉声道:“早看出来了。咱还看出来,这不是某一个地方官的把戏,这是朝廷在猫捉老鼠。若不是赵老爹怕激怒咱蕃人,抱成一团,就不用偷偷摸摸在边界暗算咱,早把咱毒杀在庆州大堂。看出来咋办?”

“这……”李大信大张嘴,吸口冷气,怒道:“那就去东京,找皇帝老爹说理!”

李继迁冷笑:“咱是在册蕃官,无旨进京,就一个字,死!只要阿哥一踏进汴梁城,皇上老爹再不用派人暗箭伤咱了,名正言顺就可以杀阿哥。你说说,阿哥去还是不去?再说了,赵老爹要的是咱们的马匹,想用咱的马匹打契丹,打完契丹再打咱们。不给他马匹,就无理可讲,给了他马匹,契丹亡了,就该咱们和吐蕃、回鹘了,给是不给?”

李大信有些气馁:“照阿哥这么说,还没办法了?”李继迁头一昂道:“办法当然有。只要咱李氏团结一致,就不怕任何人。咱只怕,咱已经中了朝廷的牵制之计,将功夫都浪费在这漫长的交界处。大信,咱们来边界多久了?”李大信嘟囔:“快一个月了吧。”

李继迁仰天叹息:“天神,咱分身乏术,只好先捡重大事去做了!”李继迁拜拜天,然后对李大信道:“你带几个人,沿边巡察,告诉蕃众,遇事暂且忍耐,等大首领大丧过后,一切自有分晓。不能再拖,得赶紧给大首领出殡,要不然,仅是这事就拖垮咱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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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鬼灵精怪的夏倩因一次意外在乡下结识腹黑男顾秀锋,却被他无礼的嘲笑激起了斗智,两人之间相互较量,斗智斗勇,笑料百出……他嗤笑说:“不承认自己无用,那就证明给我看。”她冷哼:“姐字典里从没那两个字。”小样儿,敢跟我玩花招,看姐不擒了你!腹黑男果然腹黑,她擒了人却丢了心……--情节虚构,请勿模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