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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金雀谷智隐抒怀

黄河两岸,多冲积平原,沃土千里,荒无人烟,杂草丛生。秋冬之季放把火,待春季降临之时,就是上好庄稼地,更可喜的是,东大荒和西大滩有许多前人开垦的土地。稍加整治,即可耕种。秦汉时期,中原王朝便开始迁民于此,戍边垦荒。秦在河套、河西、贺兰山下,设县四十余个……后屡经战乱,居民奔走逃亡,留下无数可耕之地。

张浦来到东大荒,折八军等各族帐已经暂且安顿下来,见到张浦便诉苦:“张公,这地方是不错,可就是太狭小了,四五万人在这里放牧,根本没法生存,再给找牧场吧。”

望着一张张愁眉苦脸,张浦笑了,招呼大家说:“别急躁。来坐下,听咱慢慢说。”

折八军、李光佑、李光允、折御也、嵬悉咩、折罗遇等围着张浦坐下。折八军、折罗遇、折御也,都是一个族的,特别是折御也,与河东宋军的经略使折御卿是同宗,他们有个名传千古声威赫赫的堂姐,叫折赛花,嫁给了大宋金刀令公杨继业,被后世以讹传讹称为佘太君。

张浦看看各位首领,亲切友好地笑道:“你们现在都还有多少牲畜,放不开吗?”

折八军苦笑:“咱们几个族帐的牲畜都被宋军抢走了,都没多少,这会儿还放得开,可过几年肯定放不开,到时定会有争执。还是提早分开的好,免得将来闹出事非来。”

“是呀,牲畜繁衍很快,用不了多久,便会漫山遍野。这地方是小了些。可你们知道不,就是这块小地方,也不是咱们的。或许明天,朝廷就会派兵夺走。”张浦苦笑道。

折八军火了:“赵老爹敢派人来,咱就跟他们拼了!这么小的地方他都不肯给咱?”

张浦细看折八军:这是个典型的党项汉子,身高六尺,膀大腰圆,面目黝黑,鹫目鹰鼻,宽额阔口,眉若漆刷,披发如墨麻,看似忠厚却又残暴,木枘中蕴藏一丝狡黠。

张浦笑容满面道:“俗话说,打人不打脸,骂人不揭短。但咱还想问问折八军主,此前你没同赵老爹的人拼杀过吗?结果如何?”折八军涨红了脸:“咱一个族帐拼不过嘛。为这咱才投奔官爷,想将咱这股碎麻麻,结在官爷这条大绳绳里,想不到官爷……”

折八军住口。张浦笑道:“说嘛,有什么话说出来,话不说不透,灯不挑不明。就是官爷在此,他也一定愿意听你们的心里话。绝对不会因为话刺耳,便降罪于你们。”

“也没啥。咱们不是对官爷不满,就是不明白,官爷为啥不带着咱们去夺回故地,却将咱们送到这么一块牛腚腚大的地方挤着。”李继迁的远亲,李光佑讪笑着说。

“说来说去,还是嫌地方小嘛。”张浦笑逐颜开,循循善诱:“眼下这地方是太小了些,可事情会变。再过几年,谁知会是什么样?或许你们每个人都有一个州放牧,或许你们大家连这种地方也保不住。你们是想有一个州放牧,还是想争夺这弹丸之地?”

众首领笑了。长着猴脸的嵬悉咩说:“肯定想有一个州的地方放牧了。”张浦笑道:“你们知道为何会有一个州的地方放牧吗?”众人摇头。张浦道:“想有一个州的地方放牧,时下就得先别想放牧,知道官爷为什么不打夏州、银州吗?因为接济了你们大家之后,官爷便没有粮草了。连自己的牲畜,都有一半要饿肚子。饿着肚子,如何打仗?”

众首领面面相觑,李光允嘟囔:“咋会是这?咱以为官爷富的跟赵老爹差不多哩。”

“是啊。官爷一直在打仗,应该抢了不少东西,咋会穷哩?”折罗遇也是一脸不解。

望着大家一脸的迷惑不解,张浦笑道:“你们不知道,官爷此次打仗,不是以往的去辽邦打谷草,去宋境掳肥羊,每打一仗都能掠夺大批牲畜财物。这次官爷一直是在自己的地盘上打仗,是为保护蕃众打仗,除去少数族帐的供养,没有任何补充,能不穷吗?”

“说的是哩,哪有自家人抢夺自家人的。”折八军搔着头笑道:“这么说,咱们没能帮上官爷,反倒连累官爷了。那咋弄哩?”张浦摇头笑道:“不能说连累。都是一家人,说这话就见外了。如果你们肯听咱的,不但连累不到官爷,还会给官爷帮上大忙哩。”

“张公你说,咱们听你的。”众口一词。张浦喝口水道:“其实很简单。你们现在既然无牧可放,为什么不先开荒种粮呢?大家在此开荒种粮,有了粮草便可以打仗,夺取许多州,一个人一个,用来放牧。否则,怕是连眼下这块地方也保不住。是不是呢?”

几个酋长不用思索,已经听明白了,李光允苦笑道:“可咱们这些人都不会种地。”

张浦笑逐颜开:“不会种地不要紧。可以慢慢学嘛。咱已经派人去请会种地的汉人师傅了。你们现在,就是趁着秋天,将草都割下来,留着冬天喂牲畜。然后再将地翻好,等到春天之前,会有会种地的人,来教你们种地。其实种地比放牧容易多了……”

“说是这么说。可咱看比让骡子下驹还要难。”折八军苦笑道。“谁说不是。狼吃肉狗吃屎,这是万能神定的。咱蕃人生来就是放牧的,咋会种地。”李光允一脸难色地道。

“路是人走的,事是人干的。只要功夫深,铁杵都能磨成针,何况种地……”

张浦费时一月,讲得口角生疮,总算是让折八军等,明白了一些简单的种地方法和道理。接着,他命人礼聘的各种庄稼把式,陆续前来,教授种地之法。折八军等勉为其难地督促蕃众开始割草翻地,垦荒渐渐走上正轨,张浦这才带着大信等进军贺兰山。

张浦一行,一边联络蕃众,一边勘察贺兰山及其周边的山川地貌,为来日夺取这里做准备。在这期间,张浦发现,有一伙神秘的蒙面人,经常在他们后面活动,追之不及挥之不去,但却一次也不袭击,张浦迷惑不解,却也见怪不怪了。将他们置之脑后,专心自己的事。经过近两个月的努力,张浦基本上弄清了这里的地理大貌,大致绘成册。同时收复细封、费听、颇超等族数万人。眼见冬天降临,目的基本达到,便决定返回。

初冬的黄昏,血漉漉的太阳,被火辣辣的天空一抖,跌落到西山后。这时,贺兰山金雀谷口,噼噼啪啪逃出一群倦鸟,一个咣咣咣的声音随后追出。张浦等走到这里,正准备就地宿营。张浦闻声一楞,李大信却跳起来:“张公,圣灵!一定是咱大哥圣灵!”

谷口的地势高,太阳余辉还在照射着它。张浦准备攀登上去,却有些力不从心。看张浦面现难色,李大信哏哏一乐,说声张公看咱的,抄起一卷驼毛绳,一纵身便贴上了悬崖峭壁,那真是轻似狸猫捷胜猿猴,噌噌噌,眨眼之间便壁虎般地游进了谷口,唰地一声绳索丢到张浦的头上。

张浦抓住绳索,快速攀升到谷口上,眼前骤然一亮,映入眼帘的,是红彤彤、金灿灿的果实,红彤彤的是酸枣,金灿灿的是沙枣,盘根错节的酸枣树遍布山谷,弯如垂柳曲若岩松的沙枣树,散落其中。沙枣树本是沙滩植物,不知道怎么来到这山谷中。

望着这针山刺林,李大信直眉楞眼地直嘟囔:“张公,你看看,谁这么缺损,整这么个阵势,这让咱们怎么过去?”张浦以手加额,运目看一下说道:“兄弟,咱们来的一定不是入口,不过还是可以过去。你瞧,那些沙枣树,正好是路。”

张浦在前面走李大信随后跟着,果然是沙枣树下没有酸枣树,随弯就曲婉转可行。二人一路下坡而行,越来越低,越来天越暗,走到尽头时,被一面峭壁拦住去路。左边山凹处一看,一丝若隐若现的光亮闪烁着,奔过去一看,是个可以侧身通行的石缝。二人挤进去走了几步,眼前豁然开朗,随即二人呆若木鸡。他们被眼前的画面惊呆了。

这是一座飞来峰,黑黝黝的有如一座压顶的乌云,陡立眼前。一个披头散发的影子,飘浮其上。咣咣咣的凿击声,随着影子的晃动,刺耳惊心地传了过来。

贺兰山,犹如驰骋疆场的怒马,昂首扬蹄,屹立在西北高原。它遍山白草,满目苍翠。然神舟怒马,碧涛荡漾,只是她的神形,她的躯体却是异常疏松脆软,脚踏手捏,皆可化沙成粉。这样的质地,本不适宜雕刻。但飞来峰却不是这样,它黑如漆,坚如铁,润如玉。最不可思议的是,其峰的黑色,只是表皮上一层,凿开表皮,内里洁白若脂,晶莹似玉。岩石在斧凿的啃噬下,黑去白出,黑白分明。一幅幅古拙苍劲的石画,一个个铁笔银钩的字,就从这黑白二色中,踊跃而出。暮色苍茫中,岩壁上的人,犹如一只硕大无朋的蝙蝠,悬挂其上,在以斧凿做笔,山岩为纸,泼洒着胸中的天地。

“天啊!难道说,宝藏的门,就是在悬崖绝壁之上吗?”李大信忍不住惊呼。

凿壁人并没有听到李大信的呼叫,燃起牛尾火把,叼在嘴里,蝙蝠一般地附在平滑如镜的峭壁上。 峭壁下的山谷里,一堆篝火上飘起炊烟的温馨,深深的山谷里,黑夜早早地就降临了。篝火上吊着的汤瓶在沸腾翻滚,一旁的大扇烤肉滋滋作响地散播着热烈的油香。一个光腚孩子在用小手擎着一个小猎物翻烤着,他显然是听到了李大信的呼声,举目四顾,看到张浦和李大信时,发出一声惊呼:“阿姆,有人……有人来了!”

火堆边的大帐篷里,一个女人闻声而出,顺着孩子的手看见张浦和李大信,朗声说道:“鱼行逆水,马踏荒原,客人从何而来?欲往何处?如不介意,就请下来喝杯茶。”

“打扰了。”张浦和李大信应声寻路下去,到了近前一看,张浦大吃一惊,女人他认识,是千玉月娇的武术师傅,回鹘人阿伊古丽。阿伊古丽也吃一惊,略显慌张地同张浦和李大信见过礼后,冲着峭壁上还在敲凿的人喊道:“相公,有客人来喽,快下来吧。”

岩壁上的人没有反应,还在专心致志地干自己的事。阿伊古丽走过去,抓起个绳头轻轻一摇晃,那人才回头观望,愣怔了一下后,方才喊了一嗓子:“稍待片刻,就来。”

圣灵李继智,披头散发,面目枯瘦,破衣烂衫。见到李大信,也没有故人相逢的喜悦和热情,听了李大信的介绍,微笑道“坐,都坐吧。”李继智招呼着,率先席地而坐,招呼着张浦和李大信坐下后,接过阿伊古丽送上的热茶,为他们斟上茶,冲着在一边窥探的光腚孩儿一招手,将跑过来的孩儿搂在怀中,抚摸着,若有所思地看着张浦微笑。

孩子是个男孩儿,两三岁的样子,一丝不挂,光溜溜的小身子,在冬夜阴冷的山风的吹拂下,冻得紫红,却丝毫看不出畏寒之意。孩子眉清目秀唇红齿白,睁大一双乌溜溜的眼睛,好奇地盯住张浦和李大信看。张浦望着孩子,心里没来由地一热,正要说什么。

阿伊古丽过来,把孩子从李继智怀中拉出,替他包裹上一件小袍子,冲张浦一笑,说道:“这孩子什么都好,就是不爱穿衣服。”阿伊古丽把孩子又放进李继智的怀里,摆上烤黄羊,黍子酒,冲着李继智使眼色笑道:“相公,招待客人,别忘记待客的规矩!”

李继智笑道:“都是自家兄弟,尽管张浦兄弟初次相见,想来也没那么多说道。规矩我记得,用不着你叮嘱。给咱烙些面饼吧。宝儿想了好几天了,正好二位兄弟也吃点。”

李大信忙喝茶喝酒,跑了一天又饥又渴。喝了几碗茶,又喝一气酒,才定下心神,笑望阿伊古丽,对李继智道:“阿哥好福气!好个俊俏厉害的嫂子,把哥哥管得好!”

张浦割了一片肉,盐也没蘸便放进嘴里,心不在焉地嚼着,似乎是有无限的心事,又不知道从何处说起。李继智喝着酒,安祥地笑着并不言语。那个满足劲,仿佛比拥有四海的皇上还滋润。李大信割下一大块肉,也不怕烫,撕一块蘸点盐,就塞进口里大嚼起来。一通狼吞虎咽,李大信肚子有点底了,开始同李继智叙起离别之情,说到高兴处眉飞色舞手舞足蹈。

张浦有一搭无一搭地喝着酒,眼睛紧紧地盯住阿伊古丽的行踪。

阿伊古丽却带着一个眉目如画的小女孩子,只是忙碌炊事,并不同张浦对眼。她从帐篷里出来,端出一个瓦盆,来到篝火边上,由女孩子帮助,拨开一些火,掀起一块一尺见方的石板,将石板上面的灰尘一吹,从瓦盆中揪出一块面,放在石板上,又掀起一块石板,吹干净压在上面,片刻之后,掀掉石板,一张焦黄喷香的石板烙饼便熟了。

坐在李继智怀中的宝儿,一跃而起过去一把夺过,烫得两只小手倒换着,小嘴吹着,吃锅巴一样喀嚓喀嚓地吃起来。阿伊古丽慈爱地一笑,继续烤饼。李继智笑呵呵地说道:“鹰击长空,蛟龙闹海。这孩子终究不是食肉之人,时不时地就要吃些面食,才能消停。”

张浦喝口酒,环顾四周问道:“继智兄,这里好像不只你们一家在此生活,别的人呢?”李继智微微一笑,显然明白张浦是在找千玉月娇,不动声色笑答:“还有些牧人,去放牧了。下雪时,才将畜牲收回来养。”李大信问道:“阿哥,你在干什么?真的在开凿宝藏吗?”李继智安祥地笑道:“是啊,哥哥已找到人生的宝藏,够咱一世享用的了。

李继智是在雕刻石画,严格地说是在石壁上作画。他对生活没有过多的奢望了,祖宗曾得过江山,拥有过一片天地,可到头来又如何?父亲念念不忘的就是夺回旧山河,结果山河仍旧,他却疯了,连母亲也被父亲折磨死了。

在多年游历的过程中,李继智发现,王朝皇帝不过是过眼云烟,天地永在,山河长存,生命恒久。他在贺兰山里发现了远古的石画,似乎要比所有的朝代,存在的还要久远真实。为此,他就开始在悬崖峭壁上雕刻石画,他要以天地为书,山岩作册,记载下这片土地上的人,和他们的生活。

张浦到此刻,虽然还不知道李继智在干什么,但他知道李继智绝对不会出山了。当下开口道:“采菊东蓠下,悠然见南山。大哥竟然找到了世外桃源,真令弟羡慕不已。”

李继智淡然一笑,正色地说道:“兄弟,哥哥老了,心老了,同你们没有法比,此生就这样,没什么大出息了。兄弟,你年青有为,可千万不能生此颓废之心。”张浦叹道:“为报父仇,酬答弟义,张浦此生只能飘泊红尘,死而后已。安敢生此闲心?!”

张浦和李继智畅饮畅谈起来,说起此行目的,李继智甚为赞同言道:“银夏虽是蕃人故居,却是四战之地,无大山大河可恃倚。终究不是王霸兴业之处。灵州背倚黄河、贺兰山,怀远头枕贺兰山,脚登黄河,蕃人想成就大业,的确应该谋取这里……”

李继智滔滔不绝,张浦频频点头深以为然,两人畅谈一夜。稍歇半日,继续畅谈。欢聚两日,张浦受益匪浅,唯一遗憾的是,直到走时,张浦也没能同阿伊古丽说上几句话,她根本不给张浦机会,让他询问千玉月娇的消息,张浦无可奈何,最终怅惘而返。

所谓归乡情始怯,近家路愈短。距离地斤泽越近,张浦和李大信的心情就越紧张兴奋,马跑得也越来越快,进入地斤泽的时侯,正是喝午茶的时侯。

党项人,是游牧人。日常生活,一天两餐三茶。早上起来,先喝茶,然后再吃饭,中午不吃饭,喝茶。晚上吃饭,到临睡之时,再喝一遍茶。此刻,正是升火煮茶之时,可进入眼中的地斤泽,竟然一丝炊烟都没有,有的只是兀鹫的叫声,和乌云一样遮天蔽日的乌鸦群。

张浦心中一紧,纵马驰上一座土山,眸子牧场呈现在眼前。往昔半人高或埋没人的草地,化为一片焦土,断垣残壁,数不清的兀鹫乌鸦野狗,雨后的蘑菇一样,东一堆西一坨围成一个个圆圈,在大会餐一般地进食,食得高兴了,就呜啊呜啊哭一样地叫上两声。张浦目光所及之处,就有几百上千个圆点,每一个圆心处,至少是一具或数具人畜的尸体。整个眸子牧场,除去黑沉沉的鹰鸦,就是青虚虚的野狗,再就是森森白骨和焦黑的肉坨……

跑在前面的李大信,猛然双手托天,喊叫了一声,倒坠马下……眼前的情景,如冲城巨木,轰隆一声,撞击在张浦的胸口上,令他也身子一软,滑下马背跌落在地,一口鲜血喷涌而出。眼儿砦完了,李继迁还能好吗?张浦心如刀搅,头晕目眩……

整个眸子牧场和眼儿砦成了人间地狱,这是张浦和李大信,作梦也想不到的事。李大信当时就傻了,目瞪口呆中风一样一头栽倒,再无声息。卫士扑上去抱起他,眼见他双眼圆睁,直眉楞眼。卫士们慌的又是掐又是撅。张浦也是如遭雷击,被扶起后,抹去嘴边的血迹,楞怔半晌才一迭声地叫道:“找犬,找马,找鹰!找官爷的物件……”

李大信尽管如痴如呆,可一听张浦这话,立马明白了,兄长有三宝护身,那就是鹰王、龙驹、通灵犬。见不到这三样宝物的尸体,谁也不敢说李继迁就是遇害了。他腾地跃起,飞身上马把人马撒开。过了半天,人们一个个地跑回来,向张浦交令:“禀张公,所有尸骨都被鸦犬糟蹋了,无法辨认犬马鹰的尸骨。也没有官爷的物件。这如何是好?”

张浦这时已经从最初的震惊中拔出来,恢复镇定。他巡视着惨不忍睹的一切,用力长长透口气,如卸千均重负,缓缓地说道:“苍天有眼!大家放心吧,官爷安然无恙!”

李大信忧心如焚疑虑重重,却满怀希望地问道:“张公,咱兄长真的没事了?”

张浦认真地点头:“没事!你去西边黄河边看看,看看有什么遗留的痕迹没有。”

李大信应声而去。黑木疑虑地问道:“爷,咱们官爷真的没事了?爷凭什么敢这么说?”

张浦坚定地说道:“官爷命系于天,岂是人力所能加害?”黑木道:“既是这样,爷刚才为何也那么紧张,急得口吐鲜血,这会儿脸还白得唬死人。”

张浦苦笑:“上天也有算错帐的时侯,怎能不叫人担惊受怕?爷也是肉眼凡胎的人,不是先知先觉的神仙。乍看惨境自然惊心。”张浦话到此,从容不迫地坐在地上。

黑木仍旧不敢相信地问道:“公子爷,怎么就见得官爷没事了?”

张浦笑道:“你就不会自己动动心?倘若来袭者捉住或杀害了官爷,还有必要焚烧草原,将眼儿砦夷为平地吗?”

黑木恍然大悟,欢笑道:“对呀!一定是他们没找到官爷,气极败坏……咱怎么就没想到……”“你就是不肯多动心……”

张浦突然停顿,指着天空笑道:“闪电来了,好了,好了,真的没事了。”

黑木随着张浦的目光,看到一星白点,出现在天空,越来越大,最后显现出海东青王闪电的身影。闪电远远地就发现张浦,一头扑下,噗地一声风响,落在张浦肩膀上。

张浦爱抚地抚摸着它铁钩般的利爪,歪头亲它一下。它不仅仅是张浦同李继迁友情的见证,还是张浦的救命恩人。过了一会,阿古大甩着两条长腿,出现在张浦面前,惊喜交集地说道:“张公安好?受惊不小吧?官爷安康,现在黄羊坪。就盼张公,望眼欲穿!”

张浦沉吟道:“知道了。这是何时的事?其他人怎么样?”阿古大沉重地道:“是十天前的事。前来会盟的许多族长和随从,及五百铁骑及千余帐族人,死伤殆尽。无数牛马被掠夺,老夫人和夫人及公子等下落不明。损失严重。”

张浦眉头紧锁,急切地思索道:“这么说来,老夫人及夫人和公子阿移,应该是被宋军俘获了。但愿来得及。阿古大,你尽快查清老夫人她们的下落。另外,立即飞鸽传书,命设在驿道附近的各路谍报和就近的人马,要不惜一切代价,拦截住宋朝往来的奏章和旨意。一有消息,火速报上来!若是发现押送老夫人等入宋,要不惜任何代价,全力拦截,务必力求将她们救下!”

阿古大道:“寻找营救老夫人的命令,官爷早已下达,所有人马都在活动。若不是没有准确消息,又等张公共商大计,官爷早亲自出马,四处寻找营救老夫人她们了。拦截奏章旨意的命令,确实是十分必要!咱这就传达下去。张公,咱们也赶快上路吧。”

张浦微微叹息一声,招手唤李大信上前,吩咐道:“大信,你火速带人深入宋境,在汴梁和平夏必由之路上,选一偏僻险要处,化装等待。拦截宋朝和西北的奏章旨意。闪电你带去,一有消息,火速让闪电送到黄羊坪。记住,越秘密越好。这些奏章旨意,关系到老夫人和其他人的生死,你明白吗?你把知白带上,他能帮助你。”

张浦说着,侧视一边的李知白问道:“你明白咱的意思了吗?”还是少年的李知白一笑即敛道:“明白。先生的意思,是想利用奏章或旨意做文章,救下老夫人等人,对吗?”张浦满意地点头道:“明白便好,随大信去吧。”“诺!”李大信和李知白应命而去。张浦也起程奔黄羊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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