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的斐尔正慵懒地喝着酒,一双的湛蓝眸子扫了周遭的人群一眼,一身散漫的姿态,有如沉睡的野兽。
他身着玄黑色异族衣袍,衣上无多余缀饰,仅在腰上系了条绣着龙纹的腰带。
玄黑色衣袍半开,露出古铜的肌肤,及肩长发随意披散,粗矿的面容虽比不上其他几位的俊美,却如刀刻般刚硬深邃,气势慵懒却张狂,隐含着蓄势待发的力量。
他,便是胡国的太子,亦是胡国的将军,掌控着胡国的兵力,是胡国人人崇敬的“草原雄鹰”——胡将军。
一位身着大红色异族服装的少女正依偎在他身旁,不时替斐尔斟满面前的酒盅。
当红衣少女酒盅里面的最后一滴酒也给倒干净了之后,她终于是忍不住蹙起了眉头,“阿哥,你不能再喝了。”
斐尔生性豪迈,在草原上都是大口吃肉,大碗喝酒,那样才够酣畅淋漓。
现在他望着面前三指宽的小巧琉璃杯,在望着身侧那些皇子们饮酒时,以袖半遮,不由蹙起了眉头。他回头望着自己亲爱的妹妹,“沁月,你到东陵这几年,难不成把你是草原儿女的事情都忘记了?”
斐尔不悦的将酒盅一放,“学着跟那些软脚虾皇子们一样的小家子气!”
斐尔声音粗矿,方才的话他也未曾刻意掩饰,必然就被坐在身边的那些“软脚虾”给听去了。
他自然是不在意的,因为在他们这些草原狼的眼底,其他的国家的太子就像是养在温室里面的花朵,经不起任何摧残。
没有跟饿狼抢食,没有从一人高的尸体堆中爬出来的人,根本就配不上“英雄”这个称谓。
沁月面色一凛,连忙扭头一看,却发现另外那三位皇子压根的连正眼都没有瞧这边。
唯一有动静的便是端木璟身后一个浑身充满肌肉的壮汉,他脸上刻着三道刀疤,看着无比狰狞。
他一见有人出言不逊,周身的力量瞬间就燃了起来,一双鹰眼里面充斥的怒火。不过他的步子才刚迈开,斐尔身后两个如同黑熊一般壮士的半裸草原汉就站了出来,面上带着不容挑衅的威严……
斐尔看到这一幕甚至是连眸子都没抬:他刚好无聊呢,若这个时候有人挑事,还真真是如了他的意思。
只是那刀疤男还没走出去两步,便被身后一道柔和的声音给喝止了,“厉行,回来!”
那被唤作厉行的刀疤男在听到这一声清喝之后,就像是被人点了穴道一般,周身的杀意瞬间收敛。
那张狰狞的脸上瞬间回复了刚才的木讷,机械的退后了两步,乖乖地站回到端木璟的身后,仿佛刚才一幕压根就没有发生似的。
在听到“厉行”这两个字的时候,不光是斐尔眉角一跳,就连另外两位太子也是将目光挪了过来。
厉行?
十年前,一个名叫厉行的杀手一夜屠尽逍遥谷里面三百口人,无论是白发老翁,还是一岁幼儿都没能逃过他的魔爪。传闻这个厉行杀人如麻,武功当时在天穹也是数一数二。
如果这个人当真是那个杀手的话,他又怎么会跟了一位看上去手无缚鸡之力的主子?
斐尔嘴角勾起一抹冷笑:看来,这一趟东陵之行可是愈发有趣了呢!
眼看着骤起的风波在端木璟的一声轻斥之下平息了下去,沁月绷着的一口气才算是放了下去。
这一次皇兄之所以会出现在这场庆功宴会之上,就是她强烈要求的。
她知道自己为何会在五年之前被送到东陵来,父皇就是为了将自己送过来和亲的。当初自己离开胡国的时候,父皇就暗示过,自己和亲的对象很有可能就是晋王。
晋王容貌才情若放在平常人家,那应该是算上上品了,但作为一国之公主,又身为草原儿女,她从小就认为自己所嫁之人一定要是这个世界上最大的英雄。
原本沁月打算退而求其次,能够与天穹第一大国王爷喜结连理,也不失为一桩喜事,再加上晋王温文尔雅,样貌上乘,也算是平复了自己的一些念想。
可直到麒麟山那一役之后,这个将就的念头被彻底打翻了。
晋王根本就是个马后炮,当初若非有夜阑心和那个一袭大红的面具男,她跟那些贵族少女不是被卖了,就是被杀了。
亏得晋王还有脸面办一个如此盛大的庆功宴,难道他就不觉得脸红吗?
想到那日在山洞里面的那一袭大红色,沁月一张俏脸就禁不住微微泛红。
在面对成千上万的黑衣人进攻之下,他依然面不改色,虽然那****并没有使出什么武功招数,但光是一袖绚烂夺目的红色就足够俘获所有少女的心。
那样的男人,才能被称之为英雄,才足够俘获自己的心。
所以,就在自己得救的那一瞬起,沁月就发誓一定要将那个红衣男子给找出来。
“阿哥,你可不要再惹是生非了,你可还记得我交代你的事情?”沁月心思一转,望着自己这个有些不靠谱的哥哥,心里有些焦灼。
倒是斐尔面上露出不屑一顾的笑容来,“从小到大我答应过你的事情,什么时候没有兑现过?”
顿了顿,他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一般,目光在拥挤的人群里面一扫而过,“你要知道,这次我来景阳,父王也是安排了任务的。你说的那个女子……”
一个女子单枪匹马冲进山洞,几个泥胚子就将几千个功夫诡异的黑衣人给活捉了?
这简直就是天方夜谭!
要知道,当初有着草原血鹰称号的千雅阿姨徒手突破了白条狼群的围攻,已经成了胡国不可能再突破的神话。
斐尔的眼中划过狐疑,“东陵怎么可能有比千雅阿姨还要勇猛的女人,你不会是在骗我吧?”
一听斐尔的话,沁月便着急了起来,她连忙摇头,“真的,只有那样的女人才有资格当我的阿嫂。只是……”
当初她惊吓过度,根本就忘记了那少女的样貌,而且连她叫什么,是什么身份都没有打听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