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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冰雪世界

冰凉的漆黑血液流了下来,沿着剑锋的轨迹漫到了手上,他颤抖的身体惊觉,视野里涌进了那股充满冰冷的流动。

黑,周围很黑,天很黑,但却什么都看得清楚,因为除了黑之外,这片空间还有莫名的白。

他的剑也很黑,比这里还要黑,就像所有黑暗都凝聚到了一起,变成了剑的轮廓。

他握着剑,屈跪在地不动,只是身体失控般地在颤抖。

剑在汲取生命,他的左臂紧环在一条漆黑巨龙的身躯上,剑刃斩进了漆黑巨龙的颈部,流出的血是黑的,淌到他握剑的手上,浓得像夜。

寂静,没有声音,漆黑巨龙没有惨嚎,黑得没有其他杂色的身躯融在无边的暗中,仿佛不存在。

他用力抵着剑柄,等待漆黑巨龙死去,漆黑巨龙没有挣扎,巨大的身躯趴在黑色大地上,像一条已僵死的蛇。

时间的指针在无声中缓缓转动,他手上的血液干透,漆黑的龙血已不再流出,漆黑巨龙一动不动,失去声息,已经死去。

他已经无力抽出剑,松下紧绷的身体喘息着,喘息没有声音,这片空间仿佛能消尽一切的声音,诡异得只剩下一片死寂。

远方是恒久的黑暗,永夜铺盖,没有黎明的曙光会降临。

忽,仿佛不可到达的远方出现了身影,同样漆黑的三道身影,只是形态不一。

一道身影站立着,浓到极致的身体在暗沉中格外清晰。在他身后,跪立着其余两道身影,皆是下巴垂至胸前,触着心脏处血口溢出的黑色鲜血,仿若早已消散生命的尸体。

他的喘息随着三道身影的出现而停止,回过头,看向远方,削瘦的身体在黑暗中不可抑制地巨颤起来,一张满含恨意杀意的面孔隐现隐灭。

他远望着,用自己最极限冰冷犀利的目光望着,无形的眼神之光刺透黑幕,如剑般击砍在那道站立的人影身上。

站立人影的面目一片漆黑,看不到他的丝毫表情。忽然,他笑了,一道异常显眼的诡笑弧度在他嘴角拉扯而现,笑意阴然。

笑的对立面,是那道削瘦的身影。

他极力颤抖着,身体的每一个器官每一寸皮肤每一滴血液都在颤抖,握剑的手掌也不例外,掌心的皮肉摩擦着剑柄,越来越热。

剑也开始颤抖了起来,他的身体倏然就僵住了,因为剑的颤抖比他还要强烈!

这股颤抖不是来源于他!

那头漆黑巨龙未死!

他颤栗转过头,一张漆黑无比的巨口向他吞噬……

只是一个梦,一个熟悉而又每每陌生崭新的梦。

……

这是一个冰雪世界,点点白雪从银亮的天空洒落,飘临大地的每一个角落。一轮银色冷日,如君王般高悬天幕,散发出冰冷光芒,仿佛冻结了一切生机。寒风掠过,掀起满地银屑,使这片茫茫天地显得更加苍白。雪花似乎也耐不住寂寞,跟随着风飘舞而去,慢慢地消失在苍茫中……

一只雪枭从长空飞过,这种独行的界兽是孤独的标志,哪里有它的身影,就代表着环境的荒芜。

雪枭飞越过一座冰川,敏锐的视觉可以让它看清地面的每一处,它就像一支白色利箭穿梭在天空之上,在银白色阳光的照射下,熠熠生辉。

不过在它那如剑芒般锋利的目光中,却透露着一丝疲倦。再次飞过一座冰川,雪枭目光微移,放慢了速度。

它看到了一座湖泊,湖面依稀飘着浮冰,清澈的湖水与倒映的天空如同相融在一起,湖面在银光的照耀下泛着星星芒点,朦朦胧胧犹如一面沾满雾气的镜子。

雪枭似是犹豫了片刻,敛翅俯身降下身形,盘旋在空中。

让它停留下来的不是这座湖泊,而是湖边的那个人。

湖岸边站着一个人。

一身黑到极致的装束,在这片白色调的天地间显得格外刺眼。刺骨的风,袭过这个人年轻的面庞,这张十七八岁,异常俊秀的面容并没有显得多么稚嫩,充满冷意的脸上,一双栗色的眼睛始终带着平静和坚定。

一把黑亮的剑,负于少年背后,安静地陪伴着自己的主人。

冰冷的风,没有让少年动容,还是一样平静似水,漠然如冰的神情,浓黑的头发随风而动,双眼静静看着湖面。

少年名叫林若潭,十七岁,这个界域的一个普通居民。这个名为“青盘”的世界,划分为了十二个界域,这个冰天雪地无止境的世界,就是其中之一:冰界!

林若潭现在的心情很不好。

他居住在一个与世隔绝的山谷里,没有父母,从小师傅把他养大。每当问及自己的父母时,老人总是叹息道:“你一出生他们便遭遇不测了。”

对于师傅的话,林若潭知道那只是一个隐瞒的谎言,因为在他心里有一份难言的痛。从小到大,一个黑暗的仇恨梦境缠绕着他,刺痛着他的生长。

一个折磨了他十几年的梦。

在梦里,他亲眼看到自己的双亲被残忍地杀害!他看不清父母的脸,只能看见他们身上刺眼的黑色鲜血,和那对着自己诡异阴笑的黑影。无论自己怎么奔跑,怎么努力,那个让他感到撕心裂肺的画面,总是越来越远,越来越模糊……

林若潭相信这个梦,自己的父母绝不只是简单的遭遇不测,这其中一定另有原因。师傅始终不告诉自己,林若潭明白,自己,太弱小了。

所以变得强大这个信念,被他深深地刻在心里!手刃仇人,是他活着的唯一目的,也是他生命的全部!

看着因风泛起波纹的湖水,林若潭的心也似雨落水面般难以平静。每当因为噩梦而产生无力情绪时,他都会来到这座冰湖边,静静地看着湖水,就像在感受自己的心。

茫茫天地,只余风和雪花,飘零起舞。

平复好了心情,林若潭准备离开,转身的时候视线掠过湖面的一个角落,发现有一个白影倒映在湖水里。

林若潭有些疑惑地抬起头,视线寻视过天空,看到一只雪白怪鸟盘旋在高空中。

发现了雪白怪鸟之后,林若潭心里更加地疑惑了,在这个生机绝迹的荒芜之地生活了十几年,除了自己和师傅之外,他几乎没有见过其他的活物,怎么今天这里会飞来一只鸟?

出于好奇,林若潭便仔细打量起这只雪白怪鸟来。

通体雪白,身躯修长壮硕,翼展超过两米,尾羽由五片长长的羽毛组成,极为赏目。一对爪子如匕首般缩在腹下,泛着森冷光泽。不过当他看到那尖而弯,如玉打造而成的喙时,疑惑已不再只局限于眼中。

“这是?”林若潭冷俊的脸上浮现一丝惊讶,淡淡的声音从嘴里发出:“雪枭。”

似是察觉到林若潭的目光,雪枭双翅一振,窜上高空,直到飞到一个它认为安全的高度才停下。

说出了雪枭这个名字后,一股关于雪枭的信息,自林若潭脑海里弹现。

雪枭,一种稀有界兽,所谓界兽,是指体内有着属性能量的存在,并且能够像人类一样进行修炼的生物。

雪枭是极其奇特的界兽,体内流淌着圣洁的血脉,宿有灵兽之称,同类间的天生敌对和人类的贪婪捕杀造就了其孤独之名。传说中雪枭还可以与人心意相通,激发血脉,蜕变成为最强大的界兽之一。

虽然从小生长在荒凉之地,不闻世事,但林若潭从师傅口出了解到外面世界不少事。对于世间的珍奇界兽,新鲜事物,他也是不乏兴趣,所以记忆特别深刻。

而雪枭最明显独一无二的特征,就是它那宛如白玉雕琢而成的喙。这种奇特的特征,为它平添了一抹高贵。

认出了这只雪白怪鸟就是稀有界兽雪枭后,林若潭心里并没有贪婪的想法,虽然他很想将之抓住,但是他并没有那个能力。

再次注目了几眼,林若潭收回视线,毫不犹豫地离开了。

在林若潭离开之后,雪枭降下身形,锋利如剑光的双眼,紧盯着林若潭离开的背影,神情显得有些挣扎。

看着早已经消失在视线尽头的林若潭,雪枭目光猛地一定。

“唳!”

似是做了某个决定般尖啸了一声,雪枭双翅一振,朝林若潭离开的方向飞去。

一座冰川山路间,一道身影匀速地穿梭其中,身影每一次踏步,都会向前掠进数米。冰川中,没有任何生物的踪迹与声息,只有永远找不到家的风流浪着,和那与风不断碰撞的少年。

这时天色渐暗,银日蒙上了一层淡淡的灰色。在冰界,晚上没有月亮的出现,依旧是太阳当差,只不过晚上的太阳呈灰暗色,散发出的光芒也改变为灰色。

银日,灰日,周而复始,日夜轮替,从冰界形成一直持续到现在。

顿下脚步,林若潭在一座吊桥前停了下来。他居住的山谷小屋与冰湖隔着一座冰山,走过这座吊桥,前方不远就是山谷。

这座吊桥明显年久失修,铁索之上,空荡荡的桥面只剩下几张木板,破损得几乎是走不过去。吊桥之下,便是深不见底的深渊。

面对这座破损得有些恐怖的吊桥,林若潭早已没有了最起初的胆战心惊,这座吊桥他已经走了无数次,自然是轻松而过。只见他脚掌一踏,黑袍舞动,身形化为一团黑云,几个飞掠闪身,便轻松地穿过了吊桥,万丈深渊在他身下犹如未见。

穿过吊桥之后,林若潭没有片刻停留,朝前方小道行去。

林若潭走后许久,一道白影掠过天空,几番飞腾,降落在吊桥上。

赫然便是林若潭先前所见过的稀有界兽:雪枭!

吊桥之上,雪枭耸动着雪白头颅,一双利眼此时变得灵动了起来,白色瞳孔中,隐约流转着一丝白光。

许久之后,雪枭双翅一振,冲天飞起,在空中盘旋几圈之后,突然对着吊桥俯冲而去!

在接近吊桥之时,那对始终缩在腹下的利爪瞬间弹出,带着森森寒光,朝吊桥的支撑锁链扫去。

锁链应声而断,吊桥猛烈颤抖了起来,轰!轰!伴随着几声巨大响动,终于是轰然倒塌!仅剩的几张木板向深渊落去,良久无声。

只是几个瞬间,一座架于山崖之上的吊桥便消失了,只剩下几根铁链孤零零地荡往山壁。

见吊桥已毁,雪枭振翅朝林若潭的方向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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