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开灯的卧室,一切的光源全被阻断。宋江晨走进去,高挺的身躯被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侵吞。
皮鞋踩在厚重的地毯上,声音被绵软吸走,冰冷的气场威慑向一众没有生命力的群体,竟也使得它们鸦雀无声起来。
走到韩子荏床边,大手抓着棉被猛力一掀,棉被落到床下。伸手探过去,却意外的抓了空。
宋江晨一愣,随即转身向韩子荏书房走去。
门缝里透出来微微的光,宋江晨大力的推开门。
被剧烈的撞击声惊醒,韩子荏迷茫的睁开眼,看到门撞到门上又被弹开,然后就是宋江晨那张愤怒冰冷的脸。
——她怎么又睡在这里了?不过宋江晨不是走了么?又回来干什么?
韩子荏斜着眼睛,面上辨不出表情,她不傻,自然知道这个时间他必定不会来找自己闲聊,一句话轻轻的脱口而出:“怎么了?”
看着她一脸茫然,她竟还能一脸的茫然,宋江晨无声冷笑:“怎么了?哼,韩子荏,我还真是小看了你,你当真歹毒的什么都做得出来。”
韩子荏一愣,她现在可真的是什么都没做:“我又怎么了?”
——是啊,她“又”怎么了?
宋江晨也被这个“又”字惊得一愣,这个“又”字像是韩子荏在诉说的委屈,像是意识到什么,却一瞬间被心里的怒火覆盖:“你昨天晚上去哪儿了?“
韩子荏低下头,很快又抬起头来,迎视他愤怒的眼神:“去KTV了。”
宋江晨的眼睛幽暗的深不见底,冷声问:“还有呢?怎么不说你也去医院了?”
韩子荏保持着刚才的姿势没有动,眼神慢慢的软了下来,语气却依旧淡淡的,听不出变化:“是,我去了医院,去看了崔嫣然。”
冷哼一声,宋江晨面色不屑,冷笑道:“你只是去看了崔嫣然?没有顺便做点什么?没有顺手拔了什么仪器的电源?”
韩子荏惊得瞪大了眼:“你说什么?我怎么会做那些,我只是去看看她!”
宋江晨已经没了耐心,大掌抓过韩子荏放在桌上的手,大步的往门外走。
没有想到他这么突然的做法,被大力的拉着,走的太快,腿被桌角狠狠的撞了下,韩子荏闷哼一声。宋江晨却像是没有听见一样,不住脚的往前走。
就像是被扔进车子里,随后,车门也被大力的关上。
——这到底是多大的火气。可是,真的不关她的事。
车子一路急速行驶,韩子荏一直担心,在心里暗自祈祷,可千万不要出车祸就好。
墨色的车子在黑夜里飞驰而过,直到稳妥的停在医院门口。
不由她分说,宋江晨下车就大力的扯着她往前走。韩子荏没有挣扎,只是腿上被桌子撞到的地方隐隐作痛。
宋江晨在手术室门前终于停住脚,也终于放开了韩子荏的手。
韩子荏打量一眼宋江晨,才看见张楚仁竟然也在,转念一想,他在是最正常不过的事情。还有两位老人,穿着很是简朴,应该是崔嫣然的养父养母了。
张楚仁看到她,见韩子荏脚上穿着的竟是拖鞋,这大冷的天气里,没有穿外套,只一件看起来就单薄的丝质衬衫,只看看就让人觉得冷。忍不住尴尬,想也知道宋江晨是怎么带她过来的,必定是强行拉了过来,况且平日里,宋江晨待韩子荏的确是不怎么好,声音低低的叫了声:“韩总。”
韩子荏微微点头示意。
这一叫不要紧,那两个老夫妇却红着眼看了过来。崔嫣然到底是他们养育了二十多年的女儿,就这么无缘无故的被人害到病危,让没有子女的崔氏夫妇一时间接受不了,好好的一个活蹦乱跳的人,怎么就——
崔父红着眼睛大步走了过来,他才不管什么韩总宋总的,他只想要他们嫣然好好的,能有个人给自己养老送终,粗粝的手掌毫无预兆的抓起韩子荏领口的大片荷叶边,双眼通红:“是你,你为什么要害我们嫣然?”
从未遇到过的情况,韩子荏长到这么大,从未被一个年过半百的老人这么恨恨的抓着衣领揪着,本能的叫了一声,连说:“不是的,不是我——”
宋江晨也皱着眉毛看过来,显然也没有想到会是这样,一时间竟愣在那里。
张楚仁最先反应过来,快步上前阻拦:“崔先生,请您先放开手。”
崔父的力气却大的惊人,张楚仁一时间竟搬不动他,急的利害。
“松手!”
喊声从后面过道上传来,所有人不由的回过头去。
高大的男子一反往日温润的气息,一张俊脸竟也阴霾的慑人。冯钧锐快步上前,一把推开崔父,把韩子荏护在身后。一身戾气浓厚的散发出来,富家子弟被人侵犯是咄咄逼人的震慑:“我叫你松开你听不见是么?”
看到韩子荏身上只穿了一件衬衣,怎么也遮掩不住脸上的怒气:“你傻吗?这么冷的天就穿这个出来,不冷吗?”
怒气未消减一分,声音到最后还是软了下来,脱下自己的大衣外套,不由分说的给韩子荏披上。
宋江晨只看着韩子荏无声无息的接受,眼神更冷了一分,却不说一语。
给韩子荏整理好衣服,冯钧锐转过身来,看到宋江晨直直的冷瞧着韩子荏,身子往韩子荏前面靠了靠,挡住宋江晨的视线,面色却不由的好笑,声音依旧带着丝丝的愤怒:“怎么回事?”
一丝冷笑挂上嘴角,宋江晨冰冷的看着冯钧锐,声音像冬月里的冰渣般伤人:“冯公子这么有功夫,还有时间来管我们家的闲事?”
冯钧锐的气势竟不输他分毫,眼神依旧冷冷的:“不管怎么说子荏与我都是朋友,你这样不疼惜自己的妻子,那日被人抢走了可不要心急。”说道最后竟笑了出来,说的也真的像玩笑话起来。
韩子荏却听得一震,在冯钧锐背后睁大眼睛看着冯钧锐。
这个温润如玉的男子,竟也能为自己冲冠一怒。
宋江晨也只是冷笑一声,任由冯钧锐牵着韩子荏挪步到不远处转角的座椅上。幽深的目光紧紧地锁着两人牵在一起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