仰望之上,小蚂蚱看得不太真切,他现下浑身痛楚积伤,也实现不了平素里蚂蚱般的活蹦乱跳,却是心中痒痒,便以一只小蚂蚁的方式慢慢缓缓地自个蔫不球球地爬上冰峰一处较平之地,浑身冷汗凉透,身触手摸之处皆是冰肌,气喘也吁吁。
努力坐定好的小蚂蚱大咽了一口气,便俯视两下里的对阵来,这样鸟瞰下,两下里的动作景象便一览无余。
但见得下面的冰坡之上,一色青衣的道装七人排列成北斗七星,如同点苍山下九师姐小香囊儿爹爹开的“点苍酒铺”里舀酒的斗形。
小香囊儿爹爹老包子在点苍山下开得一店,名曰酒铺,实则是小炒美酒加包子,其中包子是主打产品,香飘十里外,小蚂蚱常常奉师父之命下山买得野菜素包子来,见得店里舀酒的斗!还有那一次山下的几个小混混在店里闹事,小蚂蚱看不惯下,怒然出手,凭得自个的几式三脚猫功夫,竟然打得他们爬滚出门,老包子亲眼见得点苍的精湛功夫,当时的小香囊也在惊慕之下强烈要求,于是老包子便携得爱女上山叩门,报得了这个“爱好学习班”,成为点苍门里的一位小女弟子。
这样说来,五师姐柳雪、九师姐小香囊儿等人都比小蚂蚱入门较晚的,尤其是小香囊儿比他还嫩小得,可是有了那次绝处逢生、门外获救后飘迫千里的孤儿小蚂蚱便如同孤燕觅着了窝,再生之德、天大恩情!在点苍门里甘作端茶送水、颠前跑后的这么个小角色,不在正式编制之内,属于编外人员,加上自个腿勤嘴甜,无论大小,逮谁都喊得“师哥师姐”,点苍门里也乐意和习惯如此了。他也没功夫和心思学得完整一点的点苍武功,只是看师父师哥姐们练功,耳濡目染得只会得一招两式三脚猫的勉勉强强还算是功夫吧。就连学艺半年后的小香囊儿有一次跟他打趣道:“小蚂蚱师弟,原来我道你有多么高深的功夫,合辙也就是会蹦蹦达达的这么几下子呀!”
当下看来,青衣道人摆列的正是斗形,杓北魁南,七柄长剑交织而出,铮铮激响个不停,应对着那奇装异服五人的猛势冲击。
奇装异服之五人着装之色,或腥红、或海蓝,或灿金、或青绿、或土黄,土黄居中,余者分居东南西北,各扬手中宝物,与七剑缠斗一起,两阵穿插一起打斗激烈,却阵势各自有序,景象斑斓异美,看得小蚂蚱有趣十分,不禁第一次笑出声来,从来到当下游说起。
才学浅疏甚至空白的他哪里得知,在这好看养眼、极其高深的阵法PK对抗里,却正是生死存亡、性命攸关的时刻!
道装之人摆出的北斗七星阵里,天枢、天璇、天玑、天权组成斗身,称作魁;玉衡、开阳、摇光组成斗柄,称作杓。
无独有尔,武当道家自古以来,就开创并沿袭着“天地人合一”的道家思想体系,尤其是武当七子的道名也以北斗七星尾后加子为道名,如大师兄天枢子、二师兄天璇子、七师弟摇光子等等。
魔教“五行魔阵”里,五大长老也以五行为名,东南西北中里,中已土,身着土黄衣的土老大居中,手持一把龙头杖,又是武器又是令杖,其者皆杖首是瞻,龙杖递出,直取魁首天枢子,天枢子用了一个“削”字剑决,配合道家内劲“崩”劲,将龙头杖崩了开来,却不料得瞬息之间,龙首嘴里忽得吐出几枚梅花针来,快疾无声,针尖淬蓝,不及防备下,眼见得扑上门面。
“铮铮铮”几声,一柄长剑适时出现,横挡在前,几枚梅花针全击其上,坠落于地,没入冰中。
来剑正是杓尾摇光子,脚踏七星、首尾相应,环环相扣,配合无间,正是七星阵里绝妙之处!
击落梅花毒针的摇光子还没回剑,就觉脑后倏然风声而至,知是有器来袭,也不急不慌下,又听得“叮”一声响,再回得头来,见是二师兄天璇子剑尖钉荡开一物,黑黝黝的一条黑木齐眉棍,执棍之人衣着青绿色,正是五行阵中位列东方的东震木木老二。
天璇子一抖手中长剑,瞬息之间,五朵剑花直扑木老二。
木老二黑棍回击,也只击落两朵剑花,眼见得余下三朵堪堪要击刺身上,一片尖角虎脸盾适时落下,挡住了三朵剑花,并从虎口处倏得吐出一股烈焰来,直燎奔天璇子面门。
此人身着腥红之衣,正是五行之中正列南位南离火的火老三,其手中盾器,叫做“虎脸火盾”,里有夹层并构造有精巧燃喷火装置,内置硫磺、火药等燃物。
三师兄天玑子、四师兄天权子各出一掌,道家内劲化风而来,扑荡开了这燎人火焰。接踵双剑而出,一剑直取刺火老三双目,一剑直刺取火老三手中火盾里的虎口。
最厉害的地方往往也蕴藏着软弱命门,火老三的“虎脸火盾”仍是精钢所铸,并由教内的能工巧匠精心设计构造一套燃喷火装置,喷嘴便是虎口,两位道人虽首次乍见此喷火神器,但在高手慧眼之下,一眼便看穿其软肋命门,在喷火而出的间隙,一剑扰目,一剑取口,要的是剑顺嘴下,绞乱击破其内部火焰装置!
此招虽是冒险,却也不失为有效之策!
果见得火老三举盾护目,虎口裸露,又不及喷焰,眼见得两道人计策得逞。
忽得,眼前乍然亮闪,似是骄阳烈日射在脸上目中,瞬间令人目眩头晕!两道人剑头失准,“当当”两声,长剑击在盾上虎脸上,反弹而回。
七子看来,一人身着灿金衣,位列正西,正是西兑金的金老四,手里扬着一方亮晃晃的明鉴宝镜,以微信的手法,笑嘻嘻地随意摇摇晃晃,将一道道折射光亮射在众人脸上。
离他最近的玉衡子一式“力劈华山”,化剑为刀,卯足全力,披风而下。
金老四不及闪避,一式“霸王举鼎”,翻腕反举,迎剑而上。
听得“叭”一声,镜、剑各自荡开,宝镜回护胸前,依旧明鉴光亮,不见得一丝耗损破裂,也不知是什么特殊金属所制。
开阳子应变极快,抖腕之间,剑出脱手,如虹似箭,直射宝镜,内蕴道家内功“粘”劲字决,直射在宝镜中点,并粘在其上,微微颤颤间,粘劲力衰,眼见得要掉落地上。
玉衡子适时跟上,手中长剑疾递,剑尖点上前剑柄把,开阳子一个“云步”,绕步其后,一起云手,按压在玉衡子后背,将内功劲力顶针接递,源源不断地透过两柄长剑,传递到镜上的那一个剑尖点上。
金老四被胶着粘上,力贯双臂,硬着头皮与对方一较内力高下!
须叟功夫,镜面剑尖点下,竟现出一个小凹坑来,金老四脸色铁青,进攻进不得、撒手也不能。
忽觉背后一凉,心里喜道:“水五弟来了,他的凝冰神掌一出,我可有救了!”
来的正是从北位而来的北坎水的水老五。
玉衡、开阳两子眼见得镜面之微变,均是一喜,知是胜利在望了,更是加紧催功。
莫地里,忽觉得一缕冰凉寒气传入臂上,直至胸口,乃至下身双腿,玉衡子见得眼前顶针双剑竟缓缓起了冰凝,心知不妙,此时撤剑还来得及,肩头微动,开阳子心领神会,两人同使太极招式里的“左右倒卷肱”,并配合使得一个“化”字决,随退随化,将攻来暗劲卸为虚有,又一式“海底捞针”,捞取得双剑,各执在手,仍觉得握了一手冰凉。
山上的小蚂蚱看得轻松有趣,眉开眼笑地,实则他哪里得知,当下刚才凶险万分,无数十年的勤奋修为,一环不接,处理不当,稍有不慎,便早已命毙当场!
一团海蓝色从背后闪出,正是五行之中的水五弟,他举手揖礼,冲执镜在手的金老四说:“金四哥,我的凝冰之功没伤着你吧,我用的是‘隔山打牛’之劲道,应该没事的!”
金老四赶紧躬身,道:“哪里哪里,感谢五弟还来不及呢!”
这下交锋,两下里得知均不等闲,北斗七星阵中,魁首天枢子突变方位,杓尾摇光子对应而变,斗身也随变而变,北斗七星快速旋转,动极之下,竟起得了团团雾气。
五行魔阵本以方位为战略要点,七星一变,方位瞬变,五行也得跟上,应变速变,才能立于不败之地!
但见得五行如风似雨在晓雾里,缭绕起彩色氲氤之气来。
这一下更看得峰坡上的小蚂蚱拍手叫得起来:“好看、真好看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