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不清是难过还是狂喜,她拔腿飞快的跑了过去,跪在地上就将他揽在怀里,喜极而泣道:“真的是你,真的是你,我就知道,是你。”
她说的语无伦次,怀里的司空霖看上去极为虚弱,俊秀的眉眼里俱是疲倦,他的唇瓣透露出病态的苍白,玉冠束着的长发也已然被打湿,她跪在雨水里,他在她怀里,两个人都是浑身湿透的狼狈样子,司空霖勉强的睁开眼,似乎是不敢置信的伸出一只手触碰到她雨水直流的脸颊上,喃喃道:“静怡,你来了啊?”
“是,是我,我来了。你怎么这么傻,你怎么可以这样傻?”泪水和雨水流了一脸,她反反复复只剩下这一句话可以说,在泼天的雨幕里,泣不成声。
“呵。真好。”司空霖又是轻喃了一句,原本触碰她的一只胳膊突然垂了下去,晕倒在她怀里。
“司空霖,司空霖!”抱着他摇了两下,她语调结结巴巴,慌乱无助,用湿哒哒的袖子抹了一把脸,抬眼四下看了看,这才踉踉跄跄的将他扶了起来,一只胳膊搭在自己的脖颈之上,架着他往街道边一家客栈走去。
她身子瘦弱,架着他在风雨里摇摇欲坠,身后同样一身湿淋淋的两个隐卫看了半天,面面相觑。
等看着她在雨里跌倒了两次,又继续将他搀起来往客栈方向走,一个有些不忍心的开口道:“这怎么办?要不要上去帮一把?”
另一个拂了一把脸上的雨水,没好气的斥道:“你傻呀,你没发现主子的意思是要撮合这两人,眼下这不是更好吗?三小姐照顾重病的小公子一夜,两人正是感情升温的时候,你跟上去凑什么热闹?”
那被鄙视的护卫听了这话,愣了一下,恍然大悟道:“对哦,还真是你说的这么个理,不过,眼下既然知道她要去那家客栈了,咱们是不是可以换身衣服洗漱一下。”
“洗漱你个头。”那侍卫没好气的拍了他一掌,自己率先飞身而去。
“老板,老板……”江静怡好不容易将司空霖给扶到了边上一个留了门缝的客栈里,出声朝里面喊了两句。
“呦呦呦,怎么弄这么湿?”客栈老板开了半扇门让两人进去,不悦的出声喊了一句。
“老板,给我开一间客房,准备一点热水和吃食,另外,再帮我去抓一副退烧的药,买两身干净的衣服。”勉强将司空霖扶坐在大厅里一条凳子上,她已经是忙不迭的朝着客栈老板开口了。
“雨这么大,这又是买药又是买衣服的!”客栈老板有些为难,顿了一下,道:“这样,你就统共给二十两银子好了!”
“二十两!”江静怡开口叹了一声,老板已经是不悦的挑了挑眉:“二十两不多啊,您瞧瞧,您这一进来就将大厅里弄得湿哒哒,这么大的雨,小二要出去帮你买这么多东西,您要热水,一会是还要洗个澡吧,二十两我已经很好说话啦。”
“可是……”江静怡咬着唇,十分为难。
这别说二十两,二两银子她都没有,急急忙忙出门,哪里想得到还需要带银子?
“没有!”客栈老板有些意外的喊了一声,正要开口赶人,目光落到了歪头躺倒在桌上的司空霖身上:“要不将这公子腰里的玉佩解下来算了,肯定就值当了二十两银子。”
江静怡顺着他的视线看了过去,果真瞧见司空霖一块环形的白玉佩落在了外面,一时间心念一动,已经伸手将自己头上的点翠金钗拔了下来递到掌柜的手里:“这钗子肯定也值二十两银子了,我们就住一宿,明天天一亮就走。”
“哎。姑娘真是爽快。”那老板哪里想到这大雨天果真送上两个冤大头来,冲着里面大声招呼道:“小二,还不快过来扶这公子上楼。”
后面有人利落的应了一声,出来一个年轻的伙计,手脚麻溜的将司空霖就往楼上搀。
“姑娘,您要的东西都在这了。”小二来来回回跑了好几趟,最后甚至贴心的将药给煎好端了进来,好言好语的叮咛了一句。
“知道了。”江静怡将司空霖安顿好在榻上,小二拉了门出去。坐在边上看着他,她神色有些怔忪有些眷恋有些心疼。
刚才扶他上来,纠结了半天给他脱了衣服又粗略的擦了身子才将他安置了上去,解了束发的玉冠,用棉帕替他擦干了头发,此刻他静静地披散着头发躺在被子里,面容说不出的沉静,只有微微蹙着的眉头还是让人看着就放心不下。
简单的给自己收拾了一下,又换上了干净的衣服,桌上的药也凉了些,端过药碗坐到他手边,用勺子舀了轻轻抿了一口,她这才小心翼翼的喂给他喝。
他尚在病中,薄唇抿的紧紧的,勺子一次次凑过去,药汁却顺着他唇角往外流,她心里一急,连忙伸手去擦,如此反复喂了半天,连一勺子也没能喂进去。
抿着唇看了良久,她歇了用勺子喂药的心思,将药碗凑到唇边,喝了一口,低头覆到他唇上对准了往进送,如此又过了好大一会工夫,一碗药才算是勉强喂了进去。
怕他苦,又如法炮制的喂了半碗水进去,夜色已经渐渐深了。
桌上一灯如豆,她坐在他手边一动不动的看着他,他被雨水弄脏的脸已经用湿帕子擦得干干净净,第一次,可以不用顾忌,不用低头,不用躲闪的光明正大看着他,他眉毛长的十分秀气,睫毛密密的,静静的覆在眼睑之上,干净的单眼皮,英挺的鼻梁,紧抿着的薄唇,下颚的弧度带着些男子的锐利,这样静静的躺着,看着却是说不出的沉静。
她这才发现,他的长相气质隐隐约约和府里的大哥看着有些相像,一样的公子如玉。
不过,那一位大哥向来看着沉稳内敛,不言不语的时候气质冷冽,高高在上,透露出说不出的疏离感。
他是不一样的,他看着青涩了很多,眉眼之间没有那样沉郁的锐利,他不会让她觉得无法接近。
他是这样优秀的男子呀,却为了连自己都不齿的自己神魂颠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