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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冰冻的证据(3)

一名年轻妇女投诉了载她回家的机场班车司机。几天后,这名妇女和那位被投诉的司机在妇女的家中双双毙命。警方起初以为这是一起报复事件。但是血迹的图案、一把旧铁锤,以及一张字迹潦草的便条向刑侦专家透露了截然相反的事实。

(1)报警电话

傍晚时分,斯普林菲尔德警署的电话响了起来,一位年轻的911女接线员拿起电话说:“您好,请问您需要什么帮助?”电话那边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显得有些惊慌失措,那人急促的答道:“出事了!出事了!我,我……我刚在家里开枪打了一个人。”

女接线员急忙问道:“他在哪里?还在你家里吗?是你开的枪吗?”那个男人说:“对,是的,他还在,他躺在我家的地板上,那个,他,我看到他时,他他正对我妻子下毒手。他拿铁锤打我的妻子,然后我就开枪打了他。”

女接线员又问:“他死了吗?”男人停顿了一下说:“不知道,他的头部中了一枪。不知道是否还活着。那个人发出很奇怪的声音。”女接线员听到电话那头传来一阵痛苦的呻吟声,她还想问些事情,那个男人显得非常着急的说:“对不起,孩子在哭,我得去看看,等会我再打过去。”

不多久,警方便赶到,他们进屋时发现,一个女人脸朝下倒在饭厅的地板上。而一个男人躺在离她几英尺远的地方。他们见到了报警的那个男人,那个人说他名叫马克·温格,躺在地上的那个女人叫当娜·温格,那个躺在当娜旁边的男人就是行凶的人,名叫罗杰·哈灵顿。

救护人员火速将当娜·温格和罗杰·哈灵顿送往医院,但由于失血过多,且两人都是要害部位受伤,在送达医院时两人均已身亡。

马克·温格坐在一旁,用手拄着头,有些茫然不知所措,他显得非常伤心。在接受警方问询时他说:“我当时正在地下室,突然听到楼上传来妻子的呼救声。于是我抓起手枪冲进走廊,看到罗杰正用一把铁锤打我的妻子,于是我就开了枪。”他还补充到:“这个家伙一直在跟踪我的妻子,一直在骚扰我们全家。”当警察问马克罗杰当天为什么会去他家?马克说他不知道。

警方问马克屋里为什么有一个铁锤子,马克说:“铁锤原先放在饭厅的餐桌上,当娜想在房间里挂一幅画。为了提醒我记得这件事,她就把画和铁锤放在餐桌上,这样我就不会忘记挂画了。”

当娜的亲朋好友听说了当娜的事情后都觉得非常的难过,她生前的同事——迈莉斯·克里格伤心的说:“当娜是好母亲、好女儿、好姐妹,好朋友,可她就这么走了,她才只有32岁。我们都失去了她,她再也不会回来了。”

(2)班车埋祸

警方在马克家调查后发现,在马克家冰箱的门上贴着一张当娜写的便条,上面记述着当娜在一次坐机场班车时发生的惊魂事情,其中竟然提到了罗杰·哈灵顿。警方于是问马克是怎么一回事。

马克告诉警方:“前些日子,当娜·温格和我的女儿贝丽到佛罗里达的父母家度假。一周后,她们乘班机返回,在圣路易斯机场他们乘坐机场班车回家,而在回家途中,班车司机罗杰·哈灵顿开车极度不稳,并且超速,他还扬言听到有人教唆他杀人。这次经历对当娜刺激很大,因此,她回到家后,记载了此事的详细经过。”

在便条中,当娜写到:“我觉得我和女儿的性命好像被攥在一个疯子的手里。”马克说:“那件事情发生后不久,我和当娜就向机场班车公司投诉了这件事。机场班车公司对这件事情很重视,他们很快就辞退了罗杰。我们原本以为与罗杰·哈灵顿的纠葛到此为止。可没想到……”说着说着马克又低下头哭了起来。

警方马卡家没有其他的发现,当娜贴在冰箱门上的便条便成为当娜留给警方的惟一证据。现在她死了,警方无法向她确认说发生的事情,但她确实记录了她从机场乘坐班车回家途中所发生的事情,并且她的记录与马克的陈述是相符的。

此外,警方经过调查还发现,罗杰有精神病史,并且接受过两次精神病治疗。警方根据所了解到的情况推测,罗杰是因为温格夫妇的投诉而蓄意报复的。一位精神病患者一开始就被认定是攻击并杀害当娜的凶手,这种结果似乎也合乎情理。

调查结束后,马克·温格被当作力图解救妻子的英雄。他不仅失去了心爱的妻子,而且为了保护妻子,他还不得不开枪杀人。人们对马克的遭遇报以同情,纷纷前来安慰她。之后,马克·温格专门写了一封感谢信刊登在报纸上,以答谢社会对他的支持。

在佛罗里达州好莱坞的乔·迪麦吉奥儿童医院,当娜·温格的家人建了一间游戏室纪念她。

(3)疑点重重

四年之后,在经受了长时间的困境和煎熬后,马克·温格终于重新振作起来。在伊利诺斯州的斯普林菲尔德,马克·温格和他女儿的保姆丽贝卡结了婚,并生有三个孩子。

虽然过去这么长时间了,人们对发生在当娜身上的事情已经渐渐但忘了,但是当娜·温格的挚友迪安娜·舒尔兹仍然沉浸在悲痛之中。她在当娜被害后不久就患上了忧郁症,而且非常严重,很长时间以来,她采用了多种不同的方法,尝试过很多药物治疗,但都没有什么效果。她不得不到专门的机构接受电子痉挛治疗,这可能是让情况好转的最后方法了。

有一次见心理医生时,迪安娜对医生说:“我知道发生在我过去一个好友身上的事情。它一直困扰着我。我知道这件事……”医生鼓励她说:“那你应该把这件事说出来,说出来可能你的病就会好了。”

随后,迪安娜找到了主管侦探道格·威廉森,向她说出了自己忧郁症的根源,竟然是与当娜的死有关,原来她一直怀疑当娜的死因。她对道格说:“在当娜被杀前,我曾与当娜的丈夫马克·温格有染。很可能是马克杀死的当娜,他是为了摆脱婚姻。”迪安娜说她对这件事情的印象非常深刻,因为马克当时连戒指都买好了。“我以为马克会娶我,可是当娜死后,马克并没有像我想的那样和我结婚。他竟然娶了当娜女儿的保姆。这太出乎我的意料了。”

虽然,当娜遇害一案已经过去四年了,但迪安娜的叙述还是石破天惊一般,像是在平静的湖面上投进了一块巨石。

警方立刻找来马克对质。马克面对警方的质疑一再坚称:“迪安娜所说的一切都是她自己虚构的,是一派胡言。是她严重的忧郁症让她产生的幻觉。迪安娜真是个阴险恶毒的女人。因为我俩没有能够生活在一起,迪安娜肯定觉得是被我甩了,于是想通过捏造这些荒谬的话,来使她回到我的身边。”

但警方通过调查发现了证明迪安娜所说风流韵事的酒店收据和电话记录,这使得马克的辩解让人起疑。

与此同时,警方还发现了另一个疑点。当年,马克报警时的语音录音显示,马克在报案时对接线员说的是对他妻子行凶的罗杰·哈灵顿头部中了一枪躺在地上,确实说的是一枪。尔后,当警方赶到时,他又告诉警方,他向罗杰·哈灵顿开了两枪。查阅当时的采访口供,马克的一个邻居说,他听到了马克屋中传来的两声枪响,但这两声枪响间隔的时间却比较长,大概有五分钟。而且,警方在马克打给911的电话录音中,能听到在背景声音中,有一个男人的呻吟声,这说明马克在报案时,罗杰还没有死。

警方因此怀疑,马克打电话时发现罗杰还活着,于是他很着急的挂上电话,向罗杰又开了一枪。而马克当时所说的孩子在哭可能也只是个借口而已。

道格·威廉森中尉对马克·温格的陈述一直心存疑窦。可是当时他的上司固执己见,并且案件已经终结。而且,在案发当天以及随后的几周里,在场的大部分警方人员都相信马克·温格的陈述是真实的。

过了一阵,道格·威廉森和他的同事们又发现新的证据。他们获知,当救护人员发现当娜·温格时,她是面朝下躺在地上的。威廉森总觉得这一点十分蹊跷,因为,如果真像马克所说的,他当时是将妻子抱在怀里的,那为什么要将她面朝下放在地上呢?应该是面朝上才对。

此外,在这起案件的卷宗里,有三张案发现场的照片,都是受害人被送往医院前拍摄的。在这几张照片中,当娜和罗杰的身体所处的位置与马克最初的叙述也是不符的。

并且早在案发时,侦探戴夫·巴林格就提出了质疑,他当时就认为:“从照片上看来,罗杰的头部与当娜的头部朝着同一个方向。因此,他不可能像马克在审讯中反复说的那样是向后倒下的。”他还把自己的发现写在了报告里。巴林格说:“我以为他们会看我的报告,他们会发现那些照片,他们会在当晚或者第二天早晨发现。但显然,他们没有这样做。”处理这件案件的警察从来没有将死亡现场的照片与马克的陈述进行过对比。

罗杰·哈灵顿的家人不相信马克所说的一切。罗杰的老母亲海伦·哈灵顿说:“我从来没有见过罗杰对别人动粗。虽然他有时发发脾气,但他是一个非常善良的人。”

本案最后的疑点就是马克曾向雇佣罗杰·哈灵顿的运输公司索赔数百万美元,虽然这无关大局,但也同样让人起疑。

(4)现场再现

警方决定重新对此案展开调查,并召集了全球最好的刑侦专家协助破案。刑侦证据让警方对当天发生在温格家中的凶案提出了新的看法。

伊利诺斯州的斯普林菲尔德警方对当天发生在温格夫妇和罗杰·哈灵顿之间的事件进行了更加深入的调查。

在马克的家里,警方让马克·温格回忆当时案发时现场的情况,马克告诉警方:“我当时跑过这条走廊,正好看到罗杰·哈灵顿面对着我,当娜当时已经浑身是血的躺在地上,正在无力挣扎着,罗杰正跪在地板上用铁锤击打我的妻子。我见状就向罗杰的头部开了两枪。”

马克·温格对警方说,他站在走廊上射出第一颗子弹。但随后警方对马克的手枪所做的弹道测试显示,弹壳向后弹射,落到右方,而不可能像警方发现的那样掉在饭厅里。

而且地板上有两滩罗杰·哈灵顿的血迹。这说明罗杰·哈灵顿的身体在中第二枪之前曾被移动过。道格·威廉森等人推测在罗杰·哈灵顿中了第一枪之后还没有死,随后他被翻转过来,被马克补了一枪,而较小的那滩血是罗杰在第一次中弹时留下的。罗杰在中了第二枪后就丧命了,他的身下流出一大片鲜血,在他尸体的旁边有一颗A45口径的半自动手枪子弹。

这一推侧与邻居的叙述是完全一致的。马克的邻居开始听到一声枪响,第二声枪响前是长时间的停顿。

为了进一步分析案发现场的血迹图案,警方求助于世界著名的刑侦血迹图案分析专家——汤姆·贝维尔。这位刑侦专家在研究后认为:“罗杰和当娜之间的距离有他的身高那么长,如果罗杰被枪击后,要像我们在照片中见到的那样倒下,那他必须做一个后空翻、或空中飞行之类的杂技动作。”

“此外,如果罗杰·哈灵顿曾锤击过当娜·温格,那么他的衬衣上应该有当娜的血迹。但奇怪的是,罗杰的衬衣上只有他本人的血迹。而且,马克一再强调罗杰中弹后是向后倒下的,这不仅与犯罪现场的照片相矛盾,事实上也不可能。因为这是活生生的现实,不是在拍电影。在非常血腥的电影中,人中弹后往往会向后倒,整个身子弹起来,然后倒地。”他还补充到:“血迹图案证据表明,当天殴打当娜·温格的罗杰所处的位置与马克的描述截然不同。”

汤姆·贝维尔说:“如果人体被钝器击打,血迹图案会呈放射状。血迹会向击打的方向呈放射状喷射,溅上周围的物体比如墙面;如果击打的力度很猛,血迹会溅上天花板。而当娜的血迹呈放射状溅在墙面和天花板上,这说明当时当娜正沿走廊走向饭厅,然后突然停下,掉头跑向前门,她很有可能是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事情只好试图逃走,结果从背后遭到枪击。”

当娜留下的一条长长的呈放射状的血迹图案被定名为7号血迹,而这条血迹留在马克·温格的右袖子上。贝维尔指出,这说明当娜遭到枪击时,马克离当娜比他自己陈述的要近。因此,同罗杰相比,他更有可能是实施殴打的人。

当年在调查时,警方发现罗杰·哈灵顿的车停在温格的住宅前。在罗杰的车内有一张便条,上面写着温格家的住址和下午4:30的字样。警方走访了罗杰的室友,罗杰的室友回忆说,当年,罗杰·哈灵顿被停职后不久,接到了马克·温格打给他的邀请电话,希望能友好解决此事,并留下了他的住址和会面时间。这让人们回忆起了,在马克家餐桌上放着的一包香烟以及喝咖啡的杯子。

警方综合了与案情有关的各种情况,认为当年的情况应该是这样的:罗杰是在4:30到达马克家的,他拿着咖啡杯和香烟走进马克家的餐厅,马克·温格领着罗杰走到冰箱前,可能是为了让他看当娜写的便条。然后,马克拨出枪,命令罗杰跪下,并向他的头部开了一枪。

邻居听到了这一枪。当娜·温格也听到了,她跑向前门,马克用铁锤打她,形成了放射状血迹图案。然后,马克打电话报了警,但在打电话时,马克发现罗杰还活着。于是,急匆匆的挂了电话,转向罗杰·哈灵顿,补了一枪。在第一枪过去五分钟后,邻居听到了这第二声枪响。正是这一枪让罗杰·哈灵顿毙命的。

马克的情妇迪安娜·舒尔兹告诉公诉人,马克早就想甩掉当娜。当娜与班车司机罗杰·哈灵顿的奇异插曲,正好为马克提供了杀人良机。据迪安娜说,马克得知这一突发事件后,立即意识到自己找到了替罪羊,于是他特意邀请罗杰来到家里,并实施了上述的不耻行为。

在当娜·温格被杀一案中,调查人员以事实证据为基础,经过反复调查,最终推翻了马克·温格的证词。

当年,调查人员将马克·温格标榜为英雄,因为他射杀了攻击他妻子的不速之客。而四年后,警方的观点发生了戏剧性变化,马克·温格被控谋杀了罗杰·哈灵顿,以及他自己的妻子当娜。本案一波三折,简直就是小说作者最为热衷的离奇故事。俗话说,现实比小说更加出人意料,本案恰巧应了这句话。

调查人员认为马克杀人的部分动机是为财。当娜投了二十万美元的人身意外保险,而且马克还向班车公司索取了赔款。他错就错在太贪心了。他的作案手段几乎没有一丝破绽,但是他完全不控制膨胀的贪念,他想再赌一把,看看自己是否能多捞一笔。

道格·威廉森认为,马克·温格是一个冷血、狡诈、狂妄的人,他以为自己可以骗过所有的人,但是,他最终还是失算了。他再巧舌如簧,也无法对照片做出解释,他的证词纯属谎言。

罗杰曾被当作恶棍,而马克曾被视为英雄。直到最后人们才发现,罗杰的名字被不公正地玷污了。刑侦证据证明,罗杰·哈灵顿并不是凶手,他不过是一个被卷入残酷阴谋中的无辜受害者。罗杰不是暴徒,也并不是马克所描述的杀人狂魔,像很多患有精神病或者曾经患有精神病的美国人一样,他只是行为失常。罗杰·哈灵顿的家人希望法庭还他们儿子清白,并将他们一直坚信的杀人真凶绳之以法。

而马克·温格却一再坚称自己是无罪的,但他最终不得不对两起谋杀案负责,他被判处终身监禁,并不得假释。

4.偷梁换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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