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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把自己关在宿舍里写毕业论文的那段时间,我的心是忐忑的。每天拿起笔来,A4纸上首先出现的却是他的名字。论文指导老师一次又一次把我的论文初稿摔在办公桌上,满脸愤怒,一句话也不说。有一天他突然递给我一张彩纸,“告诉我,你在这上面看到了什么?”

“蓝天。”我说。

他点头,“还有呢?”

“云?”

“除此之外呢?”

我歪头望着那张彩色纸上几朵闲散的云,无言以对。

“云上呢?”他说,“看得到悲伤吗?”

我鼻子一酸,会意地摇了摇头。

“你瞧,”他用钢笔用力点着那张纸,在你的眼里它们只是几片静止的云,谁都不会在意它是否快乐,所以你悲你躁,你心思慌乱,没有人会在意,我们都像这几片微不足道的云。如果自己不懂得调节好自己的心理,那么没有人能帮得了你,明白吗?

我默默点头,老实说,我有些讨厌眼前的这个男人,啤酒肚,大厚底儿眼镜,少许的头发在头上构成局部地中海,然而,他说的话,我却真的动容了。

再次见到别墅里那个穿NIKE运动装的男人是在学院附近的图书大厦里,他用手里的画册轻轻点了下我的头,几秒钟的视觉茫然后,我对他报以友好的微笑。

“Hi”我说。

他笑,嘴角的弧线在阳光的照射下,美极了。“来买书?”

我指指手里的资料,“来找它们,写毕业论文用的。”

“哦,”他说,“你在A大读书?”

“是啊。”我把资料努力往怀里抱了抱,“你呢?”

他耸耸肩,“我是无业游民,来这胡乱逛逛。”说完,把手里的画册有意识地放到身后,“随便翻翻。”

直到许久后的某一天,在一次画展上看到他的名字,我才知道,他根本不是他自称的所谓的无业游民,不但不是,而且还是一位挺有思想的青年。当然,当时的我,并不这么想,因为他毕竟是穿套装女人的小情人。

“我们要不要找个位置坐下来?”他说。

我同意似的点点头。

“欧阳依雅……”坐下来的时候他突然叫我的名字,我顿时打了个冷战,“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他笑,从第一次见到他到如今他一直在对我笑,“嘘……”他把右手食指放到嘴边,“这是秘密。”说完冲我努力的眨眨眼,那样子好像在对我炫耀:我厉害吧。

我扑哧笑了,谁能猜想出眼前这个阳光大男孩竟是一个40岁女人包养的小白脸。

“认识一下吧,”他突然伸出手来,“我叫苏谨朋。”

我也伸出手,“欧阳依雅。”

他轻轻握了下我的手,用半认真半调侃的语气说了句:“久仰大名。”然后两人不约而同的笑了。

还是许久以后的一天,我们一起重温这段时光时,苏谨朋挑着眉毛对我说:“傻瓜,你以为我们的相遇仅仅是偶然而已吗?”我不禁诧异万分,不是偶然又是什么呢?

从图书大厦出来,阳光照在身上,暖洋洋的。我们在路口分手,“拜拜了,”我说。

他摇摇头,“你应该说‘再见’。希望再见到你。”

我笑着摆了摆手,大步流星地朝反方向走去,回学校的这一路,我觉得多日沉在心里的乌云悄然散去,天空那么清澈,阳光那么明媚,一切都是崭新的。我轻呼出一口气,在小路上跑了起来……

这种愉悦的情绪一直持续到进学校的集体宿舍,就在我怀着多日来不曾有过的好心情推开宿舍门的那一瞬间,我的心跳仿佛顿时停止了,视觉崩塌两秒钟后,我退身出来。毒蛇女的娇喘声犹在,我靠在走廊的栏杆上在脑中小心翼翼地回顾着刚才的那一幕:林季阳骑马般压在毒蛇女身上做着俯地挺身运动,毒蛇女则像只闹春的小猫,边喘边抓挠着他的后背……然后,床在响,他在喘,她在叫……

我努力闭上眼睛,从脑中搜索着DELETE键,试图尽快把这一劲暴镜头从大脑中删除掉。

“你不是去图书大厦了吗?”再次回到宿舍时,毒蛇女仿若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冲我打着招呼。

“哦,”我应着,声音苍白得令自己陌生,“查完资料就回来了。”

“是吗?”她坐在梳妆台前随意挽着头发。

“嗯。”

再没有任何交流,仿若两个毫不熟悉的陌生人,偶尔眼神交汇时,就简单的咧嘴笑笑,房间里的气氛诡异极了。我拿出夹在论文资料里的电话号码,轻轻念着上面的阿拉伯数字,还有他的名字——苏谨朋。不禁摇头失笑。

我是在学院的大食堂里遇见的林季阳,他挤过人群,蹭到我的身边,“Hi”。我低着头,用筷子杵着面前的鱼香肉丝。

“喂,”他探身过来在我眼前摆了摆手,“想什么呢?”

“没什么。”我说。

没想到他竟咯咯笑了起来,“喂,丫头,今天的事,你是看到了吧。”

我慌乱地抬起头来,仿若做错事的孩子,结巴着,“你……你……”

“别紧张,看见就看见了呗。”

我把目光从他的脸上移开,尽量让自己保持平静,“你怎么知道是我?”

他笑着敲了敲我的头,“喂,心理学系的高才生,你不会用用这里吗?”

“这么说,咳……”我清了清嗓子,“这么说,她也知道是我喽?”

“这还用说吗?”

毒蛇女的脸庞再次在我的大脑中一闪而过,那张平静的、娇媚的、狡猾的笑脸。

“你们和好了?”我说。

“谈不上吧,她说这是对我的考验。不过我有信心让她爱上我。”

我不说话,如果他知道自己的亲生父亲曾经包养过毒蛇女的妈妈,那么他该做何感想呢?我不敢想象。

“有时候人的幸福真像一张薄纸,轻轻一吹便飞了。”在毕业典礼后的聚餐会上,大家轮流发言,毒蛇女举着酒瓶子,单手支在桌子上,抚着绯红的小脸,突然就冒出了这句话。声音很轻,很快便掩埋在大家的笑闹声中。但,她的话我却听得清清楚楚。突然就有点儿心疼她,起身走到她的面前给她一个拥抱,我感觉她在痛苦的抽泣,她附在我耳边小声对我说:“这么久了,你还会想念他吗?”我轻轻地点头,我知道她看不见,但我还是点着头,一下又一下。他的离开始终是我心上一个无法治愈的伤口,即使有天它不疼了,也并不代表它不存在,何况,伤疤的痛口尤在,只需轻轻一点,便皮开肉绽。

回宿舍的路上,毒蛇女扭动着纤细的腰肢,摆着头,哼着张学友的那首《吻别》。

“我和你吻别,在无人的街……”她的歌声异常苍凉,整条小路顿时显得空空荡荡,只有她的歌声在我们的头顶盘旋着,盘旋着。

“喂,他平常怎么称呼你,小雅,叫小雅对不对?”

我仰望着天上寂寥的星星,“不,他叫我宝贝。”

她突然停住,即而笑笑,“呵呵,宝贝……嗯,多贴心的称呼。从来没有人这么叫过我,你知道林季阳在床上叫我什么吗?”她转头看向我,“他叫我‘毒蛇女’。呵呵,毒蛇女……”

我不说话,她喝得太多了,我上前搀扶住她,她甩掉我的手,两眼望向我,那一刻,我突然觉得她的眼神像极了B县那个小山村的“神奇老人”。不禁浑身打了一个冷战。

这晚,我又做梦了。梦里,神奇老人突然出现在我的面前,穿着他老婆的那件印有鸳鸯的红肚兜,对我说,“醒醒吧姑娘。”我慌忙坐起身来,眼前却空无一人,宿舍里只有毒蛇女微弱的喘息声。类似这样的梦一直纠缠了我一个星期。我总觉得那不是梦,他的样子清晰可见,他的声音犹在耳边回荡。第五天的时候,我在梦中突然抓住他的双手,我说:“你别走,你是来帮我的吗?”他就笑,嘴角渗出血来,一直滴到他的红肚兜上,然后瞬间消失,接着我从梦中惊醒。

毒蛇女说我是精神太紧张了,他的离开已经把我折腾得筋疲力尽,毕业论文和毕业接踵而来的重重问题无疑更是雪上加霜,毕业后的住宿问题就首当其冲。我虽然也是这么分析,但,神奇老人的面孔在我的头脑中太过清晰,让我觉得那不单是梦,那是一种哀愁的提示。

连日来,我去各个航空公司查看有没有他出境的记录,无果。意外的是,我却再次遇见了苏谨朋。不过这次他并不是单身一人,而是跟在穿套装的女人身后,神情漠然,见到我时,先是愣了愣,然后笑了。

本来,我是想转身走开,却被穿套装的女人叫住了,“嘿,你好吗?我漂亮的小房东。”

我也只得停住脚步,回以微笑,“我很好。”我知道苏谨朋也在看着我,但我告诉自己不要转头去看他,当他是陌生人,就像从来没有那两次相遇一样。

“告诉我,你在学校的生活好吗?哦不,我要先告诉你,你的那幢别墅我住得是多么的舒适和愉快。”然后扭头看看苏谨朋,“你说是吗?”

“是。很好。”我看到他在附和着笑。

“我也不错,很高兴您能喜欢那里。”我说。

“那么,宝贝,答应我,我们再续一年的合约怎么样?价格还可以商量,你说呢宝贝?”从她的眼神中,我看出,她的最后一个宝贝显然不是叫我,她在叫苏谨朋,叫他宝贝。

“当然好,那里确实不错。”他说。

“很高兴您能这么想,”我说,“不过,我想,我是不能再跟您续约了,老实说,我很想念那里。”我说完,看了一眼旁边的苏谨朋,他也同样看着我,久久的,有那么一刹那,我突然觉得那眼神像极了离我远去的他。

那年,是大雨,他去学校接我回家,上车时,我看到他的车里坐着一位女同事,他说:“是大雨,顺路便……”我二话没说,把车门用力关上,冲进大雨里。那夜,我突然发起了高烧,他半跪在我的床边,一动不动地看着我,也是这种眼神,既悲痛又无奈。

“哦,那太可惜了,”穿套装的女人对她的小情人说,又像是在讲给我听,“你瞧,我们将要失去那么美丽的小家园了,是不是。”说完,她故作出一副小女人的姿态挽住了他的胳膊,“这真是个不幸的消息。”

他轻轻攒住她的手,“至少我们现在还拥有那里,不是吗?”

她把头靠在他的肩膀上,完全无视了我的存在,“也是。哦,今天回去我给你做我最拿手的好菜,我的宝贝儿。”

我转身欲要离开,却被苏谨朋叫住,“欧阳依雅……”

我扭头。

“再见。”他说。

我笑,上次分手时他曾说过,这句再见不但只是一句道别,而是一种希望,希望再次相见。

我摆摆手,“再见了。”

“神奇老人”并没因为我多日四处奔走的疲劳而疏于在我的梦里出现。这夜,他只对我重复了一句话:“一路向南,一路向南,直至冲上云霄,冲上云霄啊……”我追着问他到底想告诉我什么,他还是不说,只一个劲儿地笑,最后从嘴角渗出血来,滴在红色肚兜上……

这天被相同的梦境惊醒后,我抚去满脸泪水,收拾了行李,我要再到B县去,要亲眼见到神奇老人。毒蛇女拉着我的行李包对我吼着:“你难道疯了吗?你要跟那疯老头一起发疯吗?”

我摇摇头,“我一定要见到他,我快承受不了了,这种纠缠更加让我疲惫。”

“或者我们静下心来,仔细分析一下。”她说,“或许这只是你自己一直以来给自己的一种心理暗示,什么狗屁预感,让它见鬼去吧,听我说,小雅,你必须放过自己,明白吗?”

我任自己的肩膀在她的双手摇晃下不住颤抖着:“可是,找不到他,我永远不能放过自己,你也明白,对吗?”

她的双手从我的肩头滑落,“对不起,这次,我不能陪你。”

我点头,“我会自己给自己寻找出一个答案,谁都帮不了我,我知道。”

“你自己小心,”我听见她轻叹了口气,“祝福你吧。”

我从她的手里拉过行李箱,轻轻握了握她的手,“跟我说再见,好吗?”

“再见。”她说。

我笑着扭过头去,带上了宿舍房间的门。

出发之前,我还去看望了“小辫子”。我是在中午敲响了她的房门,她来开门,几天不见,她憔悴了很多,仿佛盛开的花朵在一夜之间枯萎了。她拉我进门,屋里乱七八糟,刚遭遇打劫一般,只有满地的罐装啤酒瓶懒洋洋地躺在地上,展露出胜利的姿态。

她用手腕上的红色皮筋慌乱地扎起满头乱发,“你怎么来了?”她说。

我用脚踢开地上的啤酒瓶,找了块空地坐下,“只是想来看看你。你看起来不是很好。”

她笑,嘴唇由于干裂,淌出血水,“过日子吧,没有什么好与不好。”

我看着她,心,突然就疼了。她伸脚钩过对面的那半瓶酒,拿起来仰头灌了下去。我抓过她手里的酒瓶,她瞪大眼睛看着我,我没说话,朝自己嘴里倒去,她疯也似的打掉我手里的酒瓶,“你疯了吗?你有重度酒精过敏症,你他妈疯了吗?”她边说边向我捶打开来,我推开她,两人在地板上厮打起来。啤酒散落一地,我听见酒瓶在我们耳边不住滚动着。最后,两人长嚎了一声,纷纷跌躺在地板上不住流泪,我们彼此欣赏着自己的哭声回荡在这个肮脏的带有宿醉恶臭的房子里,我们哭得不由自主,无所顾及。

“我没想到忘记一个人要这么难,要这么难过。”小辫子突然扭过头来对我说。

我找不出合适的语言来安慰她,我喝酒。然后她起身,找出硕大的黑色塑胶袋,把所有的酒瓶子扔了进去,“别再惩罚我了,好吗?”

我抚摸着身上泛起的红色疙瘩,开始一下一下地抓挠。我就是这样,记得在那次发热后,我握着他的手对他说:“我无法阻止你去做什么,我只有惩罚自己。”然后他隔着被子去抱我,“让我怎么对待你呢?你明知道折磨自己就是折磨我。”我就一头扎在他的怀里笑着流眼泪。

小辫子扒翻了药箱给我找药,我说:“你甭忙活了,抓一抓,挠一挠也就过去了。”

然后她从冰箱里翻出里边仅有的一袋牛肉干递给我,“拿着。”

我一手抓挠着自己的胳膊,一手接过来,“以前马莉院长最喜欢拿这个给我们做营养餐了。”

她愣了愣,“对了,你知道吗?马莉院长病了,前几天住了院,我还去看了她。”

“什么病?”我说,“严重吗?”

“还是哮喘,老毛病了。”

我“哦”了一声,不再说话,老实说,曾在我幼小的心灵里恨过马莉院长,她收留了我,却又抛弃了我,虽然领养我的是个不错的男人。但是,我还是不能理解,也不能原谅她。

“你应该去看看她,”小辫子抽出一块牛肉干放到嘴里,“她很想念你,这么多年了,你一直都没去看望过她。”

我低着头,把腿直直伸长,这才发现腿上也出现了小红疙瘩。“你一定觉得我很冷血是不是?”我说。

“不。”她随手从地板上拿过一包烟抽出一根,夹在两指间,点燃,放到嘴里深吸一口,然后仰头吐出烟圈。整个过程的动作是异常熟练的,我甚至不知这个从小闻到烟味就想呕吐的女孩儿何时成为了尼古丁的忠实者。

“你只是不会表达自己的情感而已。”

我望着她,“你真是这么想?”

她伸手去抚摸我胳膊上的红疙瘩,“这是马莉院长说的,她一直说你是个极不错的孩子。当然,我也是这么想的。”

我也从烟盒里抽出一根烟,点上,放到嘴里,刚吸了一口,便止不住咳了起来。她笑,“甭难为自己了,这玩意儿不是什么好东西。”

我耸耸肩,把烟掐死在烟灰缸里。我又想起了第一次见到他的那一幕,马莉院长拉着我的手对他说:“我们习惯叫她小雅,是个极不错的孩子,平时喜欢写写画画,就是性格古怪了些。”

10年了,我一次也没有主动回孤儿院看望过她,反倒是她,经常向他打听我的情况,每次她来看我,或是打电话给我,我都躲到自己的房间里,一副不愿相见的样子。然后,她走后,他就把她带来的一些有关孤儿院的消息,以及她对我的关心讲给我听。我坐在他的腿上,一句话也不说,听他讲完,我就再次跑回房间,关上门,再大哭上一场。

每一次,他都站在房门口,等我哭完,摸着我的眼睛怜惜地说:“真丑,我的小丑八怪啊。”我就笑,他总是有办法让我破涕为笑。

“她住哪家医院?”我突然对小辫子说。

“怎么?你要去看她?”

“嗯。”我说,“这么久了,我真应该去看看她了。”

“她已经出院了,就在我看望她的那天,是我接她出的院。”

“那么,她回孤儿院了?”

“嗯。”她把手里的半根烟掐灭在烟缸里,“唉,不抽了。”

出行还是被拖后了一天,小辫子陪我回了孤儿院,听说她最近刚收到杂志社寄来的稿费,可以休息几天。忘了说,小辫子现在是一个自由撰稿人,平日里爱写几个矫矫情情的文字,用她的话说,以此换点米来填饱肚子。我羡慕她的生活状态,小时侯我也做过当作家的梦,但当被他领回家以后,一切都改变了。我不再坚持自己的所谓理想,我所要做的就是想尽办法不要让他讨厌我,因为很多时候我是如此憎恨着自己。所以我念了心理学,他如此疼爱我,但我觉得不够,远远不够。

马莉院长老了,10年的时间把她变成一个风烛残年的老人,见到我时,她流露出一丝惊喜,一抹悲凉。

她一眼便认出了我,冲我招着手,“快来,我的孩子。”

我半跪在她的躺椅前,伸手抚摸她双鬓的白发,“您过得好吗?”我说。

我看到她的嘴唇在颤抖,半天说不出话来,我扑倒在她的怀里,“您想念小雅吗?”

她用颤抖的唇吻上我的长发,双手轻拍着我的后背,像小时侯那样搂住我,给我唱摇篮曲听那样轻拍着我的后背,“想啊……我的孩子,你终于肯见我了。”

我咬住自己的唇,努力不让自己哭出声来,小辫子早已把脸转了过去。

“对不起,”我说,“我早该来看您的,我是……”

她用手抚住我的嘴,“别说,孩子,我懂,你是在怨我,对吗?”

我不说话,大滴大滴的眼泪落到铺在马莉院长双腿上的羊毛毯子上。

“他来看过我。”墙上的分针和秒针不知跑了几圈后,马莉院长突然开口对我说,“他说他要离开一段时间。”

我用袖子抹掉脸上的泪水,“他还说什么了,他去了哪里?”

“他没告诉我要去哪里,只是要我常去看看你,他走了,我就病了,这一病便耽误了。没想到你竟先来看了我。”

希望再次坠入谷地,心,是那种迷途的疼。

“我的孩子,能告诉我,发生什么事情了吗?如果你愿意的话。”

我摇摇头,“以后有机会我会讲给您听的。不过,现在我要去做一件事情,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转身时,马莉院长突然拉住我的手,“你要走了吗,我的孩子?告诉我,你还会再来看我吗,还会吗?”

我把她那双苍老的已经出现老年斑的手放到唇边吻了吻,“会的,以后我会常来看你。这里曾经也是我的家啊。”

她没说话,老泪纵横。

“你要去哪里?”从孤儿院出来,小辫子突然这么问我。

“去一个偏僻的地方,去寻找一个答案。”我说。

分手时,她伸手抱了抱我,“答应我,照顾好自己,好吗?”

我笑着点头,伸手去抚摸她那头稀疏的长发,“你也是啊。我知道现在对你来说是最煎熬的日子,但,跨出这一步一切都会好的,相信我。”

她冲我摆摆手,“5年毕竟不是一瞬间,人常说时间能磨蚀一切,如果真的可以,就把一切交给时间吧。”

“你甘心吗?”我说。

她冷笑,“不甘心又如何呢?”

是啊,不甘心又如何呢,千帆过尽,他们终不能走在一起,从此只能各奔东西,两不相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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