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兰清背着一兜草药走在回帐篷的路上,天色渐暗,那四处吹来的狂风也冷多了,吹得他的脸阵阵冷痛,他的眼睛也有点发酸,望向远处似乎有点模糊。但即便模糊他也能看见,有群骑马的人刚刚奔离他的帐篷。他心知有点不妙。
“小媛!”他奔回帐篷,里面已经空无一人,他仔细看看帐篷里的物品,并不混乱,还是像他离开时摆放着,那么,这群人并不是想来他的地方捣乱的。可是......“李御医!”
突然,外面有马蹄声和喊叫声。李兰清连忙冲出帐篷,刚跨出帐篷,双手就被一左一右冲上来的两个康居王宫侍卫死死扭住。
“你们干什么?我是汉朝公主的御医!”
“李御医,我是侍卫队长穆泰,康居大王命我来抓你入宫,对不起了!”骑在马上的穆泰语气平静中带着点客气。
“为什么抓我?”李兰清一呆又一楞,然后挣扎试图挣脱,不过很快他就放弃,老实的跟着侍卫上了马。
“李御医,见了大王就会明白的,我只是奉命行事,抱歉!”穆泰冲他一抱拳,放下手后吆喝一声,带领侍卫们一起押着李兰清赶往康居王宫。
呈弥的脸色依旧阴沉,坐着一声不响。隽伊看着离开的穆泰,露出丝得意。
“大王,都是臣妾的错,臣妾没有照顾好小王子,都怪臣妾一时念起,去找了汉医。”隽伊的话语哽咽。
“爱妃,过来,不要自责。”呈弥将隽伊搂在怀里,“你想让晨辛快好,这有什么错?错的是那些使坏的汉人!”
“多谢大王的体谅!”隽伊擦着眼睛,“有时候,臣妾就是想不明白,他们汉朝天大地大,物产又丰饶,何必欺我们这些小国太甚呢?想我父王,步步退让到如今这番地步,他们还不满意,还要想着法的在大王面前搞点事,一个劲的就想让大王和我父王心生嫌隙,真真是什么招,什么人都用上了。臣妾虽从小生在破落帐篷里,可也知道女人要守妇道,不要去搅合男人们的事,更不要去说些什么闲言闲语。就像,臣妾明明听来了许多关于汉王妃的闲言,可臣妾守着妇道,也不想在大王面前说三道四的。”
隽伊说完这番话,又在呈弥的脸上瞟了眼,“桑坦,你以后也不要去和汉王妃的侍女多嚼舌头,她是她,我是我,她要兴什么风作什么浪,我也管不了她,可我能管着自己,只做个本本分分的王妃,爱着大王,照看着小王子......”她把眼睛看向一旁站着的桑坦,眼睛里分明在使着暗语。
“王妃,不是我要去问东问西的,是汉王妃那个陪嫁来的侍女自己跟我说的,她说什么汉王妃不喜欢又老又丑的男人,汉王妃喜欢年轻英俊的,就像左将军那样的,可偏左将军对她彬彬有礼,所以啊,汉王妃可能就恼羞成怒,反咬一口了......”桑坦看到了隽伊的眼色,然后开口说话了。
“混账!你哪里听来的混话?”呈弥突然拿起桌上的一个茶杯砸向桑坦,她还蛮机灵,一下躲过,但神情慌张了,连忙扑通跪在地上。
“桑坦,你真是该死!胆子越来越大!竟敢在大王面前胡说八道!”隽伊冲到桑坦面前,伸手就是一巴掌。
“王妃,我冤枉,我真是听汉王妃的侍女说的,不然,给我天大的胆子我都不敢说啊!”
“你还犟嘴?还不给我滚?要真这样,我禀明父王,明天就退回了你!”隽伊一脸严肃的训斥着桑坦,她哭得抽抽噎噎的离开了房间。
“大王,请恕臣妾调教无方,让自己的侍女这样说话!”隽伊跪在呈弥脚边,“不过,大王,臣妾的侍女一向是老老实实的,那么多年了在宫里也从不瞎编乱造,一直是有什么说什么的。”
“好了,爱妃,不要再说了!”呈弥烦乱的摆摆手,“去看看穆泰他们到了没有!”
“是,大王!”隽伊起来,转身出了房间。
云棠听到敲门声,连忙去开门,门外站着的是英气勃勃的穆泰,她忽然没来由的有点紧张,脸也有点红。
“云棠姑娘,赶紧去禀报下你家王妃,王妃的御医被大王抓到宫里来了,大王的脸色很生气,看起来不太妙,让你家王妃快想办法吧,我要去复命了,告辞!”穆泰的脸色急匆匆的,说话也是急匆匆的,说完,马上就掉头走。
丢下云棠站在门口有那么一会儿乱了分寸,所幸很快清醒起来,急急去禀报玲珑。
玲珑正准备用膳,一听,没了一点胃口。她站起来在屋里走了几圈。
“云棠给我更衣,我要去见大王!”
“是,公主!”云棠和怜君急急的为玲珑换上正装,两人的脸色都有点惨白。
“公主,大王为什么要抓李御医?李御医又没做什么事情惹着康居王宫里的人。”
“不是因为他惹着了人,是因为我!”玲珑淡然的看了怜君一眼,“怜君,你是个聪明的人,还会想不明白?”
怜君咬咬牙,“公主,你要小心!”
玲珑微微点点头。她很快去了呈弥的寝宫,仆人说大王在左王妃的寝宫,因为小王子晨辛病了。她迟疑了下,很快移动脚步走向左王妃隽伊的寝宫。
“大王,汉王妃求见!”巴拉图大声禀告着。
“大王今天累了,有事明天再说!”里面传来的是左王妃的声音。
“臣妾今天一定要见大王,有非常重要的事情,不会耽搁大王多少时间!”玲珑站定在左王妃的寝宫门口,一脸的坚决。巴拉图又去禀了一次,呈弥终于不耐烦的点点头。
“大王,那臣妾告退!”隽伊行礼要走。
“你不必回避,这是你的寝宫!”呈弥却让她留下,她的脸上无法克制的露出些许得意。
“大王,臣妾叩见大王!”玲珑进来后,盈盈下跪。
“有什么事那么紧急不能等到明天说?”呈弥冷冷的看她一眼,冷冷的说了一句,也没说让她起来。
“是的,大王,很紧急的事情!臣妾刚才去找臣妾的随行御医,说是被大王抓起来了,臣妾非常不明白,那李御医一向本分,来到康居后只做自己本分的事,治病救人,所以,臣妾更不明白了,李御医是做了什么不对的事让大王生气了?臣妾想大王是个英明的君王,不会胡乱抓人的。大王能否告诉我是什么事情吗?”玲珑没有站起来,只是跪着说,语气平静,却又带点冷厉。
“他故意乱下药想谋害本王的小王子,你说本王该不该抓?”呈弥的声音中明显有着浓浓的怒气。这怒气已经不单是为御医的了!
“臣妾更不明白了!李御医是我汉朝皇帝赐给臣妾的随行私人医生,除臣妾之外,如果没有臣妾的命令,李御医不会乱给他人医治。那么,李御医是何时给小王子下药了?再则,小王子居住在左王妃的寝宫中,李御医根本不可能进到左王妃的宫,又怎么会给小王子下药?臣妾想大王一向英明,这样的小事大王也不会糊涂的。”
“是我派人去跟李御医要了点药,可哪里曾想他会给了错的药,小王子服了后,病势就更重了,大王,臣妾真是恨不得自行了断了,那样就不用受着担心王子的煎熬!”隽伊说完一句,就趴在呈弥的大腿上抽泣。
“大王,臣妾想求一件事,让李御医来和左王妃对质,到底是不是他给错了药,还是左王妃的人没有说明白小王子的病呢?”玲珑看着她的举动,心里到嘴边都在嘲笑。
“大王,这不是多此一举吗?臣妾如今为小王子担心就已经心烦意乱,实在是没有心思再去追问这个事!”隽伊紧跟着也说道。
“大王,如果不搞清事情原委,大王抓人又有什么理由呢?虽然臣妾现在已是大王的王妃,已是康居国的人,可是,臣妾依然还是汉朝皇帝亲封的公主,那李御医也是汉朝皇宫里在册的太医。我汉朝皇帝一向皇恩浩荡,对于远在天边的臣民也依然是非常关切的,断不肯任人随便欺辱杀戮的。大王,如果李御医确实做了错事,那即便他因此而死,也是他咎由自取,臣妾会写奏折如实禀报汉朝皇帝,但如果,他是被冤枉了,那臣妾想,无论是臣妾还是我汉朝皇帝都不会放任不管的!”玲珑说这番话时已经从地上站起来,抬脸直视着呈弥和隽伊,她的脸上有着一种不容置疑和坚定的神情。
“好吧,传那个御医来问话!”呈弥无奈的说道,那语气里依然有着怒气。
李兰清被带进来。
“李御医,你可曾给过左王妃的手下草药?”玲珑问他。
“臣没有!”李兰清坚定的摇摇头。
隽伊脸色有点不自然。
“左王妃,不知你是让谁去求的药?”玲珑冷冷的看着她。
“桑坦进来!”隽伊高声大喊,桑坦进来,也是一脸不自然。
“是你去跟本王妃的御医求的药吗?”玲珑的一张冷脸看着这个侍女,她只抬头看眼玲珑就低下头,然后点点头。
“我根本不认识这个侍女,也没见过这个侍女,臣今天采草药回来已经很晚了!”李兰清看着桑坦,连忙大声说着。
“我的御医为人一向正直,在本王妃面前从不敢说假话,左王妃,你的侍女可是真的去跟他要的药?可要看仔细他的脸,不要对着真人说假话!”玲珑的脸色更加冷淡,语气更加严厉。
那桑坦的身体有点抖起来。
“我是跟他身边的徒弟要的药,他的徒弟听他的,他们就是一伙!”桑坦愤愤然的说出这句话,这话一说,隽伊的脸色有点变。
“徒弟?”玲珑忽然明白她指的是王小媛,玲珑心里一惊。
“大王,臣妾还想去把李御医的徒弟找来!”玲珑把头转向一直看着她们的呈弥,他的脸上若有所思。
“公主,你不要去找了,臣的徒弟王小媛不见了,臣从外面回来,远远地看见一伙人把小媛劫走了!”
“什么?”玲珑大惊。“什么?是什么人敢这么大胆?”
“臣看那些人的装束,像是郅支单于部落的人!”李兰清对着玲珑口齿清晰的说出这句话。
这句话一落地,所有的人都大惊失色。
“你胡说!”隽伊失态的冲到李兰清面前,举起手想打他,玲珑连忙一步上前,拦在她和李兰清中间。
“左王妃,你为什么要这么生气?是我的人被劫走了,你气什么?难不成和你有关系吗?”玲珑的眼睛直直的逼视她,像把尖利的刀直刺进她的眼睛。
“汉王妃不要胡乱说话,我整日都在宫里看视小王子,我怎么知道外面发生的事情?”隽伊从李兰清身边退走,突然一下扑倒在呈弥的脚边。“大王,臣妾求你救救晨辛,他是臣妾唯一的孩子,他是臣妾的命根子,他要有什么事,臣妾也要跟去......”
“爱妃,不要伤心,本王一定想办法,晨辛也是本王唯一的儿子了,本王怎么会袖手不管?”呈弥连忙搂住隽伊安慰着。
“大王,臣妾在想,当务之急是先要救治小王子。至于之前的误会我们都可以先抛开!如果大王信得过臣妾,就让臣妾的御医来医治小王子,如果小王子病好了,大王就撤去一切加在李御医身上的罪,如果他没治好小王子,那么,大王可以将臣妾和李御医一起治罪!”玲珑忽然又跪下,朗朗地说出这番话。
呈弥和隽伊都有点惊讶的看着她,但很快,呈弥点点头。
“好,就听汉妃的。来人,为李御医松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