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依旧为蓝小宝留着,并没有关掉。
反正,依他夜家现在的财力,他也不在乎这一点点的电费钱。
他走至床边,居高临下,定定地盯着床上的孩子。
不知道是今夜这灯光分外的柔和,还是他的心情比较低沉的原因,没有了白日里喧闹和捣蛋的孩子,睡着了的时候,格外的安宁。
那肉乎乎的小脸蛋,看着,都想伸出手来,去捏一把。
这样粉嫩的小男娃,不知道他的亲生父亲,到底是哪一个走运的家伙?
他又联想起,之前在外面的时候,那个陌生男子闯进来,要带走女人和孩子。
在那一刹那,他好像有点点担忧,也有点点酸楚。
甚至还无厘头地想过,那男人,是不是就是这孩子的父亲,是不是来接他们回去的?
如果是,他还有什么理由,不让人家真正的一家人团聚在一起呢?
幸好,他不是。
他什么都不是。
蓝小宝心里那个紧张啊,虽然一直闭着眼睛,可是,这精神前所未有的高度集中。
这男人,怎么还不走?
快走啊,快走啊,他真怕自己演穿帮了,毕竟面前这男人,并不像平时他妈咪那般好应付。
这男人的眼神可毒辣了,万一让他知道,自己在装睡……
还真不是一般的麻烦啊!
在蓝小宝无限的默默念叨之下,房间里再次传来了脚步声,是越走越远的声音。
蓝小宝终于松了口气,可是眼睛仍旧闭着,不敢轻举妄动。
夜影本来已经转身,放心地往门边走,可是,走了两步,突然鼻子里,闻到了一种本来不应该属于这个房间存在的某种味道。
不,严格意义上来说,是两种味道。
他细细嗅了嗅,其中一种类似于停尸房的那种味道,这小子吵着要去看云轩解剖,所以,沾染了这味道,倒是很正常。
可是另外,还有一种血腥的味道,并且还很浓烈。
“这家伙,还果真去跟云轩看解剖尸体。”他笑笑,不再停留,出去的时候,顺便也带上了门。
直到这时,蓝小宝才敢睁开眼睛。
这一吓,他却是没了再折腾那玩意儿的动力,一粘上床,上下眼皮,就有点打架起来。
“靠,我身上真难闻,得去洗个澡。”
小小年纪的他,已经有了轻微的洁癖。带着这样的异味上床,本来就已经难以容忍了,这回静下来,更是反胃想吐。
“哗哗”他直奔浴室,想把自己洗干净。
“就是这个东西吗?”夜影翻来覆去地盯着手中的“盒子”,神情显得前未所有的凝重。
“少爷,正是这个,已经启动过了的装置。”无求据实以答,静静立在一边。
“这东西是一次性装置,用过了,就只能是个废物了。”这正是让夜影头疼的事情。
“所以我们现在暂时没有什么线索。”
“嗯,你去把云轩叫来!”扔了那东西,直接放在桌上,现在夜影心头,还有一个更加重要的问题,急需要有人给他解答。
云轩被叫来的时候,精神状态很疲倦,可想而知,昨晚那样一番“折腾”之下,哪个铁人,还能神采奕奕的才怪。
无求习惯性地,想退出书房,不料,却料夜影暗沉的嗓音,给叫住了。
“你也留下。”
两大左膀右臂,同时留下来,这预示着,接下来要说的事情,很重要,也很严肃。
无求云轩自发自觉地,有了这种深刻的认知。
“昨夜那六个人的出现,分明是来取我性命的。”很笃定的答案。
“少爷,我们一定会加强防卫,不会再让这样的情况发生第二次。”无求口上虽然答得果断,可是心中却是没数的。
那些“死士”,不是一般的普通的,可以对付的敌手。
云轩则没有无求那般“乐观”和“单纯”,凝着眉,若有所思。
“云轩,昨夜,当时我与那五人交手的时候,是不是样子很狰狞很难看?”这话问出来,一向自负的夜影,孤傲的声音里,竟带了一丝让人颇感无奈的叹息。
“少爷,不是,你……”云轩想着措词,要怎么解释这一关。
“你不用刻意隐瞒了,我不是傻子,上一次我发作的时候,我就感觉到了自己不同,而这一次,我似乎也是控制不住自己的阴戾之气,我到底怎么了?”
摊开自己的一双大手,这双手,沾满了浓烈的血腥,虽然洗得再干净,再消毒,可是,也抹杀不了它曾经撕裂过一个活生生的人肉之躯的事实。
那时的他,就像头发疯了的疯牛,没有意识,没有理性,甚至控制不了自己的行为举止。
这正是昨夜困扰了他一夜,也没有想通的事情。
“少爷,你那是被气的,换作是我,我也会上去,将他们那些坏人,给揍一顿。”无求怎么忍心看着这样的少爷,这般的迷茫,一激动,话就脱口而出。
“你说是揍,而不是咬死他们,撕裂他们,看着他们血流成河,挣扎僵硬直到断气。”
眉宇之间,聚拢了数不清的愁苦。
他,究竟是怎么了?
“事到如今,你们还不肯将实情告诉我吗?是不是,在我身上,曾经发生过什么事情?”
以前的事,他一概想不起来了,这是不是,本身也是一种病症?
无求云轩相视一眼,一眼过后,又快速各自闪开,每个人都心思沉重。
话在嘴边,可是却不敢说。
来自夜影身上强大的气场,压迫得这两人瑟瑟发抖,如果不说,是不是会被少爷直接卡嚓掉……
“给你们五秒钟的时间,我需要知道的过程,否则的话,你们自己起来直接滚吧。”
夜影这一回是真的狠心来寻找真相了。
“五,四,三,二……”
两人你看我,我看你,互相推搡。
最终,还是表达能力自认为略胜一筹的云轩,在最后一秒到来之前,开了口。
“少爷,你的身体体质,的确是和正常人,不太一样。”
夜影盯着他,没有打断,那意思是,示意云轩继续往下说,只是眉毛稍微跳动了一下。
“这个具体的原因,我们也不是太清楚,您从来没有说过,具体是怎么一回事,无求跟了少爷没多久,就发现少爷有一些很怪僻的行为,后来,少爷就找到了我,让我做你的专业治疗师,并且负责这方面的研究,是云轩无能,这么多年过去了,依然没有攻克这个难题。”
“以前,我都有过一些什么样的怪僻行为?”
云轩所说的这些,和他现在脑子里猜想的某些念头,不谋而合。
“这个我知道,少爷以前脾气偶尔也很暴燥,发起火来的时候,也是像这样,好像无法控制,发了狂一般,在发狂期间,脸部也会发生一些变化,眼瞳会变成很可怕的颜色……”无求跟夜影,跟得最久。
“这究竟是种病,还是怎样?”夜影像是自言自语,又更像是在自己空白的记忆里,开始努力搜集一些从前有用的信息。
可是,无论他怎么费力去想,还是没有一点灵光。
“少爷,这不是种病,这是来自DNA的变异。”云轩咬着牙,艰难地道出事实。
“DNA变异?”夜影失声地重复了一遍,他不相信,他怎么会……
从脚底,蹿出一股前所未有的冷气,慢慢侵袭进他的身体。
如果是疾病,还好说,起码可以请医生医治,这DNA变异,恐怕是世界级的疑难研究。
“少爷,没事的,这么多年,都过来了,以后,也一定可以挺过来的,无求当年蒙少年所救并收留,愿意一辈子留在少爷身边。”
“少爷,云轩也会竭尽所能……”
脑子里乱哄哄的,无求和云轩,在他身边,喋喋不休地好像说着什么,可是,具体说了些什么内容,他却是半个字也没有听进去。
无力,全身无力,所有的感官,像都被冻结了一样。
“你们出去吧,我想静一静。”他需要点时间,好好消化一下这个震惊的“真相。”
无求不放心,本来还想再说点什么安慰的话,可是却被旁边的云轩,给拉了拉衣袖,示意先出来再说。
两个人,一前一后,默默地出了书房。
“看少爷那样子,他需要时间来平静,来接受这个事实。我们还是让他一个人呆会吧。”
相信任谁发现了,在自己身上出现这等诡异之事,都会发疯抓狂的。
“可是,少爷不会有什么想不开的吧?”无求还是很担忧。
“不会的,少爷再怎么样,都是我们心目中的真男人,非一般人,他一定可以挺过这一关的。”
不知道是对夜影的崇拜,还是这么多年的了解,云轩相信,眼前的困难,一定可以跨越过去的。
“嗯,加油,云轩我们也要加油,加油一起守护少爷,我们要做他最可靠的后盾,无论他什么时候需要我们的时候,我们都在,一直在。”两个平时见了面总要吵上两句闹腾一下的人,又一次,因为同一个共同的目标,而选择义无反顾地站在了统一的阵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