研究室里,尤敏姗姗来迟,她是听了云轩带的口信之后,才特意赶过来的。
“蓝竹,伤好点了吗?”站在床前,尤敏望着床上沉睡的男人,有点不忍心惊扰他,可是,偏偏这男人警觉得很,不一会儿,就直接睁开眼睛醒了过来。
“你来了!”仅一句话,他说得有些平静,可是在平静之外,他知道自己等这个独处的机会,已经等了许久。
终于盼来了,反倒不知该从何说起。
“嗯,听云轩说你有急事找我?毒花,她终究还是选择回去了吗?”扫了一眼室内,没有见到那个张扬的女人。
“回了,她说她必须要回去,我先在这里养几天伤……”
气氛有点小沉闷,两个人都不是话特别多的人。
“你……我听云轩说,他已经有老婆有孩子了,你现在这样跟着他,有将来可言吗?你不是个可以将就的人,这么委屈自己,你愿意吗?”
本不该过问,毕竟是人家的私事,可是,蓝竹还是禁不住开口问了出来。
他要知道,她过得幸不幸福,好不好?
“有老婆孩子?你是说夜影?没错,他在五年前就已经结了婚,和一个平凡普通的女人,而且那女人还背着他,给他生了一个儿子,如今都五岁多了,小家伙我也见过,人很机灵狡黠,有点儿他当年的风范,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想来,将来那孩子也一定会更有出息的。”说及那个女人,她还是很羡慕那个人的。
最起码,她是一个完整的普通的女人,这正是她终其一生的努力,都不可能完成或改变的现状。
被异化了的DNA,无法重新还原成最初的状态,也就意味着,她要一直人不****不兽的这么下去。
“那你为什么还痴迷不悟?这种时候,你不是该放弃退出吗?”蓝竹发觉自己越来越不觉玫瑰了。
他看不透她,很多时候都看不透,亦或是从来没有看透过。
“谈不上放不放弃,退不退出,我回来,不是为了他,只是为了我自己。他的生活,他的世界,已经和我没有多大的关联了,事实,并不是你所想的那样,我和他,现在也不是你所想的那种关系。”淡然一笑,连她自己也没有想过,有一天,她还会和姓夜的男人,并肩站在一起,只是不是情人,却是公平的伙伴合计的关系。
“那你……”蓝竹越发觉得难以再开口了。
“蓝竹,我只是想要回我的自由,想过平静的生活,可是组织一次又一次不放过我,抓了回去之后,当时给我下达了任务,让我装作受伤重新潜回来,帮他们对付牵制住夜影,所以,我就将计就计,反了他们一军,我和他的共同目标,都是飞鹰。现在,你明白了吗?”
话说得如此之清楚,蓝竹要是再不懂,那真的就是傻瓜了。
不知怎么的,听说他们只是合作的关系以后,他反而平静下来了。
天知道,他有多想,也这样和她并肩站立在一起,哪怕天都塌下来了,也一起扛着,有难同当,有福同享,只是他……
心里藏着的这些小秘密,终是没有讲出口。
而尤敏也闷闷的,有些话当时并未挑明,关于毒花的,她只是还不确定,她需要更进一步的证据。
“无求我需要你帮个忙,你帮我查下毒花的下落,看看,能不能寻得到她的踪迹?”出了研究室,尤敏就去找了无求帮忙。
“找她?为什么想起找她了?”无求不解,那个人是她自己无声无息离开的。
“我觉得她这次一个人离开回去组织,有问题。”隐隐地,她心里有一个十分不好的猜测。
“能有什么问题?”无求不是飞鹰的人,自然不了解这其中的牵扯。
“帮我查查看,一有消息,立马就过来通知我!”解释不清楚,尤敏现在不想多说,也许只是她想多了罢。
无求见她不想多说,便不再多问,派了人手出去查找。
结果,半天后,还真的传来了有关于那个女人的消息。
“我派出去的人回来讲,他们在一个河塘边,发现了一个女人的尸体,河水已经将面容泡得有些变形了,不过,和她很像,他们也不是很确定。”
“走,带我去看看!”尤敏没有任何迟疑,让无求在前面赶路带路。
一行人,就这样急急忙忙地出了别墅,前往手下汇报的那个河塘。
尸体已经被他们的人给打捞上来了,这也是个郊区野外,河塘边的四周,并没有什么农庄或是住户之类的,很是偏僻。
所以,这起事件,绝对不是自杀,而是他杀后移尸至此的。
捂着嘴巴,尤敏忍着心里的恶心感,去看了那具尸体的正面,面容模糊,已经辩认不清了,不过确实很像,再一拉那人的手臂,在手腕向上两寸的地方,发现了一朵黑色的妖异的花,那是刺青。
没错,死的人是毒花,毒花的手腕上,才有这样的刺青,曾经,那刺青是她忍着痛,叫人一针一针这样纹上去的,任何药水任何外力都腐蚀不了。
那也是她身份的象征之一,这事,只有飞鹰里几个秘密的人才知道,而尤敏恰巧是在一次毒花受了伤的过程里,无意中看见的。
“真是她?唉,那么泼辣的一个杀手,怎么说死就死了呢?也太可惜了点。”无求感叹,惋惜。
“飞鹰从来都不认旧功,他们只认眼前,顺利完成了任务,回去能领赏,可是,一旦任务失败,并且让上头不满疑心背叛,那等待的便只有一死,那天,我分明说过了的,警告过他们,回去要小心,可是她还是义无反顾,固执地要回去,命,这都是命,各人的天命!抬走吧,叫你的人好生安葬,给她寻一个安宁的地方,让她的亡魂安息吧,虽生不能自由,可是死了,希望她可以自由自在,不再受任何的控制和约束。”
再是不怎么亲密的人,可是在死亡面前,对一个死者,还是怀着哀悼的敬意!
回到别墅,尤敏显得心情沉重,整个人垂头丧气,无精打采,夜影在大厅里坐着,似乎在等她。
“听说,你带我的人出去了?”
“嗯”她低低应了一声,心里空落落的,没有什么情绪。
“有些人就是飞娥扑火,她自愿去撞南墙,你既已提醒过,便无须再多自责,这不关你的事,这也不是你能控制的范围,你不是圣母,更不是救世主,打起精神来,我们还有很多事情要做!”
夜影难得体贴地安慰起人来,那件事,他从手下那里已经听说了。
“我知道了,别担心,我不会有事的,一路走来,什么大风大浪,没有经过,我还惧怕什么?”
道理谁都懂,可是真正临到自己的头上,却不是那么容易就能解开的枷锁。
夜影不再多劝,这种事,还是要靠当事人自己想明白才有用的。
时间,是治愈一切伤口的良药,就交给时间来遗忘吧!
傍晚的时候,尤敏拖着沉重的身体,再次踏进了那个研究室,离上一次来的时候,仅仅还没有超过一天的时间。
可是,她整个人的心境,兜兜转转,已经变了好几圈。
蓝竹正闭目养神,她一推门,便警觉地睁开了眼。
于是,四目相对。
他在她眼里,看见了浓重的疲惫,还有那种死寂般的哀伤,他一惊,失色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她这个样子,是很少有的,很郑重的表情,让他不安。
“蓝竹,你能答应我一个请求吗?”她喃喃开口,却只字不提刚才问题的答案。
“什么请求?你先说,如果是我可以做到的事,你知道,我不会拒绝你,我会答应的。”换句话说,他从来就拒绝不了她的要求,更何况,还是请求。
“你能不能一直留在这里,不要离开了,不要回那个破什么组织了,好不好?”几乎是带着恳求的语气,在哀求着他。
他眸色一暗,眼底同样笼罩上了一层阴霾,“我是飞鹰的杀手,我……”
言下之意,他是非回去不可的,除非他想背叛脱离组织。
知他的坚持,她这才抹了一把脸,不惜将噩耗告诉他,“毒花回去被杀了,夜影的手下,在一个河塘边发现了她的尸体,我亲自过去查看了,手腕上有一朵刺的毒花,正是她身份的象征,脖颈处有一道细长的伤痕,应该是被刀尖一刀割的,这正是飞鹰里用来惩罚那些任务失败的杀手的方式。”
蓝竹躺在床上,听着听着,整个人陷入了一场无声的哀伤之中,铁血杀手,男儿流血不流泪,他没有眼泪,可是他的血现在在泣血!
毒花自从加入飞鹰以来,立下的战功,以及完成的任务,数不胜数。
是人,哪个人不会犯点错误或失误,一次完不成任务,难道就要被人头落地吗?他想不通,太难接受这样悲情的命运了。
那个妖艳的女子,临走的时候,还那样娇笑着陪他说话,嘱咐他安心养伤,要在这里多呆几天。
等等,多呆几天?
“难道,她走的时候,就已经预料到会是这样的下场吗?既然如此,她为什么还要回去送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