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云轩玩着躲猫猫的游戏,他无时无刻不在追赶着我,密切注意着我的一举一动,以期待自己可以有一天可以顺利地抓到我,成功地说服我去当他的试验小白鼠。
而我很抗拒,很害怕。
在飞鹰的大本营里搜出来的一些关种DNA变异计划的资料,也是十分有限的,云轩苦苦哀求,爹地当着我的面,将所有的关于此计划的资料,全部交给了云轩。
我为什么这么抗拒做小白鼠的实验呢,无外乎,是因为我无意中有一次听到了云轩和爹地之间的谈话。
而那次谈话的内容,是关于我,是关于基因突变研究。
“少爷,眼看着小少爷的8岁生日,就快要到了,手下无能,经过了这大半年的潜心研究,还是无法找出根治之法,让小少爷彻底摆脱变异,目前手下能做的,也只是用一些新型药物,来不停地改善小少爷的体质,延缓DNA变异的速度,阻止小少爷体内兽化的进程。”
云轩说这话时的语气,听起来是非常低沉失落的。
想来他潜心研究多年,几乎最近几年的所有精力,都花在了这个研究上面,可是还是没有较大的突破。
“是啊,一转眼他就8岁了,日子不知不觉过得真快!他越长大,我和魅儿就越是担忧,生怕哪一天,他体内的变异积聚到一个点上,受不住而爆发出来,就像当年的我,兽性大发,没有一点理智,狂躁着四处乱蹿,被人当作是鬼魅野兽性看待。我夜影真不希望看见有一天,我的儿子也步我的后尘,还有这刚出生的小婴儿,看着她粉嫩的小脸,我就常常会恐慌,现在的我,这么的幸福,可是这种幸福里,却隐藏了一枚炸弹,谁也不知道它在什么会爆炸,每天不得不活得小心翼翼。”
现在的爹地,不再是当年那个冷酷无事,行事果决,自我以为,以自我为中心的男人了,现在的他,有了更多的牵挂,他的女人,他的孩子们……
“少爷,不用太担心,小少爷十岁之前应该不会有这种情况发生的,挺多就是眼珠会变色,行为动作更为敏捷勇猛些罢了,在此之前,他还是安全的。”
十岁之前?这是我第一次听到这种论述。
那就是说十岁之前,我还可以随心所欲,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啦!
“8岁了,只有两年的时间了……”爹地好像在喃喃自语,似是说给他自己听的,又好像是说给云轩听的。
“少爷,两年的时间也不短,在这两年里,我一定努力,无论什么样的实验,过程如何艰苦难以克服,我都会想办法的。所以,从现在起,请少爷将小少爷交给手下。”
“那小宝会不会有什么生命危险或是过程中出什么差错?”
“少爷,这个手下并不敢保证,百分之百可以确保小少爷无恙,手下只能说,会尽自己最大的努力,会把我平生所学所接触的医学生化知识全都用到这上面的研究去。”
实验,说白了,就是一场冒险,一场大胆的赌博,有的人运气好,赌赢了,便可以从此高枕无忧;但是运气如果很背,赌输了,那便怨不得别人,只能怪自己命薄。
对这样的论概,我接受不了。
生死有命,太过消极;而我一向最不喜欢的便是被束缚。
所以,我才想着法子的躲开云轩,像老鼠见了猫一样的,差不多要绕着逃离。
这一天夜深人静,我又失眠睡不着,从原先躲藏的一颗大树上面蹿了下来,几个纵跃,跳上了我家小洋楼的琉璃瓦房顶上。
我没有告诉过任何人,其实我心情不好,或是烦躁的时候,最喜欢的是坐在屋顶上看星星看月亮。
今天晚上的星星很多,但是今天晚上的月亮,像把弯弯的镰刀。
再过三天,就是我的生日了。
无论如何,这次的生日,我是再逃不过去,就算云轩不出面,估计我那个爆脾气的爹地,还有最亲爱的妈咪估计也要出手劝慰他,把我抓起来交给云轩。
光是想想,就觉得头大。
浩瀚宇宙,可是我蓝小宝即将就要失去自由。
我眯着眼,斜卧在房顶之上,借着夜色的掩护,谁也不知道,我躲在那里。
大树下传来低低的交谈声,音量并不大,像是刻意压低故意不让人听见似的。
“云轩,这么晚了,你还没有睡?”
我竖起耳朵,仔细聆听,这不是无求的声音吗?他的声音再熟悉不过。
“哎,还没呢,你呢,你出来巡夜的?”云轩的声音里受着一股子无奈。
“嗯,出来晃一下,看看值夜班的兄弟们是不是有打起精神来,有没有人偷懒打瞌睡的。”无求负责的是整个别墅里的安全防卫。这半夜,总要爬起来,搞那么一两次的突然袭击检查,让他手上的保镖防不胜防,摸不准他的作息时间,也就只能全程高度警惕。
“飞鹰组织一除,我看你们这些平时虎虎自威的兄弟们,和平安定时期,难免有些萎菲不振。你们倒还好,我这正愁着呢,愁得睡不着觉。”
“你愁什么呀?难道你这半夜的不睡觉,是四处乱逛,又想抓小少爷?”无求略一思索,不愧是好到能同穿一条裤子的哥们,很快就明白了云轩的苦处。
“可不是吗?小少爷最喜欢躲在树上睡觉了,我没事就一棵树一棵树下寻过来,结果把别墅里的大树差不多全寻了一遍,可还是没有发现他的半个踪影,这小少爷的身手是越发了不得,以前咱还能嗅着点他的气息,能追踪到他的位置,而现在,连个影子都看不见。”
“那小子,你别说,还真是的,和当年少爷的性子,真有得一拼,我巡夜的时候,也帮着你留意一下,如果有见到小少爷,我就替你把人给抓着,不过说句实话,现在就凭小少爷的本事,他就是真的站在我面前,给我机会让我去抓他的话,恐怕我也不是他的对手了。那小鬼头别看着身形小,个头也不高,人可精灵着呢。”
两人围着蓝小宝你一句,我一句就这样在下面拉开了话题,而他们要寻的人,此刻正仰躺在他们不远处的屋顶之上。
我看得见他们,听得见他们的交流;而他们却并不知道我就藏身在离他们不足五米的范围之内。
“哼,再会躲,我就不信那小子躲得了初一,还能躲得了十五,再过几天,可就是他8岁的生日,就算你我不说,少爷和少夫人也决计会为小寿星张罗生日的,到时候,就不怕他不出席,只要他现了身,那就是我们收网的时候。”云轩谋划来谋划去,所能想到的,便只有巧妙地利用这一点。
“你已经同少爷夫人商量过了?”无求更靠近一点,将声音又压低了几分,低低地询问。
这一回,透过不算浓郁的树缝,我居高临下,亲眼看见云轩那家伙重重的点了下头。
靠之,爹地居然也要出卖我,伙同这个医学生化界的疯子一起疯狂!
我不要,我不要!
小白鼠什么的,最讨厌!
我掰着手指头,无意识地掐算着,十岁之前不会有事,那么我还有两年安然的时间。
在这两年里,我是甘心被人当成小白鼠,今天这里扎一针,明天再喂颗药,后天拉出去溜一溜好呢?还是做我最想做的事情,过自由自在的日子?
无疑,我当然向往的是第二种。
可是,天大地大,我到底要去哪里好呢?
于是,在星空之下,我躺在屋顶之上继续冥思苦想。
树下两个人一直小声谈论了很久,直到两人都有些疲倦,这才分道扬镖。
云轩一无所获,打道回他的“研究室小窝”,而无求则继续去巡夜。
第二天天未亮,苦思了一夜的我,终于想到了一个好主意。
之前蓝竹和我们辞别的时候,我记得他说过,他要去西藏,四外走走。
西藏,那地方,地处偏远之境,他的爹地就算势力再大,估计他的爪牙也不会伸到那么远那么偏的地方。
二来蓝竹并不是个性子很热的人,相反,整个人冷冷清清的,话不多,也不喜欢多管闲事,如果他万一在西藏和那小家伙不小心碰上了面,那么,两个人还可以结伴同行,说服他,比说服别人要来得更容易些。
于是,西藏之行就这么定了下来。
黎明尚未破晓,我又是几个飞跃,寻着了一棵大树之下,左右观望了下,确定无人,于是我开始在一排的花坛绿化树下面一阵翻弄,翻出了一个塑料胶袋包好的一包东西。
“嘻嘻,有了这个玩意儿,本少爷上路的路费就足够了!”不要怀疑,那里面自然是本少爷私藏的私房钱!
嘎嘎,既然决定要跑路,自然要准备带些路费以便应急,否则的话,要本少爷在路上喝西北风去吗?
他喜滋滋地将这包东西给收在了贴身的衣袋里,这才扬了扬身上的尘土,踏着黎明前最后的一丝暗黑,飞奔出了别墅的高墙。
三天,三天的时间,很快一晃而过去,三天之后,迎来了我的生日,那会儿,我已经在赶往西藏的火车上了。
在火车上,我半眯着眼,暗想,这会儿别墅里恐怕早已经乱作一团了吧,爹地妈咪要是知道我就这么远走高飞扔下一切不管不顾的话,肯定会气得跳起来的,尤其是我那个霸道强势的爹地,估计连砍我一刀的念头恐怕也有了。
光是想想,我就觉得很开心,嘴角不自觉地微微上扬。
我不知道的是,由于我的任性和自私,对于我的消失和出走,最伤心的人,莫过于我的亲亲妈咪。
当然,这是在以后我在外面玩腻了,不得不回到夜家时,才知道的情况。
那时的我,还不懂这些,不知道身为一个母亲的苦和担忧。
据后来他们和我讲,当时的妈咪,哭得双眼肿得跟个桃子似的,而正嗷嗷待哺的妹妹,也受到了悲伤气氛的感染,哭个不停。
暴跳如雷的爹地,果真跳起来砸了当时据说为了我的生日而准备的各种美食。
好好的一个生日庆祝会,硬生生因为我的缺席和消失,而搞得大家都不愉快。
据说妈咪捏着我在大树下留下的那张纸条,哭成了个泪人儿,“傻孩子,臭小宝,你怎么可以就这么走了呢?你不要妈咪,不要你妹妹了吗?好狠心的娃啊!”
那张纸条是我最后走的时候,不忍心留下来给妈咪的。纸条上只写了简短得不能再简短的一句话:妈咪,小宝出去游历,请匆以惦念担心!”
我当然不会傻到,在纸条里留下我要去哪里的任何线索,要知道我那个爹地精得跟狐狸似的。
手机,我没带,本本我也没带,所有现代化的一切装备,可以追踪到我位置的一切东西,我都没带。
我只带了一包捆得扎实的人民币,有钱就可以走遍天下,本少爷怕什么?
在西藏混迹了大半年,在第一年春节将近的时候,我在一个放羊的少数民族部落里,巧遇了蓝竹。
那时的他,早已经不穿汉服,改为了少数民族的服饰,若不是那张英气的脸庞,太过于显眼,我想我也不会一眼就将他认了出来。
我认出来他的同时,当然,他也认出了我来。
才大半年的时间而已,我原来出门时一张白皙的小脸,也晒成个黑炭样,原来光滑的皮肤,也晒得跟歪瓜肺枣一样。
西藏偶有风沙,再加上日晒,自然生存的环境,比着南方的大都市自然要艰苦上好多倍。
不过,我觉得通过半年多的历练,我的小身板,倒是结实了不少。手臂以及腹部隐隐可以看见肌肉。
“小少爷……真的是你吗?”隔着一百多个日日夜夜,蓝竹对我的称呼还是没有任何的改变,恭敬中又带着一点点的淡漠。
他的性子就是这样,不热但也不冷的,让人亲近不起来。
“蓝竹,我就知道可以在这儿找到你,一定会找到你的,来,让本少爷好好地看看你,瞧瞧你都快要成为一个地地道道的牧民了。”先前嗜血杀人如麻的铁血杀手,谁能想到,他现在会甘于这么平淡寂寞的草原生活呢?
蓝竹不好意思地笑笑,正在这时,走过来一位年轻貌美的姑娘,姑娘也是少数民族的装扮,婀娜多姿。
“这位是?”我眼珠子动了下,没有错过他们两人之间流露出来的情意绵绵。
难道这个女子,就是蓝竹在西藏里的“艳遇”?
往日的铁血杀手,难得红了眼,不好意思羞怯得像个姑娘,“小少爷,她是我的……”
不待他继续说完,我立马撇撇嘴,补上了一句,“你的女人嘛,本少爷知道,一看就看出来了,好小子,有你的,这女人不错,你挑女人的眼光,还算可以。”
那一夜,我和蓝竹,我们坐在绿草如茵的草地上,围着一堆篝火,他终是忍不住还是开口问我:“小少爷,我想问你一个问题,凌司南和玫瑰……尤敏,现在生活得怎么样,你有他们的消息吗?”
这个人,终究还是惦念那个女子的。
我叹一口气,幸亏我还小,我还没有尝过这人世间的情情爱爱,看蓝竹感伤缅怀的样子,我就知道,他看见了昔日的故人,看见了我,便会因此而联想到那个人,想知道那个人过得到底好不好?是否还幸福?
恋爱的男女,都是傻子。
“嗯,南爹地和敏姨过得很好,你也知道的,敏姨的身手一向了得,想来南爹地也决计欺负不到她,反倒是我有点替南爹地担忧,作为一个汉子,怎么可以事事都被一个娘们给欺压着呢。”
听我这么一说,蓝竹终于有些许的安慰。
“好,罢了,只要她过得好过得幸福,那就好,这是她自己想要寻求的人生,这是她自己的选择。”
他仰望着天空,我分明看见他的眼里,有晶莹的液体在涌动着。
这个别扭的杀手,这个多情善感的男人,教我怎么说他好呢?
我还只是个不到9岁的孩子,其实大人间的恩恩怨怨,****是非,我也不懂,于是,我只能沉默。
“小少爷,你为什么会跑出来,还跑这么远呢?”他突然又开口,话题扯到了我的身上。
“没什么,我就是想出来玩玩,看看不一样的风景,走走没有走过的地方。”我故作洒脱,只字不提自己最忌讳的问题。
然而,那些问题,不是我想避开,就能避的。比如再过一阵子,我就快要9岁了,我剩下的只有一年的自由时间了。
十岁,这仿佛是一道门坎,将里面与外面隔绝开来,成两个完全不同的世界。
看着蓝竹,我想说,有时本少爷还真是羡慕你们这些大人,敢爱敢恨,拥有一副这世间最普通不过的皮囊,和这世间所有的普通人一样。
而我从一出生的时候起,就注定了与众不同,除了我,还有我那个丑八怪样的妹妹,还有我的爹地,我的敏姨。
什么时候,加诸在我们身体里的那些变异,才会彻底停止异化,什么时候,我们才能像正常的普通人一样,过最普通最平凡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