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忆死死地盯着眼前的这个男人,他看上去和以前没什么不同,依旧是那么的英俊潇洒兰芝玉树,但只有她知道这个有着貌若潘安皮囊的男人,有多么的冷酷无情!
新婚之夜,交杯酒后,明明说好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的,结果呢!为了权势,为了不让新皇介怀,他毒死了她!也毒死了他们未出生的孩子!
阿忆恨啊,她恨不能剥了眼前这男人的皮,挖出他的心,看看他的血是不是黑的!
但是她不能这么做,因为她已经不是林元娘了,她现在是顾真娘,顾家的阿忆姑娘。这样想着,阿忆才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因为仇不是不抱,只是时辰未到。
想到这里,阿忆这才冷静了下来。她莲步微移,将自己的半个身子藏到了丫鬟的后头,作出一副不羞涩不敢见人的模样来。
乔深却不知怎的不但没有离去,更是带着人往她这边走了过来,在离他还有几步路的地方,拱手问道:“这位姑娘可是顾维之,顾大人家的亲眷?”
好一个翩翩儿郎!哪怕已经告诉自己,现在还不是报仇的时候,阿忆仍然有些无法克制的想要扑过去,质问这个无情的男人。深吸一口气,阿忆再次压下了这种想法。她蒙着面纱,侧头看了一眼站在身边的婆子,示意她回话。
曾经身为将门出身的林元娘的她可以和外男随意答话,不代表如今的她也可以。哪怕并没有太多这具身体的原本记忆,阿忆也知道作为当世大儒顾维之唯一的女儿,她必须恪守女则。
婆子还算机灵,当然如果她不机灵,顾太太也不会放心的将她放在阿忆的身边。在得了阿忆的示意之后,她一个大步直接走到乔深面前,板着脸,呵斥道:“这位公子实在是太过唐突了!”
此言一出,乔深身边的侍卫离开就不干了。霍的一声,烦是带刀的,刀都已出鞘,气氛一触即发。
“这是做什么!”乔深一僵,怒视身边的侍卫,“还不将你们的刀收起来!顾小姐面前,哪里容你们这么放肆!”
阿忆身边的丫鬟婆子们却仿佛没有看到那些刀子一般,你一句我一句的劝阿忆进屋休息:
“此等唐突之辈,姑娘不用理会。”
“姑娘,快快进屋歇息吧。”
“好姑娘,咱们快进屋吧。”
阿忆却没有动,她站在原地,深深看了乔深一眼,勾起一个讽刺的笑。这一幕是如此的熟悉,熟悉的让她五内俱焚!回忆两人初见,可不是和今日一模一样?只不过却不是发生在林隐寺,而是京城的皇觉寺。
当日,她在皇觉寺为远在边疆的父亲祈福,因为心中挂念父亲,上香祈福之后便在打算留在寺庙里吃上两天斋饭。却未曾想到在那里遇到了乔深。
那个时候的乔深还不是安亭侯爷,他只是安亭候的嫡次子。同样唐突的问候,同样拔刀的侍卫,只是当初涉世未深的她呵斥了真相为自己考虑的奶娘!
换了一具身体,却没想到还能见到这一幕!如今想来,何其的讽刺!这样想着,阿忆收起了脸上讽刺的笑容,袅袅婷婷的走到了乔深的面前,呵斥道:“哪里来的唐突之图!还不是速速离去!你若是不离去,我便要开口喊人了!”乔深啊乔深,不是每个大家闺秀都会为你挺身而出的!今日的讽刺,只不过是开胃小菜,你施加在我身上的,我必百倍报之!
乔深一愣,没想到无往不利的这一招竟然失败了。但是他很快就调整了自己的脸色,恢复成温润的模样,连连作揖赔罪。
阿忆却没有陪他做戏的心思,转身就进了屋子。
眼睁睁看着阿忆进屋合上门的乔深立刻就变了脸色,他冷冷扫视了一圈刚才拔刀的手下,迁怒道:“顾维之是什么人,你们莫不是忘了!谁准许你们拔刀的!给我跪下!”
几个侍卫也不解释,直接跪倒在地:“侯爷,属下万死!”心里却暗笑乔深自作聪明,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万死?”乔深嗤笑一声,姣好的眉眼瞬间就阴沉了下来,“只怕是口不对心!”说完,甩袖就走。心里则暗骂这群侍卫是蠢货,好好的计划都让他们给搅合了。却一点都没有想到,这拔刀的命令是他自己之前下的。
看着他远去的背影,几个侍卫互看一眼,眼里都浮出一抹忧虑。安亭侯如此小肚鸡肠,实非良主。
身为侍卫头领的李甲见状,连忙肃着一张脸安抚地说道:“没事,不怕他动怒,怕的是他不动怒。侯爷就是这个脾气,其实他心里清楚。再者,他这个安亭候的位置也不一定做的稳当。”他可是身负秘密任务的,说出这番话也绝对是有的放矢。
李甲话一出口,几个侍卫心中顿时一片清明。自从新皇弑父杀兄登基以来,这朝廷上下成了他的一言堂。前有功高震主的林家一朝败落,后面自然也会有其他家族。明面上,皇帝派他们保护安亭侯,但这里未尝没有监视的意思。
乔深自然不会知道这几个侍卫是怎么在背后说他的,他回到自己的厢房里,叹了口气。皇上啊皇上,你要我勾引顾家小姐,但是这位小姐并不容易接近啊!
原来乔深这次明面上是下泉州游玩,实则是身负皇命。太后和皇上毕竟隔着一层肚皮,太后有心将顾家小姐接入宫中封为贵妃,而皇上却不愿意。为此,乔深这个皇帝的心腹不得不出门,替他解决这个问题。
在厢房里呆了一会儿,乔深终于提笔写下一张拜帖。看来绕过顾维之,和顾家小姐直接接触怕是不成了,只能换一条路子走了。以顾维之的人品心性,想来也不会同意太后的意见。若是能够说动顾维之,便也不用他出卖男色引诱顾家小姐了。
乔深想的很好,却不知道顾家小姐的这具身体里住着一个无比熟悉他的灵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