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听送走了白露和她的父母,他隐瞒了白露怀孕和杀人的事情。
毕竟许多疑问尚未解决,还有丁蓝的失踪。
虽然已经有很有力的证据来证明白露的自杀和杀人。可且听还是不愿意接受。
转眼间,两个星期过去了,进入了阳历四月,春天才真正被人们感知。
学校里已是百花斗艳了,有些不起眼的树竟也开花了,你原来决不会想到它是可以开花的。
在加上,已有些温暖的阳光,依旧清澈的蓝天中躺着的几片白云。多么不开心的人,都会忍不住深吸一口气,脸上不自主地画上一个微笑。
且听已经开始正常上课了,但白露的死对他的影响还是很大。他辞去了学生会主席,无心再去处理那些人际之间的琐事。他也开始把自己封闭起来,不爱跟别人说话了,总是独来独往。他醉心于学习之中,但这并不使他感到快乐,已经没有什么事情可以使他感兴趣了。
鬼知道他是在逃避,还是顿悟了。人不能总活在过去,人生不能都是幸福的,总会有些挫折,若受些挫折就垂头丧气,对人生提不起兴趣,从此一蹶不振,那么只是自掘坟墓。
希望是他在逃避,因为总有被现实重新抓住的那天。
中午休息的时候,他一个人躺着学校的草坪上,头枕着手,嘴里衔着一根狗尾草的穗,看着天。
电话响了,这两个星期以来,他的电话几乎没有响过,他没有反应过来。
响了很长时间,他才觉察出来,懒洋洋地掏出电话。是陈辉!他猛地坐起来,吐掉嘴里的狗尾草。
“喂,是不是抓住丁蓝了。”且听迫不及待地问道,显出他这两个星期从未出现过的激情。
“呃……还没有。”陈辉显得有些尴尬和犹豫。
“哦。”且听像泄了气的气球。
“是……白露的案子我们已经定了,定为畏罪自杀。”
“你说什么?”且听暴怒!
“你冷静些!这件事情对你们学校影响很不好,所以你们学校领导向上面反映要早些了解这个案子,上面对我们施压。我们只能定案了。”陈辉心里充满了愧疚。
“哦。”且听的愤怒也泄了,麻木了。
“你想开些过去就过去了吧!”
“谢谢!”且听挂了电话,后仰倒地。
连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
电话又响了,是叶攀老师。
“喂,叶老师。”他对叶攀一直以来的照顾很是感激。
“且听啊,来我办公室一趟吧。有点儿事儿。”
“好的,我这就去。”
且听进去的时候,叶攀老师手里拿着张纸在看。
“坐啊,给你倒得水。”叶攀老师见且听进来,招呼且听坐下。
“谢谢。”
“我找你来,是说白露的事情。公安局定案了,说是畏罪自杀。学校也下了文件,要公布这件事,消除影响。”
“学校就知道逃避责任,什么烂学校。”且听很是气愤,怎么可以这样子,要不是学校,白露的案子也不可能就这么不明不白地就了结了。
“也不要怨学校,学校也是没有办法,在个人利益和大众利益相冲突时,只能这样了。”
“那你叫我过来干什么?”且听已经失去理智了。
“你不要有情绪,我就是给你说一声,等我通知贴下去的时候,打电话给你,你随后可以把它撕掉嘛。我就怕你有情绪,才把你叫过来当面说。”
且听这才明白过来老师的用意,说了声谢谢,起身就要出去。
“等会儿,把水喝了,看你上火得。”叶攀老师以长辈们特有的关怀关心他。
“好。”且听很受感动,高兴地笑了笑,一口气把水喝完了。
事情很顺利,没有其他人看到关于白露的通报。其实大家早已不再关心这件事儿了,谁会去担心一个陌生人的死因。
就在白露定案的那天下午,卢有琴突然接到且听的电话。这让她有些惊讶,他很少主动给她打电话的,这两个礼拜以来,两人也很少接触。且听说要见她,在楼下等她。她连忙简单收拾了下,飞奔下楼。
“不好意思,让你久等了。”卢有琴的脸红扑扑得,还微喘着气。
“没关系,走,上车吧。”且听笑了下,让卢有琴愣住了。她从未见过且听这样笑过,让她想到诡异这个词。
卢有琴忐忑不安地坐上了自行车的后座。
且听便骑上车,出学校了。
“去哪里啊?”
“西城河,带你去看日落。”说完,且听又笑了下,没有回头。
卢有琴感觉前面骑车的这个人不是且听,且听从来不会这样子笑的,让人从心底里发毛。原来的他总是装着对什么都无所谓,其实人很善良,从不会惹人伤心。
可眼前这个人,笑起来都冷酷,麻木,让人不自主害怕。
感觉像一个杀人惯犯,在对猎物嘲弄。
可眼前不是且听又会是谁?
一路上,且听用手机循环播放着韩剧《对不起,我爱你》里的插曲《最后的抉择》,兴奋地快速地骑着车子。偶尔还双手松把,举天大叫。闯红灯,对司机的斥责也出奇得笑着回击,高声哼着歌曲的旋律。
卢有琴开始还有心担心,后来也被歌曲的旋律和且听的疯狂所感染。她也开始手舞足蹈起来,让自行车更加失控,可且听总有办法躲过路上的人和车。
太阳渐渐下落了,也渐渐变红了,把西边的半个天都染红了。风开始萧瑟起来,吹在人身上,让人不自主打个冷颤。
卢有琴感到从来未有过的幸福,在一阵风的掩护下,偷偷地将头靠在且听背上,见且听没有反应,又抱住他的腰。
且听仿佛没感觉到似的,仍哼着曲子,拼命地蹬着车子。
“就是你带我去死,我也愿意。”被幸福冲昏头脑的卢有琴,不知怎么得说出这么句话,连她自己都吓了一跳。可且听仍然没有反应,像那句话根本就没有说出一样。
当太阳接近地平线的时候,他们终于到了西城河的桥上。
卢有琴早就跳下车子,倚着栏杆,看着这壮观的日落。
天边已经完全被染红了,几丝红绸努力向上延伸着,像是太阳在做垂死的挣扎。
急流的西城河翻着红浪,一股股地向着太阳坠落的方向追去。水里还有一个红太阳,与天上的那个相互痴望着,依依惜别。卢有琴被着伟大的自然景观触动了,不自主地流下眼泪,说不清自己倒底是悲伤还是幸福,为何又要说清呢。
她扭头看了眼且听,他也泪如泉涌。她慢慢地将头靠在他的肩上,没想到且听向旁边移了两步。卢有琴尴尬地倚着空气,呆住了,又猛地转身看着且听。
“我以为我的泪早已经哭干了,没想到,今天又哭了。呵呵,真没出息。”且听突然扭过头盯着卢有琴,双眼血红。
卢有琴惊呼了一声,后退了两步。
“且听!”卢有琴歇斯底里地喊着,浑身发抖。
只见且听从车筐的袋子里掏出一卷绳子,一头绑住自己的腰,翻过桥的栏杆,双手抓住栏杆,脚踩着桥身伸出外面的部分,身下即是汹涌河水。
“你要干什么?”卢有琴的恐惧突然消失,冲过去,抓住且听的衣服,大眼瞪着且听血红色的双眼。“你还要继续装下去吗,卢有琴?”且听冷冷地笑了起来,满是嘲讽的语气。
“你说什么?”卢有琴努力使自己镇静下来。
“你不就是想要得到我吗?你不是想和我一起死吗?来呀!”且听向后仰了仰身体,卢有琴赶忙用脚蹬住栏杆,用力拉着且听的衣服。
“怎么,不敢了?”且听不屑地笑了笑,继续说:“嫉妒真得很可怕对吧?可以让一个人无视别人的生命,可以为了得到自己嫉妒的一切,不惜任何代价。嫉妒太可怕了,你后悔了吗?”
“你在说什么?你疯了吗?”
“看来你还是不后悔,你以为你得逞了吗?你是在自掘坟墓。我现在给你个赎罪的机会,把绳子的令一头绑在身上,跟我一起走。你就再不会自责了。要么,你就看着我死去,那么你手上就又多了条人命。其实你杀死白露那天,就已经杀死了我。”且听血红色的眼睛看不出半点情绪。
卢有琴松开了抓住且听的手,后退了两步。突然又冲上来狠狠地给了且听一巴掌。
“我不管你是装疯,还是真傻,都不许你侮辱我和白露之间的友谊,还有我的爱。”
且听停滞了一下,由于无法通过且听的眼睛来看出他的表情,我们只能猜测他疑惑了一下。但随即,笑了一下,是苦涩还是无奈,是愤怒,还是痛苦,或许都有,或许都没有。
他松开栏杆,后仰,就在这一刻,太阳完全消失了。他感觉自己像一根羽毛一样轻盈,再也不会有痛苦了,再也不会伤心了,再也不用复杂的活着。现在他是他自己了,一个真正自由的人,只为自己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