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月因纤云的话，身子一软，重新坐在地上放声大哭起来，这些年的悔恨和委屈一起涌入心头，哭声震荡在整个大厅中。
夜琛立刻黑了脸，他最烦女人这样，眉头一皱，正要命人丢出去，却被纤云瞪了一眼，警告味儿十足，夜琛叹了口气，他算是栽了，恨恨的别过脸，不去看那个哭的如烂泥的女人。
纤云蹲在如月身边，待如月哭够了，才轻轻的问道：“你现在可以告诉我，你是商家的什么人吗？”
如月抬起带泪的双眸，羞愧之色尽现眸中，“纤云，我叫许如月，本是你外公商承义的续弦夫人。”
“什么？你是我外公的夫人？”纤云震惊的瞪大了眼珠子，声音也跟着提高了八度。
如月点点头，一把抓住纤云的胳膊，“嗯，当年是我对不起商家，对不起老爷啊！我落到这步田地，都是我自找的啊！纤云，我后悔了，我错信了宋三，跟了他，做出有辱商家门风之事，我怕老爷把家产以后都给了素素，我制造流言，让老爷在柳州抬不起头，让世人都责骂素素，我设计鼓动老爷将素素赶到了尼姑庵，在老爷病重期间，我为了和宋三享尽荣华富贵，我们串通一气瞒着老爷不去静心庵接你们母女，我做了太多的错事，所以老天惩罚我，让我沦为被人指使的下人，受尽折磨，都是我的错啊……”
纤云静静的听着，如五雷轰顶般，大脑失去了思考的能力，一个重心不稳，跌坐在地上，嘴唇蠕动了好久，才发出喃喃之语，“原来是你害的我娘亲从大小姐沦为尼姑庵里最下等的打杂女，原来你和宋三是奸夫****，是你们让我和娘亲受尽屈辱，害我娘亲年纪轻轻丧命于大火中，害我容貌尽毁，害死唯一对我们好的清见师父，是你们……原来除了宋三还有你……”
纤云说到最后声嘶力竭的吼起来，眸中杀气顿现，身子一翻站起来，快速地抽过两侧挺立的黑衣人手中的长剑，剑身寒芒尽现，长剑已指向了如月的脖颈！
“我娘亲临死前曾对我说过，凡是帮过我们救过我们的人，一个都不要忘记回报；凡是伤害过我们的人，日后定要百倍千倍的讨回来！许如月，今日便是你的死期！”
如月停止了哭泣，自嘲的笑着，幽幽的说道：“纤云，这些年来我一直在等今天，确切的说，我如蝼蚁偷生般活着，就是为了等你回来。宋三对我好了不过两年，便喜新厌旧，新娶了夫人，他们百般折磨，用尽手段，我的腿曾被打的在床上躺了三个月，双手被强按在开水中浸泡，寒冬天被罚跪在外整整一天，太多的折磨我都没想过要死，纤云，今天能死在你的手里，我无怨无悔，我造了那么多孽，老天该收回我这条命来还债了！”
夜琛听此，面具下的薄唇冷哼一声，“就算你不想死，今日也逃不过！”
纤云微闭了眼，如羽翼般的睫毛轻颤着，握着剑的手也在颤抖着，她说不出现在是该恨这个女人，还是该可怜这个女人，自作孽不可活，不是吗？
手随心动，长剑轻轻向前一送，利器划破肉体的声音令纤云呆滞了一下，睁开眼，如月脖颈间的血迹已顺着剑尖如蜿蜒的小蛇，滴滴而下。
整个大厅一片死寂，宋府所有的下人包括宋夫人，全部将头埋在腿间，每个人都瑟瑟发抖着，不敢有一声言语。
纤云突然想起一件事，陡然收回剑，冷冽的盯着如月一心求死的笑脸，道：“我娘亲在静心庵附近的坟头是不是你一直在照顾？”
“是，我没有固定的时间，只有每次替宋三去城外静心庵附近的云岩寺上香的时候才有机会去，我对不起素素，我知道我这么做根本无法弥补什么，只是求一个心安而已。”如月缓缓的道，血还在往下滴着，她毫不在意，依旧在笑，双眸迷离盯着纤云的脸。
“纤云，老爷当年临死前，曾交待，日后商家所有的产业都将交由你来继承，老爷的心里，一直舍不得素素的，只是他承受的压力太大，后来一病不起，再后来，宋三趁机部署，谋夺了老爷的一切，他将商家所有的下人全部赶出了柳州城，还曾四处打听你的下落，想斩草除根。看来，冥冥中自有天定，他终是死在了你的手里。”
“纤云，杀了我吧，现在宋三死了，我的心愿已了，我活着，再也没有了任何意义！”
纤云闻言，长剑重新指向了如月，问出了一个她最想知道的问题，“你可知道，我娘亲的清白是哪个男人毁掉的？”
“不知道，没有人知道，老爷也曾暗查过多次，都查不出来。”如月摇着头，答道。
纤云转身，剑尖划在地上，一滴泪顺颊而落，为何真相会这般的复杂？
如月望着纤云哀戚的双眸，定定的道：“纤云，好好活下去，代替你的娘亲好好活下去！”
语落，迅速抓起纤云的长剑，身子向前一倾，待纤云震惊的转头，泛着寒光的剑，已穿透如月的胸口，大片的血花四散开来，刺痛着纤云的神经！
她嗫着唇，好半天，才找到了自己的声音，“你……”
“纤……云……就算你……不杀我……我的心魔……也不会……放过我……我只有死了……才能解脱……”如月断断续续的说着，脸上浮上了安心的笑容，音越来越弱，直至消失……
纤云颤抖着手，轻轻合上如月睁开着的眼睛，在她身边呆呆的坐了很久，感到腿脚有些僵硬了，才打算起身，却一个趔趄向地上摔去，夜琛的双眸从未离开过纤云，他的心也在跟着纤云的情绪上下起伏，所以，他适时的接住了纤云滑落的身子。
“纤云，你先坐下休息一会儿。”夜琛关切的道。
“我没事，夜大哥。”纤云稳了稳身子，收回恍惚的神志，径自走到那一群跪着的下人跟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