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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魏裔介丝毫不管众乡民们在言论什么,只是在用心地劝慰着他们回家。魏裔介对随从言道:“都察院公署之事暂且放一放,本官刚才听到众乡亲们说到‘车克’的名字,所以本官断定此事与户部尚书车克有关。先回朝把此事面议与户部,看他们到底做何解释。”

就这样魏裔介径直来到了户部大堂,当值的仅有一位户部侍郎,两官相见互相施礼,魏裔介开口问道:“尚书车克大人可在否?”

这位侍郎面对左都御史大人的询问,也不敢怠慢,只是打着结地答道:“这个……尚书大人近日有恙,身体不适,如今在府上歇息呢。”

其实这位侍郎倒是遵听自己的主子尚书车克所言来搪塞魏裔介的。因为先前车克听到乡民们提到了魏裔介,他断定魏裔介必会多管此等闲事。他也深知如果魏裔介掺和进来这事就不大好办了。为此他在打磨厂一带离开那伙乡民后,便又超近路返回了户部大堂,把他的想法及对魏裔介将如何处置此事的推测,对这位侍郎详细地嘱咐了一通。所以这位侍郎才如此答复。

魏裔介对侍郎之言轻轻地点头后又问道:“让城南打磨厂一带菜农集体迁徒之事,侍郎大人可否知晓?”

“这个……是下官亲手所为。”那位侍郎似有些忐忑不安。

“是你亲手所为?能对在下说说你们的理由与想法吗?”魏裔介逼问道。

侍郎顿了顿说道:“其实理由与想法很简单,此事是尚书大人派下官所为的,下官还听尚书大人说是朝中的一位王爷让尚书大人这么做的。”

侍郎答毕,魏裔介又问:“让这些农夫老小背井离乡,你们可曾考虑到后果吗?让他们把良田让出来,你们打算做何用?”

“这,这个……”侍郎结巴得更厉害了,“这个下官并不知情,下官只知尚书大人是不会让这些乡民们无家可归的,会把它地新田置换给他们的。至于作什么用?好像是王爷与尚书大人打算在此修建专供大人养生的园子的。”

魏裔介听到此感觉非常生气,认为这纯属是在仗势无理强占,是在扰民。于是他急忙向侍郎道一声:“告辞了!”

魏裔介离开了户部大堂,又径直朝户部尚书车克的府上走来。可还未走到车克的府上,恰巧碰上了一位都察院的御史,小声地告诉魏裔介说他曾看到户部尚书车克刚才到这条街上那个“宜春园”去了。魏裔介听此,拔脚又直奔“宜春园”。

“宜春园”的老板娘见又有富态大官登门,便扯高了嗓子招揽生意。岂料魏裔介仅站在门口,而他丝毫不搭理老板娘的叫喊,另侍从入内打探车克。车克的下侍发现魏裔介等众来到“宜春楼”下来找自己的主子,早已慌神地迅速告知了正在作乐的车克。

只见车克慌乱出室,见了魏裔介尴尬无比。他万万没有料到魏裔介会找他到“宜春楼”。由于魏裔介搅了他的“好事”,发现了他的下流作为,所以此时车克对魏裔介简直是又气又恨,却又有几分害怕。可他又不能显于言表,他只能胆怯地强压心头之火对魏裔介言道:“魏大人到此找本官有事?”魏裔介仅是微微点头道:“车克大人,本朝对臣子的行为是有律令的。”车克听此,脸色煞红道:“魏大人如真有事,请到寒舍说去好吗?”

车克做为朝廷命官实在不愿在这“宜春楼”之内与魏裔介谈事,他此时只有怪自己的时气赖罢了,恨不得马上离开这个离他府宅很近的是非之地。

车克领着魏裔介急匆匆地来到了他的府上。车克让座于魏裔介,魏裔介与其对面坐定。双方较起了劲,谁都不愿先开口讲话,眼光还不时地互对互碰,都等待着对方先发问,时间慢慢地溜走着,车克终于忍耐不住,开口道:“魏大人到底有何事?”

“听说尚书大人近日有病,便携带了一点薄礼前来贵府问安。”

“魏大人,你这是什么话?又是何意?来到本府说本官有病,这不是来诅咒本官吗?本官没病,既是有病又何必劳大人如此大驾?”车克有些上火着急反讽道。

“尚书大人你这有病,可不是本官随便捏造的啊,是先前户部贾侍郎对下官所言。不信你可以把侍郎叫来我们三人对质。”魏裔介对车克解释道。

“这个不知好歹的东西,回头下官找他理论去!”车克却接了话茬,但他随口又自转话题:“说吧,魏大人是为何事还带着礼来?这让人瞧见了影响多不好呀。”魏裔介笑了笑,对外面的侍从喊到:“把礼物抬来。”只见侍从抬着一个大篓筐,上面还蒙着一块白布。车克纳闷,旁观的侍从们更为纳闷。都在想这篓筐里能装什么好礼物?里面究竟会放什么呢?车克想,是不是魏裔介在耍什么花招来愚弄本官?

车克急不可待,手指篓筐向魏裔介问道:“魏大人,里面究竟何物?”

魏裔介见车克对此篓筐产生了浓烈的欲望,便亲手揭去了篓筐上的白布。里面的东西裸露于众目睽睽之下。包括车克及在场的所有人都对篓筐里的东西淡淡地唏嘘不已。

车克指着篓筐里的这些大白菜、红萝卜之类的蔬菜,阴声阴气地说道:“魏大人,仅这一篓筐适令蔬菜值得您如此小题大做?神神秘秘的吗?”

魏裔介对车克的质问便不紧不慌地对道:“尚书大人,这筐蔬菜不算什么,更称不上礼物,但是你的一日三餐可离不开它,所有的人都离不开它。你知道你家的蔬菜是从哪里来的吗?”

“我府上的菜可都是下人从街面上采购回来的,下官也不知道你这些蔬菜来自哪里。”车克对道。

魏裔介又手指这筐蔬菜对车克再问:“你知道这些蔬菜是从哪弄来的吗?”

“是从哪弄来的?”

“这些蔬菜包括你府上所用的都是从打磨厂那一带菜农的手里弄来的。这蔬菜我们人人都离不开它,我们的京城上至朝廷,下至百姓人人每天都需要蔬菜,这些蔬菜都是来源于打磨厂那一带菜农的手里。所以我们要保护那块土地呀。”

车克一听魏裔介此言,便知魏裔介真正来意,是魏裔介在拐着弯子说自己,那个气呀把脸都憋红了。他不耐烦地对魏裔介毫无顾忌地言道:“魏大人,打磨厂那一带的土地可是朝中的一个王爷派下官征用的,来修建园子的。这事本官是管不了的,与你也没有什么干系,你还是不管的为好。”

“敢问是朝中哪位王爷派大人所为?能对下官一说吗?这可是扰民的大事,应速速收回成命,否则对京畿的稳定不利呀?”

“魏大人,至于是哪位王爷,下官不便对您说,就到此吧,来人!送客!”

魏裔介被车克逐出了他的府门,同时心里也闷上了一团火,他左思右想后,决定将此事只有告知顺治帝了。

就这样,魏裔介转道回朝直接面见顺治帝。顺治帝闻言极其震惊:“天子脚下竟有如此扰民之事,乱我朝社稷,是哪个部院所为?”

“是户部。”魏裔介答道。

“速速传唤户部尚书车克。”顺治帝听魏裔介所言万分着急,在大殿内又来回踱起了步,不大一会儿户部尚书车克蹑手蹑脚地来到了顺治帝面前,低头下跪。

“车克,朕问你,强收打磨厂一带菜农的土地一事可是你户部所为?强收土地想做什么?”

“是的……皇上。收回来想修园子。”

朕再问你:“是哪位王爷想修园子派你所为?”

“这个……是下官故意编造出来哄骗他人的,实属下官自己所为。”车克面对皇上的质问胆怯地对道,额头上的虚汗豆粒子一般淌出来了。

刚言完,顺治帝便手指跪着的车克,气急道:“车克你好大的胆子,敢私收民田来修园子,只顾自己享乐,不顾民众死活,你还像是一位朝廷命官吗?真不知如何处置你才好。听朕旨诣:从即刻起免去车克户部尚书一职,回家安心思过……”

顺治帝言完后又顿了顿说道:“魏裔介你能深察民情,朕对你甚是感激。朕即刻就命你向户部传朕旨诣,马上停办此事,收回承命,让菜民安心劳作。并由你负责督办此事。”

“臣遵旨。”魏裔介答道。

就这样魏裔介急忙向户部作出了通报,并依皇上之命提出了自己对处理此事的意见并得到了采纳,从而使菜农们的切身利益得到了保护,京郊社会局面得以稳定。当地民众对魏裔介此举有口皆碑。

可魏裔介此举,也得罪了那位高官车克……

魏裔介刚把此事处理完毕后,这一日也就是顺治十六年(1659)的六月,北京城内的空气骤然紧张起来。因为南京城被郑成功攻陷的消息,一路北传至京。一时间,市井小巷朝廷大员们议论纷纷,一些人开始为京都的安全担心起来。有的开始暗自收拾细软,安排家人做避难计,顺治皇帝这时也完全失去了他那镇静的态度,想放弃北京,回守盛京。

“快上朝!快上朝!皇上有令快上朝!”一阵急促的上朝声震乱了整个皇宫的秩序。

这一天,在太和殿上,顺治帝面对几位大臣吐露了离京念头,立刻遭到了魏裔介的反驳。他镇静地面奏道:“如今郑成功虽率二十万人马溯江而上攻至南京,但这仅可以看作是其作威之莽举。我朝不必被这莽虫纸虎惊吓,只要皇上镇定理事,民心自然稳定。我大清亿万之众,满汉劲旅,足以把郑贼拒之海外,让其为我朝去守护孤岛(台湾、澎湖、金门)看护门户。”

顺治帝对魏裔介之言似乎不太理解,无奈之下,退朝后的魏裔介只好绕近路去秘见孝庄太后。

慈宁宫内与皇上所居的前宫不同,一片安祥。四十开外的孝庄太后看上去更加雍容华贵、体态丰盈。她正在和一伙宫女们嗑着瓜子,闲聊着。

魏裔介在侍从的引领下,跪见孝庄太后:“微臣给太后请安,祝太后永远康健。”

“噢,魏爱卿?好久不见了,快起来讲话。来找本宫有事吗?”太后笑着和蔼地问道,并令宫女手托果盒向魏裔介递去。

魏裔介看到孝庄太后如此镇定,心里舒了一口气,他便说明了来意,孝庄太后轻轻地叹了一口气,感慨地说道:“多亏了像您这样尽心尽责的诸爱卿的辅助,大清国才少走了许多弯路,本宫在此多谢了。”

“谢太后对下臣的赞誉。”魏裔介急忙回敬道。

随后,孝庄太后与魏裔介又谈了一些针对郑成功之事的策略以及当前诸政事。完毕,孝庄太后让魏裔介退下了,又令侍从把顺治帝唤来。

听额娘召唤,顺治帝不敢怠慢,带着杂乱的心情来到了慈宁宫:“儿臣拜见皇额娘。”孝庄太后表情严肃道:“听说你被郑成功给吓住了,想放弃北京,回守盛京?”

“儿皇是有此想法。”顺治帝回道。

“你怎么可以这么卑怯?把祖宗们浴血奋战打下的江山轻而易举的放弃呢?简直不配做爱新觉罗的子孙!”孝庄的噪门提高了。

从小到大一直受孝庄宠惯的顺治帝,听母亲如此指责,他无地自容地涨红了脸。此时他也压抑不住心中闷气,狂呼怒吼起来,说:“我不是胆小鬼!我要率满汉大军亲征郑成功,不获全胜,就战死疆场!”

“这才像个一国之君的行为!”孝庄太后看着暴躁的顺治道:“你这样不冷静怎么可以,能这样带着情绪对母后说话吗?你要从长计议!”

被孝庄斥责一番,冷静下来的顺治帝安慰了几句母后,似有主见的回宫了。

次日,顺治帝在朝堂上宣读了他御驾亲征的方案,并命魏裔介等诸臣准备行装,跟随御驾亲剿郑成功。

听命,魏裔介退下,急忙到部院精心准备随行所带。一连几日过去了,诸王公大臣一切准备就绪,御驾亲征的编队也准备完毕,只待时日出发。

正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道捷报传至京内,报至御殿:郑成功部已被国朝英勇骁将梁化凤击败,溃散的余兵继续退居台湾岛。

顺治闻此兴奋不已,召集群臣,大摆宴席,以示庆贺。并商议继续追剿郑成功余部之事。

此时魏裔介进言:“皇上,下臣认为追讨郑余部之事应缓一缓。其原因有三:

第一,我朝南方军力刚破郑部,已经用尽了全力,亟需修养整编;第二,如今我朝军事实力还不够越海追剿郑部所用;第三,台湾岛如今被荷兰人所强占,岛上民众皆受其欺凌。郑成功逃往海岛,会出于民族尊严之考虑,定会为岛内民众出气,抗击荷兰人,为日后我大清成功收复海岛铺下基路。

当下我朝只需派一熟识沿海作战的大帅,统一指挥精兵,固守海防,阻使郑部片板不得到岸以扰我沿海百姓足矣。为此,我大清不必急于求成,看日后郑成功表现如何。我朝可对其许以封官加爵之赏,招其归顺,和平一统。反之,待我朝军力雄厚时,可以武力击之。到时应视情况而定。”

魏裔介奏完,诸臣都说赞许不已,皆言此计甚善。

顺治帝一笑允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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