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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魏裔介言完后,孝庄与四辅臣没再言语什么。

正在这时突然有一位武士阔步踏入殿内,走近一看原来是鳌拜的亲信侍卫。只见他轻轻地凑到鳌拜的耳边,旁若无人似的在鳌拜耳边低语几句后离去了。面对皇上与太后及几位大臣,鳌拜处于礼节上的面子,在武士将退时,鳌拜厉声喝道:“你这个小吏怎么如此无礼,没看见皇上与太后在此吗?不知行跪礼还冒闯大殿,真该马上处死你!”

那武士楞怔迟疑一下,扭头看着鳌拜。

“还不快滚,回府跪壁。”鳌拜气得眼珠子都快挤出来了。

这一切孝庄后与幼帝及诸臣都看到了眼里。隐隐约约觉得鳌拜的势焰在扩大,连他的家奴都不把皇上及诸臣放在眼里,又何况鳌拜呢。

“鳌拜的权力在殃及着朝廷。”孝庄后心想。

老臣索尼此时对鳌拜更是恨之入骨,他看不惯鳌拜那无拘无束的姿态,那盛气凌人的傲气。论资排辈鳌拜远在他之后,怎么连他的家奴在此都如此放肆?

索尼此时压抑不住内火,老症复发,气短急喘,深咳几声,有些支持不住了。孝庄急忙命人扶其退下。

鳌拜见势托辞道:“索尼中堂大人老病又犯了,下臣也有它事,太皇太后如果没有别的事,那臣下就告退了。今天的议事就到此吧。”

言完,鳌拜拂袖而去。

望着鳌拜那傲气的背影,孝庄长“吁”一声,对还未退下的魏裔介道:“魏先生,这一切你都看到了,哀家的命好苦呀。自先夫皇太极去逝,哀家随大清入关定京以来,为了顺治帝的前程,哀家屈身下嫁,委屈求全,用心周旋与诸大臣之间,尤其是为了控扼权臣多尔衮,哀家费尽心血,使其免生异心。后来顺治帝渐渐长大,天意有倾皇儿,让多尔衮一命呜呼,在魏先生的辅助下,顺治帝稳握大权,哀家一颗悬了多年的心总算放下了。谁知好景不长,竟出了顺治帝命短这档子事,使本以稳固的朝局,又因更帝,辅臣柄政诸事,又使朝局动荡不安。如今殃及幼帝玄烨帝位,让我这颗刚刚放平的心又悬了起来。鳌拜好险呀?他想做第二个多尔衮,他有野心,他不把朝中的任何人放在眼里,我祖孙的处境好难,哀家将如何为好?魏先生?”

魏裔介望着孝庄太皇太后那无助的眼神,劝慰道:“太皇太后如今又走到了先帝初年的时局。现在康熙帝尚幼,尚无驾驭朝臣能力。鳌拜势焰熏天,权势过重。京畿内外,九门重隘,边镇重关,皆是他的军队手下。如果现今在幼帝还无执政能力的情况下想动鳌拜那就等于以卵击石,诱其谋反,得不偿失。不如这样,反正幼帝还小,先不要随便刺激鳌拜,任其施弄权术,只要太皇太后在一旁注意察颜观色,注意其一举一动,要完全掌握其行为,只要其与国事无误,能肃清国政施恩于民,便由其发展。他的为所欲为的行为越突出,他的政敌就会越多。再等上个三年两载的,幼帝大了,有了执政能力后,太后再帮其一举铲除恶蛀,为时不迟。”

魏裔介一口气道完,孝庄连连点头称是。

正在这时,有侍从报道:“索尼之子,索额图求见。”

孝庄太皇太后急忙邀其进殿。索额图说明了求见原委后,孝庄即命魏裔介等众暂且退下,便展开其父遗书秘笈,读道:“愚臣因近日体弱多病,深感生期将止,恐不能再匡扶圣君,死而有愧!在这将死之时,有不得不言于皇上之要事。以报皇命之恩,死而无愧。臣久察恶臣鳌拜之心,颇有玩固擅权之举,只因诡计多端,一时难以剪除。臣恐驾鹤归西之后鳌拜倘有异举,到时皇上若无提防,难以应对,故而臣言于皇上应防以后患。今大学士魏裔介、熊赐履虽为异族,但皆忠良之臣,上宜命其速筹善策,破此凶顽;臣子索额图虽愚鲁无文,但其忠心可鉴。知其子莫如其父,吾已详嘱其再三,务使其竞尽身命报效于圣上,此可报皇恩于一二。至此。”

索额图读完后,孝庄即命索额图等退下。召魏裔介至前,此时殿内仅剩魏裔介与孝庄太皇太后和幼帝康熙了。孝庄后向魏裔介叙述了索尼的终言,再次把询问的目光注视到了魏裔介身上,未等魏裔介开口,孝庄先言道:“索尼大人一片忠心,已意识到了鳌拜的野心,意识到了事态的严重,可惜其已体弱多病,人至晚年,已无力抗拒鳌拜了。纵然如此还为报皇恩不忘施策,把良言呈于圣上,可嘉,可敬!魏爱卿,看来我们需及早防范,提前应对。”

“太皇太后,以下臣愚见,不必惊慌。下臣先前言过,皇上尚幼,像先帝与摄政王时期一样,如今皇上尚无执政能力。鳌拜也象多尔衮一样,仅仅是爱权而已,短期之内不会有危及皇上之事发生。相反,如果时下太后沉不住气,动了鳌拜,不但不会顺利除之,反而会引发朝局大乱。其因有二:第一,鳌拜私党众多,且皆居高位,兵权在握。其二,如今像鳌拜一样,于皇命而不顾者不只鳌拜一人。他们同样在等着朝局大乱,以趁机作梗,达到自己的目的。鳌拜的脾性太皇太后是知道的,如今在朝中,他是容不得任何人凌驾于他之上的。为此,太皇太后正好可以利用鳌拜这一特性,也就是利用鳌拜的权势来控扼朝局,控扼他人。这仅需太皇太后耐着性子,用您那宏大的智慧来想方设法以牵涉鳌拜足矣。”

孝庄太皇太后注视着魏裔介,用心地听魏裔介言完后又逼问一句:“就这些吗?”

魏裔介略作沉思,又道:“太皇太后,在鳌拜一事上臣下还想再安慰您几句,鳌拜同样是大清国的贡献之臣,其为大清定国立下了首功且不说,就其在定国后,平定江南捍卫北疆一事上,其呕心沥血,身先士卒也树下了很大的功绩。虽然臣下对其在倡行的‘圈地’一事上我行我素,毫无收敛,损民害清,不听臣下之忠言良劝,臣下对其有些不理解。但这是一个比较敏感的大话题。臣深知此非一言两语就能把此事善终的,那需要时间。但无论如何鳌拜大人在臣下的谏议下,所推行的扶持中原一带农业生产,及时赈济旱涝灾民,减免赋税上做出了行动,对此事,臣也为之叹服。”

“哟,魏爱卿,你出此言是为何意?难道如今你也是鳌拜的同党?倾向鳌拜?或是被鳌拜腐化掉了,或是因害怕鳌拜而帮鳌拜说起了话?”孝庄骤然严肃起来,对魏裔介不解地问道。

“回太皇太后话,裔介秉性刚直,又遵先帝嘱托,永不营私结党,报效大清。裔介仅是在此地无他人的情况下与太皇太后依事凭心而论,绝无他意。臣下的意思是既要加防鳌拜的不轨之举,也要看到其曾经的正面作用。请太皇太后对下臣不要多疑。”魏裔介对孝庄斩钉截铁地言道。

孝庄逐渐收敛其脸上的严肃,再次对魏裔介嘱托道:“希望魏爱卿不失所言,用心去传授幼帝学识,引导皇上做人、做君、治国平天下的方略,使其能够早日自立,摆脱他们束缚。”

孝庄言完,魏裔介连连点头称是。随即,孝庄欲抬步离去,魏裔介急忙上前又高声挽留住了孝庄,并凑近孝庄的耳边,低语道:“在鳌拜一事上还需这么……”

孝庄太皇太后,双目微闭,用心恭听。魏裔介的话语,使其慈笑之容溢于面表,不住地点头。

魏裔介言完,孝庄太皇太后又秉着微笑,故作严肃地打趣说道:“魏爱卿的胆子可真大呀,敢言此计!”

此时,魏裔介微微低下头来,可他已经从他低头前的一刹那里,看到了孝庄充满睿智的眼神所放出的光芒,那光芒里饱含笑意。

新的一天开始了。

魏裔介认真地教授着幼帝康熙。在习课间有些疲倦的皇上,提出要到院外游走游走。

就这样师徒俩借着和丽的阳光,伴着轻拂的春风,一前一后,谈论着诗经、儒学,谈论着时事、国政。

“魏爱卿,世人何时开始尊崇儒学?”康熙开口向魏裔介问道。

“皇上,后人把孔、孟之学尊为儒家学说,尊孔子为儒学之首。孔夫子集百家所长,汲其精髓,精撰《春秋》与《论语》,独著经学,其内容渗透着喻人于仁、义、礼、智、信及孝道等做人之规。其文化思想达到最高境界,代表着当时先进的儒家文化。在有着古代鼎盛文化时期的汉朝,有着进步文化思想的武帝时期,便旗帜鲜明地罢黜百家,独尊儒术,这样历代皇帝都尊崇孔子及其所代表的儒家之道,直至如今。上至国君您,下至平民百姓,都尊孔子为圣人,尊其儒学为圣人之道。皇上,这儒学之道您可要用心来学呀!它可对您日后亲征后,治国安邦,一统天下将有着重大的作用。”

魏裔介言完后,幼帝康熙若有所悟,不停地点头道:“国之辽阔,历史渊长,文化丰厚,学说众多,精英倍出,各有所长,朕一定要跟随师傅虚心求学,朕深知无论哪一方的才学都是对朕大有裨益,您说对吗?”幼帝康熙望着魏裔介问道。魏裔介同样点了点头道:“疆域之广,贤士众多,三教九流,无所不有,上到天文下到地理,每个方面的学问都需了解呀。了解就是学习,对皇上的一生都是有益的。”

“魏爱卿说到这三教九流,朕不知道三教九流都指什么?”康熙问起了魏裔介。

魏裔介微微一笑,对皇上缓缓答道:“这三教九流指的是复杂多样的世道人物。三教即指:儒教、道教、佛教。三教中以儒教(儒家)为先,道教次之,佛教为后。”

九流在汉朝以前即指:儒家、道家、阴阳家、法家、名家、墨家,纵横家、杂家及农家。不过三教九流随着历史的进程,寓意有所改变,常合起来用泛指宗教及各个学道派别。

那九流:“早先分上九流与下九流。上九流是:一流的佛祖,二流的仙,三流朝廷,四流官,五流的做工,六流的庄田,七流馋,八流的懒,九流的耍赌钱。”

“那下九流呢?”康熙帝听得起劲,魏裔介刚言完等不得魏裔介停顿,便又问道。

魏裔介顿了顿,又细细道来:“下九流即指:一流的勤行,二流的艺,三流的鹌鹑,四流的猴,五流的修脚夫,六流的剃头,七春八典九吹手。”

魏裔介见幼帝听得有些迷糊,一时不解其字义,便解释道:“这诀词中的耍钱即为设场搞赌博,勤行即为开饭馆的厨师,春即指妓女,典指开当铺的,吹手即民间吹喇叭的艺人。”

“皇上,以上所言乃古时的九流,如今又有所改变,即分为上九流,中九流与下九流。”

魏裔介对康熙这么一说,康熙帝听得更是有些神魂颠倒,不知所悟,一时也不知从何问起。只听魏裔介又要解释。这时康熙帝看见了一个收拾杂物的仆人,背着个筐篓,便指着那人问道:“魏师傅,那个奴才背得是什么玩意呢?”魏裔介说:“那是民间常用的篓筐,是盛东西的。”

康熙帝更加好奇地问:“为什么盛东西,而不盛南北呢?”

魏裔介看了看好学的康熙帝,答道:“皇上,这东方属木,西方属金,所以可盛;这……南方属火,盛之则焚,北方属水,盛之则漏,所以不能盛。”

康熙帝听着,遂点头会意。

魏裔介一口气道完,刚要对皇上作更深的解释,康熙帝便又转移了话题,对魏裔介言道:“师傅,朕越来越觉得鳌拜此人,依仗其为满人,元老之臣,为事狂妄,目无君上,越权行事。朕越来越觉得他好阴险哟,迟早一天会对朕的皇位是个威胁。”

康熙说完,神情凝重,不禁回忆起前几天发生在身边的惊险一幕。遂又向魏裔介讲述开来。

前几日,鳌拜故意托病不上朝,也不向朕作请示。待朕向其询问缘由时,他反而指使下人捎来口信说,年老多病不上朝又何妨。这让朕听了非常生气,觉得他狂妄到如此地步,在欺朕年幼没有驾驭他的能力。后来朕正在寝室边暗自生气边想如何才能惩治这个恶魔。可恰在此时,侍从报道鳌拜要面见朕,侍从的话音还没落下,朕还没有回过味儿来,他鳌拜便一脚闯入了朕的寝室,这一幕让朕大吃一惊,心在“砰砰”乱跳,额上的汗水都沁出来了。待朕稍作镇定来看他时,他那副铁青的脸面,阴沉凶险,双眼残忍毒辣的利光直射朕目,这让朕差点瘫坐在地上。朕还是强打着精神,瞬间在想,事已至此,朕贵为天子,绝不能让他这个恶臣把朕给吓倒,决以死战又何妨?想到此,朕便毫不示弱地也用利光反射于他。在朕与他对视的那一刻,幸好朕的御前侍卫,武艺高强的索额图无意中赶到。

鳌拜见势有些胆怯,凶狠的面部有些缓和,恶毒的利光不再那么锋利,并慢慢地移开了朕的锐眼。而后他有些慌神,一不小心一把利刃从其衣袖中掉到了地上。这一幕让朕更加后怕起来。同时,朕看到鳌拜也开始胆怯起来。索额图警惕万分,欲拔刀向前对鳌拜进行逼问。朕此时喝退了索额图,遂问鳌拜,是不是想见朕?来宫里看看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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