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元瑢跟赵海平终于回到了皇宫,一别宫中数月,早已物是人非。元帝已经下葬,赵元瑢先去元帝陵墓前祭拜,再去拜见了太皇太后,祖孙二人相见自又是一番悲喜,一旁的杜若梅见赵元瑢回来了,眼睛一亮,忙盈盈下拜,赵元瑢亦恭敬回礼,感谢她不辞辛劳侍奉太皇太后左右。
陪太皇太后用过午膳,赵元瑢便去御书房见庆帝。庆帝正与王公大臣在商议如何解决渭河水灾的事,赵元瑢不便进去打扰,便让温公公转告一声后离去了。
赵元瑢每次回宫都必去荣妃生前的竹屋小坐,这次他沿路亲自采摘了一些荣妃生前喜爱的兰花,预备带去给荣妃一起缅怀刚刚逝去的元帝。竹屋清幽,人迹罕至,赵元瑢却期盼着能在竹屋再次遇见那个熟悉的倩影。
杨黛兰挂心着父亲的病情,又担忧着阳平公主和辛小龙的安危,恐惧着赵元靳的生死,不过最让她牵肠挂肚的仍是被困辽国的清谷。永乐宫虽然只有她们主仆四人住着,但是永乐宫四周常有紫衣卫巡逻把守着,不得自在,于是杨黛兰便再次来到了让她神往的竹屋寻求慰籍。
竹屋前的兰花被火热的太阳晒得有些枯萎,杨黛兰到井边打了些水来细心地喷洒浇灌,帮助兰花降温,以至于赵元瑢走到她跟前都未察觉。
只听赵元瑢一如既往浑厚纯净的声音轻轻念道:“孤兰生幽园,众草共芜没。虽照阳春晖,复非高秋月。”念到一半便停下来深深地注视着低头浇花的杨黛兰。
杨黛兰乍见赵元瑢,唬了一跳,忙放下手中的喷壶直起身来,听他念着孤兰的诗句,应情应景,不由得缓缓地接着念道:“飞霜早淅沥,绿艳恐休歇。若无清风吹,香气为谁发。”
赵元瑢拱手说道:“杨姑娘,好久不见了!”
杨黛兰忙回了一礼,见赵元瑢手里捧着一大束兰花,奇道:“三皇子,你摘了这么多兰花为着何来?”
赵元瑢望了一眼竹屋,面含微笑,娓娓而道:“这兰花是我母妃生前最喜爱的花卉,这间竹屋亦是我母妃当年的居所,每次回宫,我都会采摘一些兰花来这里拜祭母妃。”
杨黛兰这才知道这潇湘竹屋原来是容妃生前的居所,难怪如此清雅别致,于是跟着赵元瑢一起,在竹屋门前磕头祭拜,缅怀元帝和荣妃。
祭拜完毕后,赵元瑢问道:“杨大人可一切安好?”
杨黛兰叹息道:“家父得了急性传染病,现在李太医正在医治,还未痊愈,我尚未能见过家父。”
赵元瑢安慰道:“李太医医术高超,当今世上无人能出其左右,就放心让他医治令尊吧。”
杨黛兰道:“是。”
赵元瑢见她神情落寞,欲逗她开心,却听见园林外有一群人快速走了过来,只得一提衣衫,回身相迎。
只见庆帝带着东紫衣卫匆匆走了过来,见赵元瑢在这里,略吃了一惊,又忙搜索杨黛兰的身影,直到看到杨黛兰款款走出园林才松了一口气。
赵元瑢躬身行礼道:“臣弟拜见皇上。”
庆帝笑道:“三皇弟一别数月,越发显得清瘦了。这些日子可去了哪里?”
赵元瑢跪下说道:“臣弟不孝,在外流连未能及时给父皇送终,还请皇上降罪与我。”
庆帝叹道:“未能给父皇送终的又何止你一人,罪不在你,起来吧。”见杨黛兰俏立在一旁不作声,又问赵元瑢道:“你们怎么会在这里?”
赵元瑢道:“皇上难道忘了,这是我母妃生前的居所,臣弟每次回宫都会来这里拜祭母妃。至于杨姑娘,是因为她喜爱兰花,而整个皇宫中兰花开得最多最好的就是这竹园了,所以我们在此巧遇上了。”
庆帝似乎恍然大悟道:“哦,原来如此。”遂走到杨黛兰面前停下问道:“原来你喜欢兰花?”
杨黛兰不答,反问道:“皇上忙于朝政,又怎么会有闲情逸致来到这里?”
庆帝笑道:“得空偷个懒,出来舒散一下筋骨。不知你是否愿意陪朕在御花园里走走?”
杨黛兰道:“我还有话要与三皇子说,就不恭送皇上了。”
庆帝脸色一沉,随即笑道:“那好吧,晚膳时我再命人来叫你。”
杨黛兰转过了头并不回应,庆帝只得对着赵元瑢说道:“难得三皇弟回来,朕今晚在乾清宫设家宴为三皇弟接风。”
赵元瑢躬身谢道:“多谢皇上。”
庆帝再看了杨黛兰一眼,见她依然不肯搭理自己,只得怏怏而去。
赵元瑢见庆帝和紫衣卫走远了,便说道:“杨姑娘若不想呆在宫中,还是想办法尽早离开此地吧。”
杨黛兰抚摸着竹园中的翠竹,幽幽地说道:“一入宫门深似海,进来容易出去难,更何况我父.离开这里,谈何容易?”
赵元瑢道:“事在人为,元瑢愿祝杨姑娘一臂之力。”
杨黛兰只道赵元瑢是个热心肠的文弱书生,并不指望赵元瑢真的可以帮助自己离开皇宫,亦不想因为自己的事连累到他,于是福了一福说道:“多谢三皇子的好意,黛兰暂时不想离开这里。黛兰还有事,先告辞了。”
赵元瑢只得目送着杨黛兰提起喷壶姗姗离去。
杜若梅自再次见到赵元瑢回宫,便似看见了未来的希望,早早就来到永和宫相候,见赵元瑢回来,忙迎了过去。
赵元瑢命人奉茶相待,杜若梅轻轻押了一口茶道:“三皇子一别数月,太皇太后常牵挂于心,今日得见三皇子安然回宫,实在是天大的喜事,特命若梅过来叙话,分享这些日子的喜怒哀乐。还请三皇子不要嫌若梅叨扰才好。”
赵元瑢听说是太皇太后命她来的,只得笑道:“哪里,杜姑娘才情甚高,元瑢正好趁此机会多多领教,怎敢嫌姑娘叨扰。”
杜若梅抿嘴妩媚一笑,道:“三皇子真会说话,难怪太皇太后如此喜爱三皇子。”
赵元瑢命人取出棋盘,与杜若梅边下棋边聊天,也只拣一些不打紧的趣事儿随口说说,倒是杜若梅,明里暗里试探着询问赵元瑢对于庆帝登基的看法,有意无意地说道:“宫中众人曾说,先帝病重前很长一段日子都没召见过当今的皇上,就连驾崩当日也只有娴贵妃和二皇子在场,可是很快娴贵妃被杀,二皇子被逐,而太子却登上了皇位,三皇子不觉得这件事有点蹊跷吗?”
赵元瑢听杜若梅居然敢当他面对庆帝登基提出质疑,背后必有隐情,不动声色地答道:“或许先帝早已拟好遗诏命太子登基。”
杜若梅却道:“据闻娴贵妃那里也有一封遗诏,却是命二皇子赵元靳登基的。这真假遗诏的事至今仍是一个未解的迷。但是俗话说的好“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有些事儿早晚都会水落石出的,三皇子如今回来的正是时候呢。”
赵元瑢听她话中有话,猜不透她到底是什么意思,便笑笑不再搭话。
一盘棋下完,刚巧乾清宫的太监来请赵元瑢前去赴宴,杜若梅便起身告辞了,赵元瑢拱手相送出永和宫,方回内室更衣前往乾清宫赴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