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元瑢带着一大包茶叶回到了永和宫,便让小太监去永乐宫把阿晋找来,亲手将茶叶交给了阿晋,似乎不经心地随口问道:“这几日你们夫人可好?”
阿晋回道:“夫人敬茶一切都好,只是.”
赵元瑢见他欲言又止,心下纳闷,追问道:“只是什么?”
阿晋心里清楚三皇子是真心关心兰夫人,又一直与二皇子交好,便直言说道:“只是宫中总有些闲言碎语流传出来,伤害了夫人,夫人每日敬茶回来都闷闷不乐,一言不发地独坐在房中,良久不出,如此下去,怕是会积郁难遣,伤了身体。”
赵元瑢明白阿晋所说的闲言碎语是些什么,怕是与自己也有干系,这种情况下,更是无法亲自前去安慰和开解杨黛兰,于是便回到书房,快速写了一首安慰诗:
“世事如舟挂短篷,或移西岸或移东,几回缺月还圆月,数阵南风又北风。
岁久人无千日好,春深花有几时红,是非入耳君须忍,半作痴呆半作聋。
九十春光一掷梭,花前酌酒唱高歌,枝上花开能几日,世上人生能几何。
好花难种不长开,少年易过不重来,人生不向花前醉,花笑人生也是呆。”
写完再细心地折好,才交与阿晋带去给杨黛兰。
阿晋走后,太皇太后宫中派人来请,赵元瑢便随来人到了太皇太后的寝宫,杜若梅已经在门口等候,见赵元瑢来了,便盈盈一福,娇声说道:“三皇子,太皇太后正在与长春太后说话,让我陪你在偏厅稍待片刻。”
赵元瑢点点头,便随着杜若梅到了偏厅坐下,杜若梅让宫女奉茶相待,赵元瑢随手拿起茶杯押了一口,不由得皱眉放下了茶杯,杜若梅故意问道:“那茶可是有问题?”
赵元瑢道:“不知为何这西湖龙井如此苦涩,原应该甘鲜醇和才是。”
杜若梅便拿起自己的茶杯喝了一口,说道:“确实是甘鲜醇和的滋味,不知为何三皇子的茶却如此苦涩?这西湖龙井是长春太后今日专门带来孝敬老祖宗的,长春太后说道“茶在唇齿间,或淡如幽兰,或浓烈苦涩,不同心境的人会品尝出不同的味道。”情如茶,歌如茶,相思亦如茶。只有单相思的人才会感觉到茶的苦涩,难道三皇子.”说到最后微感羞涩,侧头看着赵元瑢住口不说了。
赵元瑢哪有听不出来的道理,淡淡一笑,却不回应。
杜若梅见他回避这个话题,便直接说道:“近日宫中流传得厉害,说是三皇子喜欢上了兰夫人,为兰夫人敬茶一事四处奔波选购名茶,还公然向皇上提出要兰夫人搬出宫中居住,兰夫人这几日为此也饱受诟病,三皇子难道不心疼吗?”
赵元瑢正色道:“元瑢为二皇嫂选购茶叶是实,向皇上提出恩准二皇嫂离宫亦是实,难道二皇兄不在了,就任由二皇嫂在宫中受尽欺凌不闻不问吗?”
杜若梅继续追问道:“难道三皇子真的只是为了二皇子才如此关心兰夫人的吗?”
赵元瑢见杜若梅步步进逼,略生气道:“杜姑娘!”
杜若梅见他急了,便解释道:“三皇子莫生气,若梅也是关心兰夫人才不得不问问清楚,若梅见兰夫人这几日形销骨立,香消玉减,心中委实难过焦急,不忍见兰夫人继续蒙受这不白之冤,若今日能向三皇子当面问个清楚,若梅也好想方设法帮兰夫人讨回清誉,还她清白。”
赵元瑢以为杜若梅是真心想帮助杨黛兰,气便消了,反过来拱手致歉道:“刚才元瑢失礼了,还望杜姑娘莫见怪。”
杜若梅见他如此,心中更是不忿,若不是为了杨黛兰,赵元瑢如此骄傲的人怎肯轻易致歉,脸上却仍是温情脉脉,秋波暗递。
两人正说着,里面宫女出来邀请赵元瑢进去,赵元瑢见杜若梅仍旧坐着不动,奇道:“杜姑娘不一起进去吗?”
杜若梅抿嘴笑道:“老祖宗是要见三皇子,又不是见我,我进去干嘛?三皇子莫再耽搁了,快去吧。”
赵元瑢也就随她了,自己跟着宫女进内堂拜见太皇太后。
长春太后也正坐在一旁,赵元瑢拜见完太皇太后,便再拜见长春太后,长春太后笑道:“免礼,元瑢真的是长大了,又懂礼貌又守规矩,若是哪家的小姐可以嫁给元瑢,真是几辈子修来的福气呢!”
太皇太后笑道:“正是此话,所以咱们一定要帮元瑢挑选个最好的媳妇。”
赵元瑢吃了一惊,忙道:“老祖宗,太后,元瑢还不想娶媳妇!”
太皇太后奇道:“这是为何?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你的年纪也不小了,是时候娶妻生子了。”
赵元瑢道:“皇上还未大婚,作为臣弟元瑢不可坏了规矩,理应先让皇兄成亲在先。”
长春太后笑道:“老祖宗,你看,元瑢多么懂事啊,连成亲都愿意礼让兄长。”
太皇太后道:“不妨事,元瑢莫要担心,你皇兄和母后都同意先给你操办婚事,这兄弟间谁先成亲原就是说不准的,不算坏了规矩。”
长春太后亦道:“是啊!皇帝刚刚登基不久,忙于朝政,大婚的事只能延后了,但也不能因为他而耽误了你啊。元瑢,母后对你和对皇帝都是一样疼的。”
赵元瑢见她们二人一唱一和,似乎铁了心要给自己娶媳妇,加上刚才在外面杜若梅的一番话,难道太皇太后和长春太后是担心自己真的会与杨黛兰之间发生什么暧昧不清的关系,所以赶紧要给自己娶亲?
一想到杨黛兰的处境,赵元瑢不由得犹豫起来,若自己坚持不肯娶亲,那么太皇太后和长春太后势必也会怀疑自己因情系二皇嫂所以不肯娶亲,对杨黛兰更加会是雪上加霜,想到这里,赵元瑢一咬牙,闷声道:“既然如此,元瑢便恭敬不如从命了。不过元瑢这次逗留在外,未能及时回宫为父皇奔丧,实属不孝,元瑢曾在父皇陵墓前许诺,要守孝三年后方才娶亲,还望老祖宗和太后成全。”
太皇太后拉着赵元瑢的手道:“难得你有如此孝心,奶奶不会逼你,要是你真看上哪家姑娘了,就告诉奶奶,奶奶帮你留着她,不让别人抢了去,可好?”
赵元瑢跪下道:“谢谢奶奶成全。”
长春太后无法,只得顺势说道:“先帝有元瑢这样懂事孝顺的皇子,也可以含笑九泉了。不过,元瑢哪,即便不成亲,订婚亦是无妨,若生生地拖人家姑娘三年,这豆蔻年华、青春岁月,实在耗不起啊!”
太皇太后一想也是,便对着赵元瑢劝道:“长春此话亦是有理,那就先订婚,三年后再正是拜堂成亲,你觉得如何?”
赵元瑢知道不能再抗拒下去,只得无奈地答道:“是,元瑢听奶奶和太后的安排便是。不过,既然这次要给元瑢选媳妇订婚,元瑢倒有个提议,不如趁此机会帮皇上把选妃的事也一起办了吧,皇上与我都颇钟情文采风流、才华卓越的女子,现在皇上日理万机,此次便可由臣弟我代劳出题,考一考那些有意嫁入皇室的女子,一来可以防止鱼目混珠,二来亦可促进民间女子舞文弄墨,提高文化素养。”
长春太后本就为着庆帝选妃立后的事焦急万分,一听赵元瑢的提议,正中下怀,立即赞同道:“元瑢这个提议甚好!老祖宗,既然元瑢肯主动出面比文招亲,我们还犹豫什么,就按照元瑢的意思办吧。”
太皇太后心想杜若梅是杜太傅的长孙女,家学渊源,整个大宋女子中论才华能盖过杜若梅的也就杨黛兰了,既然赵元瑢想通过文试的方式公开选亲,让杜若梅去当众一展才华亦可杜了天下百姓和宫廷众人攸攸之口,为将来大计铺好路,于是便点头道:“也罢,毕竟是元瑢自己的媳妇,终归要元瑢满意才行,那便这样办吧。”
长春太后立即便去找庆帝商议,赵元瑢亦先告辞回永和宫准备试题。
庆帝只要赵元瑢同意与别的女子成亲即可,至于这次赵元瑢选亲还要拉上为自己选妃,庆帝见长春太后意志坚决,也就不置可否,随她们去搞了,毕竟皇帝的后宫不可能只有皇后一人,那些妃嫔早晚都是要选的。
第二天起京城内外、全国各地便开始张贴皇榜,写道皇帝与三皇子预备公开选妃招亲,凡是十五岁至二十五岁未出嫁的淑女才女在中秋月圆前三天都可以到翰林院参加比试,当场作画并赋诗三首,交与翰林院大学士林隐山阅览,才学过关者方可进入第二轮,即三天内给出三皇子出的二道对联题和二道谜语题的答案,答对者将在中秋节那天受邀前往香山行宫参加三皇子亲自面选的比文招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