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明日就是中秋节,需得在明日午时前通知答对者前往香山行宫赴宴参加三皇子的招亲会,林隐山待完毕时刻一到,便将三十六份答卷小心包好,预备连夜送进宫去给赵元瑢过目。
刚走出翰林院,匆匆跑来了一位姑娘,她顾不上说话,上气不接下气地赶紧把手中的答卷呈给林隐山,林隐山眉头一皱,说道:“姑娘,交卷时刻已过,请恕老臣不能再收你的答卷,姑娘请回吧!”那女子满脸失望,却也无可奈何,只得怏怏而去。
林隐山带着答卷到了永和宫,赵元瑢去马场骑马还没回转,灵珊便先招呼林隐山在客厅用茶相候,同时派了侍卫去马场禀告赵元瑢说是林大人来了。
赵元瑢对于明日的招亲会并不热心,却宁愿陪伴着杨文渊到草原骑马。
杨文渊年纪虽小,胆子很大,赵元瑢稍微教了他几下骑马的技巧,他便跨上一匹小马,骑了起来。赵元瑢骑着追风跟在旁边相护,一大一小便在草原上欢乐地度过了整个黄昏。
杨黛兰见天快黑了弟弟还没回来用晚膳,便亲自到马场来找。一问马夫,说杨文渊还在草原上骑马,杨黛兰只得骑了逐日再去草原上找。
此时杨文渊正骑着小马听赵元瑢唱曲,正是那首《塞上曲·蝉鸣空桑林》
“蝉鸣空桑林,八月萧关道。
出塞入塞寒,处处黄芦草。
从来幽并客,皆共尘沙老。
莫学游侠儿,矜夸紫骝好。”
赵元瑢唱曲时而低沉浑厚,时而高亢嘹亮,虽是同样的曲调,赵元瑢唱得更加激情洋溢,杨黛兰远远地听着,亦受感染。
赵元瑢唱罢说道:“文渊,等你长大了,切莫自恃勇武,炫耀紫骝,凡事都要以和为贵,以礼相待。”
杨文渊这些日子天天腻在永和宫,对赵元瑢早已崇拜得五体投地、言听计从,闻言立即答道:“是,哥哥,我什么都听你的。”
赵元瑢亲切地摸了摸杨文渊的头,笑道:“好啦,曲子唱完了,我们也该回去了,你姐姐都找来了。”
杨文渊奇道:“姐姐在哪里?你没回头看,怎知我姐姐来了?”
赵元瑢微微一笑,掉转马头,指着远处的人影说道:“你看,那不是你姐姐吗?”
杨文渊忙挥着手高声叫道:“姐姐,姐姐,我在这里!”边喊边骑着小马迎了上去。
杨黛兰很快到了他们面前,假装嗔怒道:“文渊,你怎么又缠着三皇子了?”
杨文渊嘟哝着小嘴道:“你又不肯陪我来骑马,我只好找哥哥陪我啦。”
杨黛兰道:“那我明日陪你来骑马,你以后不要常去缠着三皇子了,好吗?”
杨文渊道:“那不成,你又不可能代替哥哥,你只是姐姐。”
杨黛兰顿时无语,赵元瑢笑道:“其实是文渊陪我,我一个人也正闷得慌,与文渊一起说说笑笑,反倒开心些。”
杨黛兰关切地问道:“三皇弟有何为难之事吗?”
赵元瑢凝眸看着她,心中荡不尽的爱意绵绵,挥不去的情丝缕缕,满腹衷肠无从述,只能勉强笑道:“没什么。哦,对了,明日便是中秋节,皇兄说二皇嫂和杨大人还有文渊也会去香山行宫赴宴,是真的吗?”
杨黛兰知道明日也是赵元瑢招亲的日子,心中蓦然一紧,赶紧深吸一口气,稳住心神,展颜笑道:“明日是三皇弟招亲的大日子,黛兰预祝三皇弟明日如愿以偿。”
赵元瑢张了张嘴想说什么,终于强行克制住了,突然用力猛夹马肚,骑着追风狂奔而去,留下错愕的杨黛兰姐弟不知道他发生了什么事情。
赵元瑢骑着追风并没有回马厮,也没有回永和宫,而是直接出宫去了。一路狂奔来到了郊外,碰巧经过杨黛兰母女昔日血战的地方,赵元瑢便立即跳下马来,奔到当日停放马车的那棵大树底下,背靠着大树,扯开衣领,重重的喘着大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她已经元靳的妻子,是自己的二皇嫂,就算心中有千万个不情不愿不舍,也只能放手,也只得死心,可是明天的招亲会怎么办?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赵元瑢痛苦地闭上了眼睛,呆呆地坐在大树底下直到天明。
拂晓的朝阳升起,中秋节终于来临,该做的事还是得做,赵元瑢深深地吸了口气,重新跨上马背,回了永和宫。
林隐山在永和宫焦急地等了一夜,终于见到赵元瑢回来了,忙把答卷递给他。
赵元瑢有气无力地坐下来一一翻看,他出的题目虽不能是奇门遁甲之类的高深术数题,但是也尽量想用普通的文字题目难倒那些过了诗画关的女子,只要没人能答出他的题目,那么他就可以名正言顺地回绝招亲了。
看了前面二十多份答卷,都没有全部答对,最多只对了两题,很多是一题都不对,赵元瑢越看越高兴,越来越觉得自己的计划可行,不由得面露微笑,一旁的林隐山看着纳闷,前面那么多份都没有合适的,三皇子你怎么反倒很开心呢?
翻到第三十一份答卷,赵元瑢笑容顿时僵硬了,转而满腔失望,林隐山凑过去一看,正是杜若梅的答卷,这也是他第一次看到有人把第四题写上了两个答案。
赵元瑢生气地丢下答卷站起身来,背着手在厅中踱步沉思。杜若梅居然全都答对了?!今晚该出怎样的难题再“击退”她呢?
林隐山见他突然发脾气不再继续看答卷,隐约猜到了他的心思,试着问道:“三皇子,你是不是想让某些人知难而退?”
赵元瑢自幼在林隐山的陪伴和教导下学习琴棋书画、诗词歌赋,长大后也常与林隐山一起下棋和诗,亦师亦友,关系便如赵海平一样十分亲近,此刻见林隐山察觉出了他的心思,便不再隐瞒,点点头,如实说道:“原本想借四道试题难住那些前来招亲的女子,没想到还是有人答出来了,今晚的招亲会该如何是好?”
林隐山想了想,说道:“若是这份答卷全都答对了,后面还有两份答卷也都答对了,所以说现在有三名女子将受邀参加今晚的招亲会,不如先让她们三人互相比试,您且一旁观察她们各自的才学特点,随后再有的放矢,一举击退。若然率先出题,一旦对方又过关了,便难办了。”
赵元瑢点了点头,便去翻看后面的五份答卷,果然最后两份的答案与杜若梅的一模一样,心中隐约觉得有点可疑,再看答卷人的名字,宋碧莲,冬木!
冬木居然能全部答对他出的题目?!赵元瑢心中一动,难道是杨黛兰帮她的?以杨黛兰的为人,若冬木开口求她,她必会出手相助。赵元瑢不由得又是欢喜又是悲苦。喜的是杨黛兰也亲自解答了他的题目,悲的是他的意中人看来对他并无情意,否则怎会相助他人嫁给自己呢。
赵元瑢拿着冬木的答卷呆呆出神,突然一只小黄鸟飞到他的手上,朝他唧唧叫着,赵元瑢猛然清醒,自己怎么能怪杨黛兰对他无情意呢,她现在是他的皇嫂,而且庆帝亦让杨黛兰以皇嫂的身份助他招亲,如果杨黛兰真的对他有情,今日的招亲会让她情何以堪?无情不似多情苦,多情却被无情恼。为了她的快乐,所有的痛苦还是由他一人承受吧。
赵元瑢深深叹了口气,放下了冬木的答卷,对林隐山吩咐道:“那就这样办吧,通知杜若梅、宋碧莲和冬木今晚到香山行宫赴宴,其余的名单呈给太后选妃。”
林隐山答应了,刚要离去,灵珊突然从里面奔了出来,跪在赵元瑢面前哭着哀求道:“三皇子,林大人,请把我的名字去掉吧,我不想去参加选妃。”
赵元瑢弯腰扶她起来,温言问道:“灵珊,宫女到了一定的年纪要么被皇上选中作妃子,要么就是嫁到宫外去,你是否想嫁到宫外去?”
灵珊哭道:“不,不是的,我不想嫁到宫外去,可是.可是我也不想参加选妃。”末了,终于顾不得害羞,抬起泪眼坚定地看着赵元瑢说道:“三皇子,灵珊终身不嫁,只希望一辈子都能服侍三皇子。”
赵元瑢叹道:“灵珊,你这又是何苦呢!”
林隐山见灵珊意志坚决,便对赵元瑢说道:“选妃的名额应该够了,太后只要十八人,现在有三十多人,少灵珊一个问题不大,况且今晚的三人也可能留作选妃。”
赵元瑢听林隐山如此说,便应允了,灵珊顾不上抹去眼泪,含笑带泪地忙给林隐山和赵元瑢磕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