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玉轻轻拂开百里静额前的碎发,在她光洁的额头上轻轻烙下一个淡吻。祁玉看着榻上毫无反应的人儿,苦笑:你还是忘不了他啊,执念如此之深,叫我该如何?如若你有一天知道司徒赫离开你的原因,会不会离开我呢?百里静,你究竟记不记得你儿时对我的承诺?
深潭般的眼涟起一丝波澜,又很快淡去。
百里静这一睡,便是三日。
这一觉,她睡得极为不舒服,她梦见了菩提树旁,梦见了血海深珀,梦见了护城河畔……梦见了她拖着脚步追在司徒赫的后面,喊他的名字,可他却没有一丝犹豫,一丝留恋,离她渐行渐远……
“司徒赫,赫……”她的手抚上锦被,突然眼神一暗,只听“撕拉”一声,被面应声破为两半。
她用双臂直起身子,手腕传来一阵钻心的痛楚,她似中了魔障一般,哑笑到:“对啊,我怎么忘了呢,司徒赫,我们早已互不相欠,我欠你的全部还给你了啊……”
也许她从一开始就不该任性地要嫁给祁玉为妻,带累他无望的生命遭受如此多的磨折。
也许她一开始就不应该对司徒赫死缠烂打,让他误以为喜欢她,又发现喜欢的根本不是她,最后,司徒赫轻松抽身离开,她一个人站在原地怎么都无法释怀。
也许她不该上五台山习武,她该和她所有的姐妹或者姑姑们一样,安分守己地做着帝国公主应该做的事,在闺阁中时学习如何知书达理、务必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等着将来出嫁或者和亲,相夫教子、兴国安邦。
可惜,她走的并不是这样一条路。她走了所有的皇室公主都不敢走的路,学了她们不敢学的武艺,嫁了她们不敢嫁的人,做了那么多出格的、招人怨憎的事,她若是有一丝后悔,便是等于将此前的整个人生——十六年的所有通通否决。
不,不该是这样。
若她可以预知现在,她便不会如此痛苦,若她早知世事无常,便可以做到清心寡欲,她做不到,这是她的软弱和无能,也因为如此,所以,她才是百里静。
她以为,这世上只有她一人在这里徘徊不定……
墨翛珩熟门熟路地找到了那个雅间,扑面而来浓浓的酒气,墨翛珩皱了皱眉,拿扇子挡着鼻子,转过一扇同样画着雅致图案的大屏风……
视线一旦没了屏风的阻挡,立刻就瞧见司徒赫单手撑头,斜着身子侧躺在古雅的地毡上,他那身标志性的大红色外袍已经散开,露出健硕的胸膛,肌理间隐约可见几道明显的伤疤。无论是这健硕的身体,还是平添着性感撩人滋味的伤疤,都让墨翛珩舍不得移开眼睛。
但是,他不仅移开了眼,还颇为愤怒地用折扇指着围在司徒赫身边的一群男人,骂道:”快给爷滚蛋!你,还有你,你!爪子往哪里摸呢!不想活了是吧!知道爷是谁么!敢动爷的男人!“
司徒赫真是艳福不浅,他身侧的那些小倌要水灵有水灵的,要温柔有温柔的,要粗犷也有粗犷的,还都颇为机灵,新鲜的水果、甘醇的美酒通通往司徒赫嘴里送,捶背的,捏腿的,揉肩的,伺候得司徒赫舒服极了,以手支头侧着身子半躺,整个人懒洋洋的,凤目一片迷离。
被墨翛珩这么一呵斥,那些小倌却嬉皮笑脸道:“哎呀,墨世子,你也太会吓唬人了,大伙儿这么熟,何苦吓我们?”
“是啊,墨世子,这些年玩在一块儿,怎么今天格外计较了?司徒小将军第一回来小倌坊,我们几个自然要好好招待,这不,小倌里头数一数二的头牌都来了,您要是不介意,大伙儿一起玩玩嘛!”
“一起玩玩嘛……”
不知是谁起了头,说了这么一句之后,其余的小倌都接二连三地笑了起来,显然对司徒赫这块极品不肯放过,盛京城好男色的公子哥颇多,这些人里头也不乏恶趣味的,来这小倌坊接接客,在他们看来颇有情调。
在墨翛珩破口大骂前,司徒赫迷离着凤目举起酒壶,唇角勾起一抹魅惑的笑意来,开口道:“对,不如一起玩玩,有什么大不了的?人多也热闹些,来吧……跟爷……喝酒!”
在墨翛珩破口大骂前,司徒赫迷离着凤目举起酒壶,唇角勾起一抹魅惑的笑意来,开口道:“对,不如一起玩玩,有什么大不了的?人多也热闹,来吧……跟爷……喝酒!”
话音刚落,他便仰起头,将整壶的酒倒入口中,灌得太急,壶中小半的酒都洒了出来,顺着他的脖颈往下,滑过肌理分明的胸口,引人无限遐想。一群小倌在旁看着,纷纷喝起彩来,甚至有人拿起帕子为司徒赫擦着那些缓缓滴落的酒水,动作中带着明显的撩拨。
墨翛珩因司徒赫这句话而呆住,什么叫不如一起玩玩?什么叫有什么大不了的?从前他为静小白守身如玉,只要一提起“小倌坊”,司徒赫从来不理不睬,甚至颇为厌恶,提起的没少挨他的脚踹,现在他这是撞了哪门子的邪,不仅跑到小倌坊来喝酒,还愿意同这些下流胚子们玩玩了?!
男人的需要只有男人才知道,那些小倌得司徒赫这句话,再不客气地上下其手着,哪里还去管墨翛珩。
司徒赫不知反抗地任他们撩拨,唇边还噙着那抹魅惑的笑意,似默认一般。不仅如此,他甚至还伸出胳膊勾住一个小倌的脖子带到怀里,低下头,将脸凑近那张女人般娇媚的脸,莫名其妙地问道:“说……我好看么?”
那小倌被他那一笑震撼,顺势偎进司徒赫怀里,应道:“爷的容貌让奴家惊为天人。”
司徒赫一挑眉,凤目半眯,又问:“那,为什么……恨我?为什么伤害自己?”
他发问的声音很轻,像对着挚爱的爱人,怕惊着她,却又把“为什么”这三个字咬得极重。
那小倌虽不明白他为何有此一问,但得了司徒赫如此青睐,不由地扫了其余的小倌好几眼,待发觉赚够了嫉妒的眼神,这才顺着他答道:“奴家是爱极了爷的,怎会不要爷?奴家恨不得时时都陪在爷的身边……”
说着,一只手挽住司徒赫的左胳膊,一只手便从司徒赫的胸口摸了上去,谁知刚握住司徒赫的左手,便触到一个冰凉的东西,还来不及反应,身子便被扔出去两丈远,“砰”的一声撞到了墙角的琴架上,琴弦被拨动,发出铮铮闷响,密闭的雅间内一阵惊乱的骚动,随后又安静了下来。
所有人都不明所以,那个被扔出去的小倌更是惶恐且委屈地扭头凝视着司徒赫,唇边染着明显的血迹。
司徒赫却没看他们,只是抬起左手,宽大的衣袖滑了下去,只见他的手腕上用红线串着一块平安符,红线的颜色有些旧了,平安符的样式也很普通,不过是寻常的寺庙里用以祈福的平安符罢了。
“弄脏了它,我会让你们整个醉仙居陪葬。”司徒赫缓缓出声道,说完,将那平安符藏进袖中,十分不雅地打了个酒嗝,可方才的语气却绝不是开玩笑。
这下,那些小倌不知如何是好了,方才碰了他身上那么多地方,暧昧且挑逗的,都没有让司徒赫发火,现在……不过是碰了一块普通的平安符罢了……众人用眼神相互交流着,似乎在想着对策,今夜无论如何不能放过他。
墨翛珩被众人这一连串的反应变化给弄懵了,此刻终于醒转,疾步上前,用折扇大力地拍落了一只只不规矩的还捏着司徒赫的衣衫的手,嚷嚷道:“滚开!都给爷滚!什么人都是你们能碰的?爷倒要看看谁敢不滚!想进刑部大狱是吧?!爷警告你们,下次再敢把爪子伸向赫将军,你们这辈子别想再有风流快活的日子了!”
权大欺人,依照墨王府如今的权势,谁敢不把墨翛珩放在眼里,只是墨翛珩里不拘小节惯了,从不计较这些身份等级,这会儿却是较了真,连推带踹地将那些下流胚子们全部都赶了出去。
赶人的全过程中,司徒赫一直在笑,拎着酒壶一口接一口地灌酒,看戏似的瞧着眼前吵吵嚷嚷的一切,却全然瞧不见墨翛珩的气急败坏和那些小倌的愤愤不平。
待墨翛珩关上雅间的门转过身,司徒赫又喝尽了一坛酒,面前的地上已经躺了数不清的酒坛子、酒壶,东倒西歪。墨翛珩看他迷离浑浊的眼睛就知晓,他已经完全醉了。
五月初一是李渝家小狐狸的生辰,李渝拜托他让他代订酒席。今日恰好来“醉仙居”订酒席,刚下楼就撞上了相熟的狐朋狗友,说是瞧见司徒赫在醉仙居呆了一天一夜了,从前头的酒楼喝到后头的小倌坊,那些小倌们闻了风声都围了过去。那人说着,还乐呵呵地在墨翛珩耳边小声道:“原来赫将军也好这一口啊?有机会给哥们儿引见引见呗!”
听完,墨翛珩当场就想破口大骂——
你妹!引荐个屁!司徒赫要是能掰弯了,他墨翛珩早八百年就不惦记他了!一直没吃上嘴的才念念不忘呢!
然而,心里骂归骂,他却还是赶来“醉仙居”后头的小倌坊,入目的便是如此靡靡的场景。
像司徒赫肚子里的蛔虫似的,墨翛珩一眼就能看出他必然又受了什么刺激,索性一屁股坐在司徒赫身边的地毡上,没好气地问道:“那平安符静小七送的?这么宝贝。”
司徒赫听到百里静的名字,脸上的笑容不见了,将壶中的酒喝了个干净,身子后仰,“扑通”一声重重砸了下去,他的眼睛却是睁开的,目光注视着高高的房梁,喃喃自语道:“静……小……七……”
这三个字他念得极缓慢,说不出口又不忍说出口似的,或者,他在努力回想这个名字的主人究竟是什么模样,根本没有回答墨翛珩的问题。
司徒赫呈大字型躺下,衣衫敞开,长发凌乱,想来也没多少力气了,墨翛珩若是想乘人之危,真可以在这时候办了他,这么多年来的郁结说不定也都能解开。但他墨翛珩不愿意,他偏偏这时候要做起君子来了,他向来不屑在司徒赫身上乘人之危的,何况这会儿司徒赫还是个醉鬼。
不回答问题就罢了,在这小倌坊里呆下去总不是办法吧?这里的男人个个如狼似虎的,要是真不怕死地扑过来,被吃干抹尽不说,名声也得彻底扫地——司徒家的家教比之墨王府要苛刻许多,做小混混可以,要是伤风败俗了,司徒大元帅和司徒大将军定然不会只是拿着棍子跟在司徒赫后头打,如此看来,墨家的家教要宽松不少,墨翛珩都已经这么不像话了,墨王爷顶多给他一顿棍子,还常常打不着他。
所以,当务之急是把这一塌糊涂的醉鬼弄出去。
于是,墨翛珩叫来两个人,帮忙扶司徒赫起来,结果被司徒赫一脚就给踹了出去,完全不让人碰他分毫。
习过武的都难伺候,习过武的醉鬼简直人人都该退避三舍,墨翛珩被气得直瞪眼,他性子好,一会儿就稳下来,笑眯眯道:“赫将军,您看吧,这天儿也不早了,咱回吧,啊?”
没反应。
墨翛珩凑过去,换了个问法:“赫,咱俩的关系算铁吧?从小玩到大的交情是不是?明儿个就是李渝家小狐狸的十五岁生辰了,这宴席都设下了,你一定记得过来捧个场啊!还有,你也不能空着手来,小姑娘脸皮都薄,喜欢惊喜,你到时候来啊,不管带什么礼物都行,哪怕一朵花一根草,千万别给我什么都不带,记住了么?!”
还是没反应。
墨翛珩耐性足,就坐在司徒赫身边,脸凑近了继续道:“我记得,端阳是你的生辰,你和李渝家小狐狸也差不了几天,全天下我就记得你和李渝家小狐狸的生辰,有时候连爷自个儿什么时候出娘胎的都忘了。这生辰,你想要什么?我提前给你准备着。”
司徒赫半晌出声:“静小七——”
“我是问你想要什么礼物,你有什么生辰愿望!”墨翛珩火了,吼了一声出来。
“静小七。”司徒赫又重复了一遍,声音淡下去,眼睛也闭上了。
墨翛珩这下子知道他醉得差不多了,不可能问出什么来,顿觉自己跟一个醉鬼说这些话简直是有病,没好气地哼道:“静小七,静小七,就记得静小七!昨儿个晚上咱们听戏听得好好的,你又提前走了,静小七她丫的又怎么你了?你迟早有一天得死在她手上!丫的,你自己要放弃她,还把她拱手送给别人,见她受点委屈,反悔了?受不了了?丫的,老子怎么会看上你这种婆婆妈妈的人!”
拍拍屁股起身,墨翛珩边往外走边骂道:“好!老子给你去找静小七来!那个谁,给爷备马!”
墨翛珩的脚步声远去,司徒赫的身边安静下来,他的腿一动,碰到了地上的酒坛子,酒坛子滚了几下,撞到墙角,发出一道清晰的响声。
司徒赫挣扎着爬起来,衣服凌乱地披在身上,扶着墙跌跌撞撞地往外走,他迷迷糊糊听到了墨翛珩的话,说不清为什么要逃,但静小七若真的来了,看到他如今这副模样,她又会如何嫌弃他?少时她心里的英雄,长大后成了懦弱不堪的鼠辈,徒有显赫的家世,耀眼的功勋,却屡屡叫她失望,变成她心里面不被信任的那个人……
没了静小七的信任,司徒赫正一点一点失去他自己。
有人来拦他,但拦不住,有人想阻止他,却靠近不了他半分,司徒赫一个人穿过小倌坊的长廊朝外头走去,不知道走了多久,前头忽然出现一道娇小的海棠红身影,正焦急地朝他走来,走动间,隐约听见一阵悦耳的叮铃声。
司徒赫定住脚,凝视着那抹越来越近的红色,忽地加快脚步,上前一把将女孩拽过,大力的狠狠的压进怀里,越抱越紧,哑着嗓子道:“不生我的气了?你知道你一对我一生气,我的心就疼得厉害,喝再多的酒还是止不住疼。这些年在大西北,我常常做梦你来找我,每每因此而吓醒,想着你来时的路有多危险,我不愿你来,但却又盼着你能来找我一次,能见一见你多好,想着一年又一年你长大了懂事了变乖了……你的信越来越少,我却梦见你越来越多,梦见我骑在马背上,你蹲在人群里哭,梦见你要我背着你跑……现在,若我回了大西北,若我战死沙场,你是不是一转身就把我忘了,像忘记小时候说过的话,忘了你说要嫁给最好看的人,忘了你说过我最好看……”
他醉得一塌糊涂,平日里绝对不会说出口的话一股脑儿全吐了出来,整颗心都捧在手心里任她糟蹋,他怨着痛着却还是爱着。
怀中的女孩闷声不响的,忽然一个大力挣脱了他,转身逃也似的跑远了,司徒赫被推得一个踉跄,整个人撞到壁上去,眼见着那个红色的身影消失在眼前,耳边那阵清脆的铃铛声渐渐远去,他的身子虚软,顺着冰冷的墙壁一点一点滑坐下去。
静小七……不要赫了,哪怕他说了心里话,哪怕他已经低到了尘埃里,她还是不要,她不要他的爱,不要他的怀抱,不要他陪在她身边,这个夜晚,司徒赫的绝望蔓延到了身体的每一寸,深入骨髓……
……
长兴街离祁王府并不远,墨翛珩快马加鞭地奔至相府正门前,发现那里比平日里的防卫严密了许多,他才一靠近,就有人上前盘问。
墨翛珩素来是不喜欢废话的,直截了当说要找荣昌公主。
那守卫语气极坏:“荣昌公主吩咐了,暂不方便会客,如有要事,可去通报。”
墨翛珩哪里受过这种冷遇,本来来找静小七就是憋了一肚子的火气,现在倒好,一发不可收拾,索性翻身上马,掉头就走。不会客就不会客,谁稀罕见她了!稀罕见她的那个人快被她弄死了!
守卫们没料到墨翛珩来得快去得也快,正疑惑,只见一辆马车从相同的方向驶过来,停在了大门前,待马车停稳了,一身红色衣衫的百里静从马车上下来,手中拎着几个药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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附赠柳轻寒番外:
点降唇,梳红妆,铜镜花甲如黄沙,掩了泪颊;那一袭红衣,刺痛了朱砂,任凭月华铅银刹那;道不尽痴怨,枯萎了前世曼珠沙华。
那一世,那场雨,相识桃花林下,如水回眸飘荡在清帘帐中,落湿的青丝沾染着花瓣,就那样,映在我的心扉。一座纤桥,一望相思,折柳寒枝依偎衣衿,执手分离,从此古道尘起念佳人。以为,归来,你还是我的女子,那位在桥头痴盼我早日归来的女子。
可,终究不是。你一袭红衣,轻擦我的耳鬓,随着锣鼓声进了别家大院,留我一人孤寂的停在渡口,迟迟不愿离去。不怨,那是撕心裂肺的狠话;不恨,只是给自己多看你一眼的借口。茫茫红尘,不想错过,却还是错过。
徘徊,再徘徊,月色也越来越清冷,连江水也泛起了涟漪;忍不住,还是忍不住走到那家大院,只想再看你一眼,告诉自己,你就是我最爱的女子,下一世,我寸步不离,一定牢牢将你抓住。
庭院深深,每一步都是煎熬,每一寸都在想念,每一刻都在期待。等待,再等待,却等到素镐清泪,原来你无心嫁人,只是想思念我到最后一刻。你恨,恨那场雨,不该相识;你怨,怨那份情,不该深种。本来可以做如家女子,却选择做我最爱的女子。
许了下一世,能再次遇见你,只想在河水江畔,搭一座草屋,种上几株桃花,在烟雨迷胧的那座桥上,回望今生。
忘忧河,我偷撒了那碗孟婆汤,我不要忘记,我要今生将你找寻。前世,那条古道,那缕相思,只是为了你一个人的身影;今生,这一弯古桥,这一树桃花,亦为你一人盛开。
静静的等在那里,那里有前世的记忆,一滴琥珀泪,还有雾深花霰的朦胧;一盏孤灯,一把荷锄,数尽黄昏的春秋。有人轻叩门扉,问可否同看烂漫桃花,我笑着摇头,轻声的说道:“你不是那个女子。”看到她失望的离去,我不悔,因为我已经许诺了今生的那个女子。
桃花又开了,烟雨依旧。伫立在桥头,雨碎了旧事滑落在心口,那滴温度融化在指尖,望向了那个撑着油纸伞姗姗走来的如莲女子。一抹笑靥,一笺清香,踩着零落的花瓣,细数红尘旧梦。
耐住心里的迫切,风清云淡的走过去,浅浅的问道:“姑娘,可否送我一程,我就住在桃林那边的河畔?”良久,不语。那把油纸伞轻轻的靠了过来,挡住了烟雨霏霏,她身上专属的味道依旧如此淡雅,仿若莲子出尘。
“我在找一个人,那个人好像就住在桃林深处。”她淡淡的说道。
“我在等一个人,我坚信她会循着桃花香走入这座烟雨桃林。”我回道,挂着欣慰的笑意。这一刻,也许,她明了;也许,她不记得。但是,重逢,就让我感激上苍的仁慈,让我今生最爱的女子,回到我的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