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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情薄恩寡

第二日早上,叶峥带着一身的酒气回到了房里,却破天荒的没有蒙头睡大觉,而是滚到了床上仰躺着,睁大了眼睛举着那张信纸不住的盯着看,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那信纸上只写着一个笔力苍劲的字:归。

下面就印着武林盟主秦断潮的大印。

叶峥喃喃自语道:“义父大人,您说的是轻巧。可我总不能就这么轻巧地走了呀,那不就彻底成了盟主府派来毒煞谷的奸细了……”

这时门外忽然有了一阵敲门声,叶峥眉头一皱,慌忙将信纸放到了床底下,掀过被子盖到了头顶上,闭上眼睛不说话。

门外的人又敲了几下门,总听不见叶峥的回答,竟然自己推开门径直走了进来。来人脚步轻盈,显然是个女子,又害怕吵醒了叶峥,踮起脚尖来悄声地走。“咯噔”一声,她将什么东西放到了桌子上。

叶峥微微睁开眼睛,从眼睛缝儿里只看到一个鹅黄色的裙角,飘荡着朝着自己这边走来。女子转身坐到了床边,接着便不再动了,竟像是在深深看着他的脸。

这女子轻轻叹息道:“冤家!这是第九年了。九年前咱们初见面的时候你就说要一直陪着我,可是你呢?你拜了师父,一闭关就是三年,好不容易出关就和你那四个师弟妹混在一起,哪里还记得我。”

这人竟然是芙娘!

芙娘悠悠道:“我知道你其实是喜欢我的,你也是知道我一直都躲在那棵月季花下,也带了最好吃的东西带给你。你是害怕八小姐和九小姐吃醋烦你才这样的,对吧。哎,你就是这样,最是怕女人哭、女人烦你了。可是我不哭,我也不烦你,你竟然也不瞧我……我只能每次等你跟长老们喝的大醉的时候,偷偷跑过来看你,问你到底什么时候娶我。”

她说着,便伸出滑腻的素手抚摸着叶峥的脸。

叶峥大骇:难道我每次喝醉了都要被她这么盯着,用手摸来摸去的吗?!

事情还远不止如此,只听得芙娘啜泣一声:“瞧你这烂醉的样子,也不知道少喝一些,也不洗洗就上床睡。”伸手拿来一块毛巾在水里沾了沾,熟练的解开叶峥的上衣扣在,就要给他擦洗身子。

这回叶峥可哪里躺得住,一下子就拍落了芙娘的手,几乎是跳着坐起来,瞪眼怒道:“你在干嘛?”

芙娘不料他居然还是醒着的,片刻间也被吓了一跳,拿着毛巾的手也不知该往哪里放。她支支吾吾道:“我不知道你是醒着的……”

叶峥生气道:“就算是睡着了也不用你!你赶紧走吧,我不想看见你。”

芙娘一听说他赶自己走,终于是回过了神,连忙抱住他手臂道:“真对不起……我只是想给你擦擦身子,让你睡得安稳些。你说过要要一直陪着我,就是要娶我……那,那我们总有一天是要坦诚相见的……”

叶峥一把甩开她,像看多么恶心的东西一样的看着她,大声道:“你知不知羞耻?!”

芙娘摔在床沿上,大颗的眼泪涌出眼眶,花了她精心装扮的脸,烫了她的身心。她抚着摔疼的胳膊,咬着牙说道:“你居然说我不知羞耻?那你当年说的话都不算数了么,难道你当年都是为了进毒煞谷才对我说要陪我么……”

叶峥冷声道:“我若是知道当年的小姐姐是这样的人,就算是不进毒煞谷,我也不会说那样的话!”

芙娘就像是被这句话抽去了浑身的力气,整个人靠在床沿上,喃喃道:“好……好……你果真是骗我的……”

叶峥叹息道:“你走吧,好好呆在三师姐身边,你根本不需要我给你庇佑。”

但是芙娘却像是没听到,继续喃喃道:“你果真是骗我的……不!不对!你不是骗我,你是被三师姐抢走了!也是……三师姐那么漂亮,那么聪明,你一旦知道她喜欢你,一定会飞奔着跑到她的怀里。”

叶峥的忍耐终于到了极限,忍不住指着门口怒道:“你管我到谁的怀里,总不能是到你这贱婢的怀里。你快走!别逼我亲自请你出去。”

芙娘慢慢抬起泪眼纵横的眼睛,愤然看着他的怒容,大颗的泪珠滚落下来:“好!你终于说出你的真心话啦,你就是嫌我是个奴婢,想要娶小姐。我……我恨死你啦!”说着就捂着脸大哭着飞奔了出去。

叶峥烦躁地看着这女人,使劲抓抓头发,倒下来继续蒙头大睡。

芙娘大哭着,一路奔到荷花池下才站住脚。她回头看了一眼,空茫茫的一片,叶峥果然没有出来追她。她身子一歪,跪坐在了地上,豆大的泪珠落进了荷花池里,“滴答”一声,荡开一片涟漪。

她看着那一片白荷,喃喃道:“三姑娘……叶峥,总归是被你抢去了。可你已经是三小姐了,为什么还要抢我的东西。我除了他真的是一无所有,没了他,谁来庇护我。你把他还给我好不好……”她喃喃说着,神情恍惚,竟然真的张开手臂,抬脚就要往荷花池里走,去求矗立在池中的那些“三姑娘”。

就在她就要踏进荷花池的时候,忽然有一双大手保住她的身子,将她往回一拉。芙娘只觉得自己撞到了一个坚硬的胸膛之中,满满的男子气息包围着她。她毕竟是个少女,从未与成熟男子这样接触过,不禁吓得不会动了,蜷缩在他怀里不知该如何是好。

身后的男子贴耳戏道:“想不到你刚才还为了叶峥跳湖,现在就腻在我的怀里。”

芙娘恍然回过神来,一把将身后的男子推开,正想咒骂他,却看见一个戏谑的脸庞。她惊诧道:“二公子,怎么是你?!”

方定宗笑道:“为什么不能是我?只许你伤心到这里来哭泣,不许我来这里派遣忧愁吗?”

芙娘垂眼道:“你们都是毒煞谷中的公子小姐,天生得到的就该比我们奴婢多,哪里会有什么忧愁……”

方定宗负着手,缓步走到她面前,微笑道:“谁说我们得到的多,就没有忧愁呢?就像是你一样,如果你成了三师妹,而三师妹成了你,叶峥就会喜欢你吗?”

芙娘回想了一下适才叶峥的怒容,垂泪道:“他现在恨我入骨,骂我不知羞耻,就算是我成了三姑娘,他也绝不会原谅我了。”

方定宗忽然长长的叹口气,沉声道:“五师弟不喜欢你,是因为你犯了错。可是我什么错都没犯,三师妹也不会喜欢我。”

芙娘不禁“呀”的一声,道:“二公子竟然也喜欢三姑娘?”

方定宗微笑道:“为什么不能呢?三师妹连桀骜不驯的五师弟都能吸引,自然可以吸引全天下的男子,我自然也不例外。”

芙娘又垂泪,喃喃道:“是啊……三姑娘可以让全天下的男人都跟着她跑,我却注定要孤身一人,受人欺凌。”

方定宗突然伸手将芙娘整个人揽在怀里,拍着她的后背道:“咱们都是天涯沦落人,都是被他们抛弃的人。你就在我怀里哭吧!”他说完这句话,芙娘果真不挣扎了,伸手揪起他的衣裳大哭着,泪水沾湿了方定宗的衣襟,他竟然也不生气,反而宠溺温柔地摸着芙娘的秀发,不住的鼓励着她继续哭。芙娘骂叶峥一句,他也顺着她骂一句。不知不觉间,已经过去了好久。

芙娘终于是哭累了,但是她竟然不愿意从那坚实的胸膛里出来,继续小声的抽噎着。方定宗像是看穿了她的心思,伸手环住了她的腰肢,也不让她离开。

芙娘不断地嗅着他身上的气味,就像是闻一朵美丽迷人的罂?粟花,她只觉得身上莫名有些软,连站都觉得有些吃力,只想着腻在方定宗的怀里,抱着他再也不离开。

方定宗感受着她身上的变化,贴着她玲珑的耳朵轻声道:“我觉得你真美,比三师妹美的多……”

芙娘心中一震,心中就像是吃了蜜一样,甜甜的笑起来,伸出手臂来抱住方定宗的脖子,将自己的整个身子都紧贴在了他身上。

方定宗瞧着她羞红如醉的脸颊,俯身就往她的朱唇上亲了一口,伸手打横抱起她,快步往自己的住处走去。芙娘惊呼一声,不禁将头埋得更深了。

这个可恨而可怜的女人,一张俏脸兀自洋溢着幸福痴迷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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