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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八浦逍遥

清晨,薄雾还未散去,叶峥也还未醒,就听见门外一阵急似一阵的敲门声。

门外传来一声温柔的少女声:“五师兄像是还在睡,要不……我们一会儿再来吧。”

另一个俏生生的声音急道:“一会儿,一会儿,我们都等了三百个一会儿了。五哥要是再不醒,擂台就要开始了。真是的,他明明已经答应了向师父,要去赢得擂台,难道他连向师父的话也不听了么?”

又传来一个男子懒洋洋的声音:“谁知道呢?五师兄哪个时候有个正行。”

忽听得“啪”的一声响,这男子哇呀叫了一声,怨道:“可儿你打我干嘛?”

那俏生生的声音又响起来:“你说打你干嘛?自己都这幅模样,还有资格说别人吗?”

一个沉沉的男声道:“你们不要说这些没用的了,还是说说怎么把五师兄叫醒吧。只怕没了他,咱们还真不知道怎么对付韩姜。”

话音未落,门忽然开了,就看见叶峥一副邋里邋遢的样子,犹自打个呵欠,半睁着眼睛问道:“你们大清早的在干吗?”

宋可儿最先气的跳脚,冲到他面前气道:“你说我们来干嘛?擂台就要开始了,你真的一点儿都不着急么!”

叶峥抬头看了看天色,又打个呵欠,说道:“急什么,还有一个时辰……”

“哪里还有一个时辰!”宋可儿只觉得气的头发昏,“炼一颗最普通不过的毒药都要一个时辰,更别说是要拿到擂台上打擂的毒药了。”

祝妙仪也道:“是呀,五师兄。你可是答应过向师父的。”

叶峥抓抓脑袋,皱着鼻子道:“你们这一个一个的,像是我多么的不靠谱一样。”其实他这样子就是天下顶不靠谱的人。

祝妙仪道:“难道五师兄已经准备好了吗?”

刘秦川道:“难道就是‘八浦逍遥散’?”

叶峥点点头:“当然是这东西了。它能让你、华昭,另带着三师姐研究三年,难道还不能让我把韩姜玩死吗?”

陈华昭苦着一张脸道:“好是好……可是如果我们遇上你,岂不是一下子就能破解掉,你还怎么夺魁?”

叶峥哈哈大笑:“谁说我要夺魁的,这么麻烦!我巴不得赶紧收拾了韩姜就走开,空出了场子给你们这两个小子,看看到底是号称‘无药可医’厉害,还是‘五毒不克’厉害。”

陈华昭笑道:“当然是‘无药可医’厉害!”刘秦川不屑地白了他一眼,战意浓重。

祝妙仪却忽然紧皱起秀眉,担忧道:“五哥,有句话我也不知当讲不当讲。我近日总看见芙娘的神情有些不对,她是知道你那‘八浦逍遥散’诀窍的,我恐怕他会……”

叶峥笑道:“她会告诉方定宗和韩姜……别闹了,她虽然笨,但是还不至于帮着韩姜娶她家小姐,否则的话,三师姐不打死她才怪!”

宋可儿道:“说的也是,毕竟三师姐养她这么多年了。”

叶峥道:“所以,这‘八浦逍遥散’便可解决一切,我还操什么心。”

祝妙仪点头道:“也罢。反正韩姜一定弄到了极凶狠的毒药,我们这样虽然凶险,反而或许会有意外的收获。”

陈华昭赞叹道:“果真天底下最不好惹的就是五师兄了,幸亏我没有招惹你,而你也会一直帮着我们的!”

叶峥心里想到:我马上就要离开了,你们恐怕再也找不到我帮你们的忙了。他只觉得有些苦涩道:“你们总有一天要学着怎么帮自己的。学着……”

刘秦川接道:“学着毒医双绝。”

宋可儿道:“学着欺负别人。”

陈华昭道:“学着聪明。”

祝妙仪道:“学着放浪形骸。”

叶峥笑道:“都对吧。你们学会了就再也不用我帮了。”

毒煞谷中飘着热烈的彩旗,浓浓的鞭炮声吵闹,火药味像是要把整个山谷点燃了。

一个青衣长须人一点足尖,轻身跃上数丈高的擂台,抱拳朝着毒煞谷的众人抱拳谢礼。众人爆发出一阵叫好声。

青衣人高声道:“各位长老、众弟子们。毒煞谷百年,方有十次这般擂台,来检验毒煞谷教出的徒弟到底是何等水平。擂台规矩万年不变:请两人坐在擂台上,各自吞服对方的毒药,限两日内自行解毒。哪一方解不了毒,便是输。既是两日内解毒,就不许弟子们拿出速死的毒药,并且要准备好解药,以防出现死伤。违者将遭毒煞谷赶尽杀绝!”

台下又是一阵叫好声。

叶峥却在一边懒洋洋道:“他只说是各自拿出解药,却没有说这解药必须是自己炼制的,想必是收了谁的好处了。”

祝妙仪听见他这声嘟囔,急忙皱眉道:“五师兄,你可少说两句吧。”

只听得台上铜锣一想,擂台算是正式开始了。

最先上场的自然是韩姜,只见他今日穿了一件相当华丽的白衫,精神抖擞,一派浊世佳公子的样子,但谁人都知道这幅人皮下包裹着怎样的豺狼心。他冲着台下一抱拳道:“我用的是毒药是‘七步飞烟’,那位师兄师弟想要尝一尝,尽可上来挑战!”

他说得狂气,却又狂气的资本,众弟子一时都不敢说话。

韩姜早已料到这番景象,头不由得又昂起了半寸,冷笑一声,忽然朝着台下一个邋遢的身影道:“叶峥,他们这些小子不敢,难道你也不敢吗?”

所有人的目光都一下子集中到叶峥身上,他正靠在栏杆上似乎在打着盹儿,被这数对的目光一齐照着,他竟然睡得更沉了,悠悠响起了呼噜声。韩姜一叫他,叶峥忽然翻了个身,像是说梦话一样:“嗯?怎么王八也会说话……”

他声音不大,可是不知为什么所有人都听得到,顿时发出一阵哄笑。台上的韩姜气红了脸,不禁抬起掌来就要朝着叶峥招呼过去!

却听得一个冷冰冰的声音响起来:“本门擂台素来是你情我愿,叶峥既然不愿意跟你比试,你还要硬逼吗?难不成你是在针对叶峥。”孙若言面无表情的看着韩姜。

“我……我哪里针对他……”韩姜不似她这般能言善辩,一时间哑口无言,他就是针对叶峥,却实在不愿意落个“陷害同门”的口舌。

就在这时,叶峥忽然醒了过来,一个翻身就跳上了擂台,站在韩姜身边,笑道:“你不针对我,我却要针对你。这毒煞谷哪一个不知道你与我势不两立,藏着掖着做什么?喂,把你那东西拿出来,我早些解决了你也好回家睡大觉。”说着真的打了个呵欠。

此时叶峥只穿着一见麻布白衫,却显得比韩姜要潇洒的多!

孙若言微微别开目光,逼着自己不要去看他,只怕自己再看一眼就无法再接受任何不好的结果。

韩姜被他气的满头大汗,指着他道:“你好狂气!”

叶峥笑道:“我这还是谦虚了。”

韩姜一甩手:“哼!你休要猖狂,我拿的毒药名叫‘七步飞烟’,定教你七步之内灰飞烟灭!”伸手掏出一颗乌黑泛着绿光的药丸。

叶峥奇道:“这东西我还真没有见过,你可讲得出它如何做成的吗?”

韩姜心中冷笑,来之前方定宗已经提醒他,叶峥会怀疑‘七步飞烟’是买来的,定那这个要挟他。故而来之前他已经将‘七步飞烟’的药方背的滚瓜烂熟。他只溜溜儿背着,说的头头是道,无比得意的看着叶峥。

叶峥点点头,道:“居然还有这样名贵的药材!我想这颗毒药如果流入谷外,至少也要买三百两。”

“三百两?!”韩姜大笑,“当真是鄙俗之人,这颗毒药整整值一千两……”他脱口就说,话音尤未落,台下已然大声地哄笑起来。

连孙若言都不禁抿唇,勾起了嘴角。

宋可儿更是落井下石之辈,冲着台上大叫:“果然是好东西!可我却觉得四师兄买亏了。要是你早些求八师妹我,我一百两就卖给你!”

众人不觉得又是哈哈大笑。韩姜一张脸臊得如同一根茄子,恼羞成怒道:“你休来套我!裁判都没有说过毒药非要全权自己来炼。”

叶峥点头道:“没错。他是这样说的,我想买通这样一位正直凛然的裁判,至少也要花一万两。”

韩姜大笑:“你这傻瓜!就他吗?我只花了……”忽然又觉得不对,连忙收住嘴,怒道:“你又想绕我!”

叶峥笑道:“我饶你又如何?”

韩姜道:“好……好……我就让你再也张不开嘴!亮出你的毒药来吧,要我看看到底是什么破玩意儿,能让我都找不到解药。”

叶峥抬起脚来,竟然是从鞋底扣了一块泥下来,双手对着搓成了一颗龙眼大的药丸子,用右手捏着递给韩姜,笑道:“这就是我的毒药,名曰‘八浦销魂散’,比你那什么‘七步飞烟’还要多一个。铁定赢得了你。”

韩姜眼睛紧紧盯着那磕药丸,心里竟是又喜又怒。喜的是这‘八浦销魂散’正是他所期待的无毒之物,怒的是叶峥居然当着全毒煞谷的面,从鞋底抠下了这块泥巴。这叫他如何吃得下去!

韩姜愣愣站在台上,道:“你这是……你这是……”

他说了一大堆的“你这是”,也想不出来到底该用什么恶毒的词来形容叶峥。这时候他老子韩百生忍不住儿子折辱,白案而起怒道:“叶峥,你这是什么意思。是要韩姜吃你鞋底的烂泥吗?”

叶峥朝着韩百生笑嘻嘻道:“二长老何必动怒。这东西在我的鞋底上,它着实是块烂泥。可是到了我手上,经我的手错成了药丸,便是‘八浦逍遥散’。”

韩百生道:“胡说!这分明就是块烂泥,根本算不上是毒药!”

叶峥道:“二长老这么说实在是妄自菲薄。依叶峥说,这颗药丸非但有毒,而且毒性非常猛烈,能令服用者全身瘫痪,失去知觉。我曾将这药丸交予六师弟和七师弟破解,他们均称拜服。”

陈华昭思忖起自己研究这块泥巴的三年,便哭着脸道:“这东西的确很凶恶。”

刘秦川也点点头:“我也解不了这毒药。”

此时,一旁的孙若言忽然也附和道:“实不相瞒,若言也曾尝试过研制解药,均是无果而终。”她抬眼看了看叶峥,发觉他竟然一点儿都没在瞧自己,心中不觉怅然失落。

孙若言一出口,韩百生这一下子没了主意,这下只好看韩姜自己的打算了。韩姜也没有办法,叶峥硬要拿鞋底的臭泥来打自己的擂,他也只能接招,反正这‘八浦逍遥散’是没毒,‘七步飞烟’却是剧毒之物。他大可等到赢了比赛之后再找叶峥算账!

这样想着,韩姜果断将那‘八浦逍遥散’夺了过来,一仰头,捏着鼻子“咕咚”一声咽了下去。叶峥的鞋不知道有几百年没有刷洗过,那味道可想而知,一颗‘八浦逍遥散’刚下肚,韩姜立马就捂着肚子作呕起来。

叶峥哈哈大笑着,也跟着他吃下了‘七步飞烟’。吃下去去后,他还咂咂嘴道:“居然是苦的,四师兄,难道你不知道毒药是要做的甜一些,别人才会安安稳稳吃下去的吗?”

韩姜呕得自己脸色刷白,不忘回头冷笑着。心道:“我知道这‘八浦逍遥散’是无毒的……你想不到芙娘真的敢出卖了你和孙若言吧。哈哈……叶峥,你死定了!”

叶峥咂咂嘴:“咦?怎么有些渴……”

韩姜听罢高兴地简直要跳起来,也顾不得作呕了,大笑道:“叶峥呀叶峥,你总算是落到我手上了!你渴就对了,我告诉你,你不仅会感到渴,一会儿还会感到肚子特别的疼,疼到你哭爹喊娘,疼断你的肚肠……”

话音刚落,果真有人痛苦的发出一声哭爹喊娘的哀嚎,就像是自己的肚肠都要断了。

只不过这人不是叶峥,而是韩姜!

韩姜忽然扯着嗓子叫了一声,立刻捂着肚子弯下腰,闷头扎到了地上。他躺在地上,浑身打着寒战,就像是个颤抖地大虾一样。

私下哗然。方定宗一下子就站了起来,连陈华昭、刘秦川、宋可儿和祝妙仪也都着实吃了一惊。

这‘八浦逍遥散’分明是无毒的,‘七步飞烟’却是剧毒。怎么吃了‘八浦逍遥散’的疼的像是要死了,吃了‘七步飞烟’的却是什么事情都没有。

叶峥蹲下来,残酷的笑着说道:“你现在是不是觉得肚子特别的疼,疼到你想哭爹喊娘,就像是断了肚肠?”

韩姜疼的在地上不住的打滚,龇牙咧嘴的说不话来,竟然连叶峥的嘲讽都听不见了。此时,韩百生和方定宗也全部冲上了擂台,七手八脚得替韩姜封了全身的经脉,韩姜仍旧疼的眼前发黑,绕着擂台打滚。

方定宗一见韩姜的模样,转身怒道:“你竟然偷换了毒药,真卑鄙!”

叶峥笑道:“二师兄可真是说错了,这狗屁的‘七步飞烟’还不值得我费心!”忽而紧紧闭上了眼睛,面色也变得凝重了起来。只见他脸上逐渐氤氲起一团黑气,这团黑气又慢慢飘到他的右手上,聚到他的食指尖。只听着“滴答”一声,从他指尖上滴下一颗乌黑发绿的水滴。

这水滴滴到地面的刹那,就将地面腐蚀出了一个小洞,冒出了青烟。

叶峥睁开眼睛,冷笑道:“这种毒药也敢拿来献丑?”竟然是将体内的毒药生生逼了出来。

方定宗哑口无言,只狠狠道:“你竟然练成了毒煞掌,还教唆芙娘来骗我。是我们小看你了。没想到这‘八浦逍遥散’竟然真的有毒!”

叶峥道:“芙娘说的‘八浦逍遥散’的确无毒,看我从未说过此‘八浦逍遥散’便是当日无毒的‘八浦逍遥散’。说到底,还是二师兄帮了我的大忙,若不是你事先告诉四师兄‘八浦逍遥散’无毒,他怎会吃我鞋底的烂泥?”

方定宗这回真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韩姜仍旧杀猪般的哀嚎,他这个样子如何还能给自己找解药?叶峥便笑道:“各位长老,我看四师兄也不能找解药解我的‘八浦逍遥散’了,不如叶峥现在就将解药拿出来如何?”

“不可!”韩百生当机立断,“你这是逼迫姜儿认输!”

叶峥道:“我何曾逼迫过,只是不忍四师兄痛苦而已。”

韩百生惨笑一声:“我果然还是小看你这娃子了。你闭关三年,躲避世事,竟是逃开了我的手掌心!你等着吧,韩姜能做出毒药,就一定能做出解药来!”说着就将儿子背起来,直冲下擂台。

叶峥笑道:“恭送三位。只希望四师兄‘做出’的解药,一定要定好了价钱,千万别太贵了。”

韩百生豁然转身看了他一眼,咬着牙快步走开,去救他那不争气的儿子!

这番场景着实是所有人都没有料到的,台下人纷纷注视着叶峥,不敢说话。叶峥却站在台上懒洋洋地打了个呵欠,也不理这么多双神色各异的眼睛,仰头哈哈大笑着走下台,扬长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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