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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金蝉脱壳

清晨的阳光暖融融地覆盖在大地上,沁凉的晨风拂过脸颊,每一个毛孔都随之张开。叶峥就在这无比惬意的时光中醒来,感受着体内每一股真气都在缓缓流淌,人生乐事莫过于此!

想当年年幼的孩子独自闯荡江湖,是多么畅快淋漓!

又一阵凉风吹过,儿时繁华的景象被一片荒芜阴森代替,叶峥的心一滞,随之想起秦断潮冰冷的铁面,心中好似被狠狠砸了一拳。当年他还以为这个人真的能为父亲报仇,现在看来,就算是盟主府也有力所不能及的事。

那既然他不能帮自己找到真凶,自己为何还要加入盟主府?

叶峥毫不犹豫地起身去摸盟主府令牌,却不想身子刚刚移动,突然间感受到胸前一个软绵绵的东西,低头一看,饶是他素来胆大也要叫出声来:他怀里躺着的,竟然是那蠢丫头凌雪!

尽管凌雪穿着华贵美丽的衣服,睡颜也好似百合般纯净,但叶峥此时的感觉和当初梦中惊醒发现芙娘在为自己擦身的时候没有任何区别。

手一颤,将凌雪狠狠推出去老远。

“唔……你醒了。”凌雪揉揉眼睛,全没有意识到刚才自己是被生生推醒的,反而率先记起昨晚上的幻象和梦境,幸福而害羞地低头浅笑,“叶哥哥,你为何老是盯着人家看啊……”

叶峥心说我那是盯着你看吗,分明是瞪着,瞪着!

昨晚上聂荣不是说已经救了这丫头吗,她怎么还赖在这里不走呢?!

凌雪低着头看不见他阴得滴水的脸,越发紧张道:“人家,人家一直等你醒来,要告诉你件大事,你一定要用心做……到时候,我一定、一定给你很多很多好处……”

“不用啦,我受不起。”叶峥冷冷出声,伸手一摸口袋,袋子里满满的毒药毒针竟不翼而飞了!

“糟了,我的东西呢?”

凌雪道:“被聂、聂荣拿走了。哦对了,这是他留给你的信。”

叶峥接过信,还未及看清信上写得什么内容,不过手指触及信纸,眼睛陡然间放出异色,这信纸……这信纸分明是叶家庄私造的“碧湖纸”!再联想起昨夜喝的边疆“胡笳酒”,也如儿时父亲做生意时从哈萨克地区带回来的一模一样,难道说,叶家的凭空消失竟然和聂荣有关?!

信上无非是说些劝勉的话,让叶峥去投靠凌雪的哥哥,但叶峥根本什么也看不进去,胡乱将信塞在怀里,旋即开怀大笑道:“聂大叔,这可不怪我了,谁让你年纪大还喜欢偷人东西,小爷可现在就要去讨回来了!”

那毒囊里有颗“百里香”,只要带在身上就会沿路留下气味,经过训练的人可以轻易闻到。不能不说,这次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

“你回家吧,我还有事情要做。”

“什么?”你不带我吗?”凌雪诧异地抬头,却发现叶峥真的已经站起来要走,连忙拉住他的袖子,“你、你这就要走?一个人走?那我怎么办。”

叶峥急不可耐,差点脱口而出我管你啊。低头再看她俏丽的脸上已满脸泪痕,闪烁的眼睛里好像藏着满天的星星。当初这丫头穿着男装灰头土脸,尚不觉得她样貌如何,如今穿起女装来,竟然还是人间少见的姿色。可惜叶峥不是普通男子,心动不过一瞬间,再一眨眼,连最初那点惊讶也消失不见。

凌雪手渐渐无力:“你、你真要撇下我?可我、可我……”

这才发觉昨天一整夜的胡思乱想是多么可笑,他固然有办法应付哥哥,可是,他根本不愿意出手啊!

少女的力气仿佛被瞬间抽尽,一点点跪在地上,手犹自抓着叶峥的衣角。叶峥低头看着她,心中愈发烦躁,迅速拆下钱袋蹲下来递到她面前,尽可能柔声道:“你不要缠着我了,这里离着村落很近,往南再走几步就能找到客栈……完了,你总不会要我送你吧!我还有要紧的事呢,特别要紧……”

凌雪眼里迅速包了两包泪,粉白的手捏成拳头,愤然打断他的自言自语:“叶邪,你不要装了,你不知道我喜欢……”

话未说完,眼前突然一阵发黑,竟就此晕了过去!

叶峥抽回还按在她后颈的手,擦擦额头上的汗,故作轻松地站起来拍拍身上的灰:“她什么也没说,我什么也没……不,她说给叶邪听的,什么也不知道……妙极!妙极!我什么也没听到,叶峥什么也没听到,什么也没听到,哈哈,我去也!”就此扬长而去。

清晨的薄雾散开,阳光自稀疏的云朵穿透树叶,投下斑驳的影子。一顶精致的轿子由四个清秀的童子抬着在荆棘路上缓步而行,半掩的轿帘内传来飘摇的琴声。幸亏路上无人,否则定会发现这轿子虽然看起来走得极慢,可眨眼的时间,琴声便消失在原地,正诧异时,又好似从老远飘来。

琴曲换到第三首《思人》,轿子后面忽然传来跌跌撞撞的声音,执浮尘伺候的小童子眉头一皱,脚尖一点翻身跃到后面,两条小胳膊拦住眼前的彪形大汉,尚显稚气的脸丝毫没有退却的意思。

“越璇玑,你要挡我几时算完!”

刑七一路追过来早已筋疲力尽,几招下来,竟被这不足他半身高的小娃儿生生拦住。刑七气急败坏地大喊大叫,小童眉头皱得更紧,浮尘在他面上一敲,刑七被尖锐的长鬃呛住,骂人的话顿时变成一通狼狈咳嗽。

小童眉宇间露出得意的神情,刑七一张脸鼓得像是要胀碎的气球,黢黑的手攥得死死地,几度举起来又放下。

“刑七爷果真大家风度,彤儿,还不与七爷谢罪。”早已远去的琴声再次想起在耳际,刑七瞪起眼睛,猛地飞身上前,那执浮尘的小童眼睛一花竟没能挡住。

然而刑七快,那顶奇怪的轿子更快,刑七出手的瞬间,没人抬的轿子竟然自己迅速退后,刑七的手仅仅抓住了扶手,便再也不能接近一步。

“你真忘了当年盟主府是怎么救你的了?”

琴声随着轿子缓缓戛然而止,轿子里露出张白皙修长的手优雅地掀开了轿帘,露出素白的靴子,雪白的长襟,青色的佩玉,黑白相间的墨玉的腰带,飘扬的头发……最后才是男子丰神俊朗的笑容。

男子一露面,饶是见过大世面的刑七也为他的风度一震,压住暴怒声音,撇嘴抱了抱拳:“多年不见,越公子果然已如传言,今非昔比,飞黄腾达。哈,好一个璇玑公子,真令我等相形见绌,自愧不如呐!”

四个抬轿的童子连同那位“彤儿”追上来,听他又再揭旧事,纷纷露出警戒之色。越璇玑笑意未减,折扇轻摇,一身白衣随风轻摇,神仙天人也不过如是,听得他柔和儒雅的嗓音道:“璇玑区区文人,不过胆子大写,嘴巴快一些,胡说的话多说了些,这才难免说中几句。”

刑七脸色越发难看:“别忘了你有命猜中的几句,都是盟主府赐的。”

越璇玑面不改色:“若论真本事,怎能比得上盟主府?璇玑能得盟主教养三年,一直引以为平生最幸之事。然而璇玑毕竟凡尘中人,有功利之心,盟主府藏龙卧虎,璇玑若继续待在那里只怕无论如何也是比不过刑七爷的。”

“好一张嘴,某家还用得着你来夸?”刑七摆摆手,面上虽然不悦,眼里却有得意之色,“罢了,盟主都不在意,我区区一个侍卫生什么气。那我刚才说得忙,你帮是不帮。”

越璇玑低了低眉:“我何时说过不帮?”

刑七讶然:“你肯帮?那赶紧拿出你那家伙什来算一算,四少爷去哪里了!”

“占卜乃是虚架子。”越璇玑啪的收起扇子,将紧绷着脸的彤儿拉到臂弯里:“叶峥自小游走江湖,身上总带着毒物。这孩子有擅长闻毒的本事,定能找到他。”

刑七懊恼地拍了下大腿,自己竟然忘了这等事,随后又觉得不对劲:“你是怎么知道四少爷有这习惯的?”

越璇玑低头抚着扇子:“璇玑在盟主府三年,也不是光养伤不是?”

刑七由不得黑起脸来,果然,盟主府还是引狼入室了。

漫山森森竹林间,执浮尘的小童,四人抬的小轿影影绰绰,风驰而过。行到一块平躺的巨石下,只听得一声机簧咯吱关闭的声音,轿子毫无征兆地停住。刑七晕的七荤八素地滚下轿子,扑面而来的便是冲天酒气,还来不及呕吐,突然眼前一亮:“四少爷!”

不远处一团白色外袍裹着的人形物体果然闻声动了动,刑七顿时老泪纵横,捉过越璇玑奔到前头,越璇玑皱眉望着从头包到脚的一团,眼尖道:“她,像是被点了穴。”

刑七立时露出喜出望外的表情:“四少爷,您真是太不讲义气了,四……咳咳,那帮子劫匪不是好东西吧……哈哈,来,我给您介绍一下,这就是武林中号称‘璇玑公子’的越……”话未说完,只掀开一角的长袍下突然露出一双几欲杀人的大眼,话刚出口转眼变成了“我的娘欸!”。

越璇玑淡笑着拍开少女身上的穴道,凌雪从地上蹦起来,手臂果断一指前方,表情严肃:“那姓叶的,他往那儿跑了!”

越璇玑:“……”

刑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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