习少祺低着头,深深看了她几眼,笑道:“苏小夕,难得你这么主动——”说着,他一把将她抱起来,在客厅里来回兜了一个大圈,抱到她的房间。
“容我洗个澡!行吗?”见苏小夕一直像八爪鱼一样攀扶着他,他的身上,已经沁出了汗水,习少祺无奈说道。
“不!我就想你抱着我!就像小时候,我的爸爸抱着我那样!”得知母亲的下落,却令苏小夕的心里,一点也泛不起欣喜,在她看来,这世间的一切,都比不上习少祺的怀抱来得真切。
“呵呵——我可不想做你的爸爸!”习少祺松开她的手,在她额上轻轻一吻,口中说道:“乖!我马上就洗好了!”
“可是——我现在真的只想躺在你的怀里。”苏小夕一脸乞求的神色。习少祺见了,不禁认真问她:“我竟不知道,你这样爱我。既然这样,不如咱们一起进去洗好了!我也想每时每刻都看到你!”不由分说,他已经抱着苏小夕走进了卫生间。
天气渐渐凉了。一晃就是金秋十月了。虽然习康不待见,但是习少祺一直坚持和苏小夕同居着。这令习康夜晚每每想来,只如鲠在喉。
习康觉得自己力不从心。他即将从习氏集团退休,可唯一的儿子仍旧不愿继承他的一切。他觉得空虚,觉得伤感。
尤其是听到晶莹叫他‘老爸爸’、‘老爸爸’的时候,更令习康觉得自己老了。
为了悼念佩芝,习康决定在老宅举办一场悼念佩芝去世十五周年的法事。过了六十岁的习康,渐渐变得有些迷信,他请来能通冥界的招魂师,想告诉佩芝,倾诉自己对她的思念。
其实,习康觉得自己的行为,也颇可笑。他早就跟随佩芝的信仰,虔诚信赖基督。但现在却因为心里忘不掉她的缘故,执意通过佛教的通灵人士,来告慰佩芝,从而救赎自己的灵魂。
兰萱得知不久大宅将会举办一场法事,据刘嫂告诉她:通阴阳的先生,能令死去多年的人魂魄现身,传话给他们,她们在地下的苦,和在人世间的冤屈。
这让兰萱听了,不免胆颤心惊。如果这是真的,那么佩芝真的会通过阴阳先生,来告诉习康,她是被她害死的吗?
其实,虽然兰萱没有杀人,但佩芝的死,的确和兰萱脱不了干系。在佩芝得了绝症住院化疗的日子里,兰萱假意在佩芝面前做小伏低献殷勤。背地里,却将佩芝服用的高级进口药,换成了普通的维生素。
佩芝已经得了绝症,心知自己不久将长眠于地下。所服的昂贵进口药,也不过是为了延缓一些时日,究竟这绝症是不能根治好的。
但,兰萱偷偷地将药给换了,的确加速了佩芝的早死。
她所做的这些,已经十几年过去了,无一人知道,除了她自己。
现在,兰萱听了刘嫂的神秘叨叨之言,心里的确非常害怕。她不止一次地劝习康:“老爷,现在都什么年代了!你还信解放前的那一套?让人家知道了,可是会笑话咱们的!”
习康听了,只是严肃地看了看兰萱:“如果你不喜欢,到那一天,你可以离开!我和佩芝是结发夫妻,我想你应该尊重她!”
兰萱听了,眉头更是紧锁,同时心里更是紧张。刘嫂说过,若是请来的阴阳先生做法事高明的话,还会在祭祀的时候,出现佩芝的真身呢!
其实刘嫂对兰萱说的,不过都是来自于她们四川奉节老家的道听途说,究竟是当不得真的。只是对于太太这样好奇,刘嫂为了逢迎她,言辞之间,当然带了许多胡诌夸大的成分。
可是兰萱有心事,听了越发心惊胆颤。怎么办,家中一切都是习康说了算,他决定的事情,她从来只有听得份。
不如,自己去三楼佩芝的房间里,好好地对她的画像,忏悔一番:哀求她在做法事招魂的那一天,她不要难为她。
于是,这天下午四点,习康出去的时候,兰萱便一身黑衣地上了楼,一直走到三楼佩芝的房间,她在门外静立片刻,鼓起勇气走了进去。
兰萱抬头,看着戴佩芝的画像,却不敢迎上她的眼睛。或许是良心受到谴责,或许是多年来,自己一直有这样的心病,她扑通一声,就在佩芝的画像前,跪了下来!
她叹了口气,磕了三个响头,继而忏悔:夫人,您已去世十多年了,我想你的魂魄,也早就投胎成人了!请你——请你不要再来难为我,好不好?我要是不出现,还会有别的女人出现。夫人,其实你也知道,老爷的身边,从来不缺女人!要怪,夫人也只有责怪自己,怪自己的性子太过冷清,不懂讨老爷欢心吧!
兰萱说完了这些,大着胆子,抬起头看着墙上镶嵌的画像里的眼睛!这张画像,是平生佩芝的最爱之一。她认为画师最成功的地方,就是将她的一双凝重眼睛给画活了!
现在,兰萱看着画像里的眼睛,心里一颤,似乎看到了佩芝生前,看着她一脸责备而又冷漠淡然的神情。她知道:夫人对于自己的感情,一向隐藏得极好。当发现习康移情别恋时,她便换了一副人格,用高傲和冷漠,伪装着自己,同时在心里,更鄙弃习康。
“夫人,我只是太不想过苦日子了!老爷能给我所有,他能令我安稳过一世!我也不管他的心里,究竟有没有我!所以,夫人,请你原谅我,我当时真的是迫不及待了!你得了绝症,老爷整日整夜地守在你的身边,而你从来也不给他一个笑脸!我等不及了,我担心时间长了,老爷就会将我忘记。我知道在他心里,其实从来就没有真正喜欢过我,我只是你的替代品!因为老爷说过我长得有几分像您!”
兰萱说到此,又趴在地上,对着佩芝的画像,磕了三个响头。“夫人,您饶恕我吧!我要是没有了老爷的眷顾,可就什么都不是了!”